陈子书怕李红颜吗?这要分情况而论。
在青阳山上,有须弥大阵保护,还有神古君在。
在青阳山以外的地方则不然。
神古君的那具躯体不属于这个世界,在陈子书帮他重塑躯体之前,他不能以龙的形态离开须弥秘境。
也就是说,这个最强战力只能在青阳山之上使用。
但是世界如此广袤,青阳山就那么屁大一点,陈子书又在人间行走。
他当然会害怕李红颜。
不过这却又不是基于敌人的那种害怕,而是一种极其微妙的情绪。
就像是你会害怕见到被自己伤害过的人一样。
更何况李红颜这个姑娘她是一个非常离奇矛盾的存在,凶狠,妖艳,危险,又不可揣度。
在这种情况下他若是与李红颜见面,那姑娘说不定真的会反手一刀将自己劈了。
跑!赶快跑!!
但是不曾想他还没来得及跑,背后已经传来了一个冷峻的声音:“怎么?你是一路跟踪我过来的吗?”
陈子书回头,此刻正是夕阳西下,那姑娘一身烈烈红衣,美的有些灼人的眼睛。
她那双妖艳而危险的眼中,此刻带着腾腾的杀意。
“你……你误会了,你误会了……”陈子书连忙摆手道,“我不过是来履行承诺的而已。”
“承诺?对谁的承诺?”
现任的村长很懂事啊,他看见情况不太对劲,连忙将陈子书之前手写的那一封信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的递给了李红颜。
这封信李红颜知道,当日陈子书在礼堂写下这封信,让村长坦然赴死,也让自己没有任何遗憾与愧疚。
如今她才明白当日陈子书写下的是什么,陈子书向村长保证,半年之内会带着罪魁祸首的头颅来祭奠他,以偿血债。
正如陈子书所说的,所有人都要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他真的是在履行他所说的事。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这就像是荒诞小说一样。
但是越是这样,李红颜就越生气,她不明白,完全不明白。
“你履行了对他承诺,那对我的承诺呢?你从来没有想过吗?”李红颜盯着陈子书。
陈子书挠了挠头说:“什……什么承诺?那个,我当时就是为了保命,可能说了些胡话,你别往心里去啊。”
李红颜低下头,将手中的那封信捏作一团废纸,继而抬起头看向陈子书道:“陈子书,我发誓这是你最后一次活着从我手中逃掉,从今以后,我月升之地与你们青阳宗便是死敌,你自己好自为之。”
“等……等一下姑娘,咱们没必要这样吧?又是好商量呗……”
但是李红颜并没有理他,她又何尝不知道陈子书所说的话不过是顺着形势随口说的。
她又怎能不知道以陈子书的身份,他不会也不可能去履行曾经说过的一些话。
甚至陈子书不追究她进犯青阳宗的责任,已经算是宽宏大量了。
但是她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贪婪的人,得到的越多想要的就越多,若是自己的不到,那就全部摧毁掉,砸成碎片,碾成粉末,让它从人间彻底消失。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而陈子书也看得出来,李红颜是认真的,他不想与李红颜为敌,仅仅是被这个中天域第一大宗门惦记上,这就已经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了。
但是他拦不住李红颜,只见那姑娘飞入天空,化作滚滚红霞向西而去,根本没有给陈子书任何挽留的机会。
陈子书微微叹了口气,他有些头大了,但是事已至此他也没办法。
……
几日之后,有一些消息就在中天域上传播开来,月升之地之主李红颜平安回到月升之地,凤凰城叶炎绝同样也回到了凤凰城。
一时间整个中天域对着这件事的猜测与流言众说纷纭的,但是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依旧无人知晓,毕竟无论是月升之地还是凤凰城,那都是中天域的禁地,有敢擅闯者死。
至于另一个元婴境的修士,他却再也没有从青阳山出来过。
一时间,青阳宗的名声大噪,甚至传到了中天域以外,传到了澜天域,传到了北荒,传到了东冥域。
但是就是这个名震四海八荒的青阳宗,这个时候还在……搞灾后重建工作。
金币一大把一大把的全部送出去,让陈子书心疼的不行。
监督了一会儿工程之后,七叔便来到了他的身后道:“陈先生,段飞兵想要见你一面。”
“嗯。”陈子书点了点头。
段飞兵,这是陈子书第一个在人间行走的弟子,他在做什么陈子书并不知道,但是陈子书知道他总有一天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或者死在半途之中。
青阳宗的一片花园之中,陈子书在这里稍等了片刻,七叔便带着段飞兵过来,段飞兵朝着陈子书行礼道:“弟子段飞兵,见过宗主。”
“不必拘礼。”陈子书望着花园中的小湖道,“你在人间游历有多久了?”
“五年零七个月。”段飞兵道。
陈子书不由得有些感叹,时间过得确实很快,眨眼之间自己在这个世界已经呆了十年有余了。
不过修士几乎是不会衰老的,年龄对于他们来说几乎是没有意义的,只有修行时间和道行,比如说李红颜,她在人间已经修炼了一百余年,不过寿元却有五百多年。
也就是说她不过走完了人生的五分之一而已,若是能更进一步,寿元便可达七百年,甚至是上千年。
普通人说人生七十古来稀,但是对于修士来说,七十岁对于他们而言修炼生涯的起步而已。
陈子书叹了口气道:“行走人间五年,你可有什么收获?”
段飞兵道:“收获不曾有,反而是疑惑越来越多,又是也会不知所措。”
“疑惑也是收获的一种,就好像地上的蚂蚁永远不会有太阳为何升起的疑惑一样。”陈子书道,“知识就像是一个圆圈,圆圈之外是未知之处,圆圈越大,未知之处便越多。”
“那我可否在有生之年获取所有世间真谛?”
“不可能。”陈子书道。
段飞兵低头道:“多谢师尊指点,弟子在外游历的越多,便越发觉得师尊深不可测。”
“谈不上指点,都是先哲留下来的知识而已。”陈子书笑道,“你说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找我?”
“是。”段飞兵点头,他沉吟了片刻道,“师尊可知这仙界是一个怎样的世界?或者说……这个世界之外是什么?”
陈子书恍惚了片刻,随后想到了自己从观测站里看到的东西,那些修士化作亿万丈的天地法相,抬手之间就能覆灭掉一颗星球的强大修士。
他道:“更残酷,更黑暗,毫无生机,但是却离真相与本源最近的世界。”
“师尊果然知道啊。”段飞兵看着陈子书。
“为什么会问起这个?”
“两年前我去了幻天海,海边是一片沙滩,沙滩之上有八千三百六十万兆零九百七十八亿又三千四百万整粒沙子。”
段飞兵道:“不过是长百丈,宽十几丈的沙滩,沙子却比世界上的芸芸众生还要多。”
“正如我说的,世界不需要人,是人需要世界。”陈子书道,“不过你的问题在哪里?”
段飞兵道:“在那不计其数的沙子之中,有一粒沙子,它并不属于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