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小婉儿

“你.....你们！！”

“谁准你们碰她的？！”

老人的语速又快又急。沈淮懒洋洋的抬眸看去，只能瞧见被药架子遮去的一个老人的身形——一袭灰白色的袍子。沈淮微睐双眸，打量着对方由远及近，目光转而落在了正要抬头看去的顾明绣身上，眼底微微带着几分审视与探究。

“爹爹！”小姑娘喜极而泣，攀着顾明绣的肩膀。她整个人都趴在顾明绣身上，双臂自然的搂着对方的脖子，朝着出来的人欢快的招了招手臂，“爹爹！这儿这儿！有坏人欺负我们，爹爹快来呀——”

顾明绣随着小姑娘招手我的方向抬首望去，便只瞧见一道灰白的袍子从自己眼前拂过，而后手上的重量便消失殆尽，她眨了眨眼睛，下一秒便觉得手中猛然一轻，刚要抬眸便只觉一道大力扑面而来，伴随着几分怒意将她往后推去。

脚步往后跌去，后背被人轻松揽住。

沈淮无声无息上前扶住顾明绣，将她往身侧一护，轻而易举的化解了老人推来的蛮力。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对方的神情，沈淮懒洋洋而笑：“尚未了解实情便要动手，怎么。”他扬了扬眉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两眼小姑娘，“这就是五味大师的待客之道？”

小姑娘气呼呼的瞪了一眼沈淮，转首便揪着老人的耳朵道：“不许你打娘亲！坏爹爹！”

“好好好，不打不打，”老人被揪的随着小姑娘的动作左右摆动，苦着脸哄她，“你说不打就不打，爹爹不打——嗯？？？谁是你娘亲？你娘亲在哪儿？！”

“娘亲就在这里呀！”小姑娘气的挣扎着要下来，不断地蹬着腿，“坏爹爹！我不要你抱！我要娘亲抱抱呜呜呜呜呜.....”

“小婉儿乖，咱不闹不闹啊。”老人手忙脚乱的安抚着小姑娘，任由她使劲在自己怀里挣扎也不敢将她放下来。一边拍着小婉儿的后背试图安抚小姑娘，老人这才看向她指向的方向，眼底带着几分戒备与冷漠。

他适才没有注意二人，这才看清楚面前的二人。

顾明绣被沈淮护着，沉默不语的对上老人的视线。方才她也没有看清楚老人的样貌，此刻才见老人转过头——顾明绣在瞬间有微微失神，几分惊讶与震色在眼底转瞬即逝。

沈淮不动声色的将她的神情收入眼底，眼底便带了些许若有所思与思量。

少女的神情实在是太过明显，教老人想要看不出也难。他将小姑娘放了下来，圈在自己怀里拍着脊背安抚，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顾明绣，眼底没什么情绪。老人其实看着年轻并不大，然而双鬓雪白，一双眸子十足精神，带着几分审视，嗓音也十足严厉：“你——”

他看着顾明绣，淡淡道：“你认识老朽？”

手指不自觉收缩，将沈淮的衣服抓出褶皱。顾明绣眼底的情绪被慢慢敛去，她敛眸沉默片刻，微微一笑：“若是我见过大师，想来大师也应当是见过我的——既然大师不认得我，我自然也未曾见过大师。”

“哼。”老人轻哼一声，眼底的冷意骤然而起，“小丫头年纪轻轻的，看着乖巧心思倒是挺深的。你若是不记得老朽，何以方才是那副神情，莫要想着戏耍老朽.....否则......”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护着顾明绣的沈淮，冷声道：“你便以为这个少年就护得住你么。”

“护不护得住，那可不是您说了算。”沈淮弯唇，漫不经心的将顾明绣往旁边护了护，眼底的笑意亦是意味深长，“总要试一试才知道。晚辈只是看着年轻罢了，到底有什么本事还需得前辈试一试——”

最后三个字，少年将嗓音微微沉下，透出几分冷淡的寒意。

老人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小婉儿却不管不顾，她挣扎着从老人的怀里跳出来，迅速奔向顾明绣：“娘亲！”

老人没能将她抓回来，不由得神色一变。他站起身子正要往前走动，然才走出一步便见沈淮懒洋洋的直起身子，放开顾明绣便挡了过来，眼底带着几分似笑非笑：“前辈，这是要试一试？”

老人微微沉下眸子。

轻巧的绕过沈淮——对方也并不想拦她——倒像是本打算放她过去一般。小婉儿越过沈淮，一把奔向顾明绣。屈膝蹲下身子等着小姑娘奔入自己怀中，顾明绣微微一笑，拍着她的脊背轻声道：“不妨事的，没事没事，莫要害怕。”

“嗯嗯。”小姑娘搂着顾明绣，裸露的手臂触碰到了顾明绣裸露的脖颈。

五味大师脸色微微一变，而后凌厉的视线便落在了顾明绣身上。感觉到他的视线，顾明绣便也拍着小姑娘的背，一边抬眸看向五味大师。二人的视线在半空碰撞，老人的眼神精明而冷漠，戒备的盯着她。

顾明绣的视线干净而温和，漆黑的眸色毫无杂质。

静默半晌，五味大师的神情逐渐褪去戒备，反倒是带着几分困惑，愈发惊奇。

“你....”片刻，五味大师看着顾明绣，忍不住轻声发问，眼底带着几分审视，“你没有哪里不适？”

顾明绣抱着小姑娘站了起来，眼底带着几分不明所以：“前辈的意思是.....？”

五味大师甩了甩袍子，瞧了一眼沈淮，冷哼一声，便踏步前去。他径自走到顾明绣面前，抬手便握住顾明绣的脉搏，沉默片刻，眼底的惊奇之色便被晕开：“原来...原来竟是这样。”他打量着顾明绣，缓缓道，“小婉儿身上有奇毒，凡是与她肌肤相触之人皆会即刻中毒。你既然没事....呵，你身上已有三四样毒素，难怪不怕小婉儿的毒。”

“她身上有毒？”顾明绣重复了一遍五味大师的话，下意识的看向沈淮，眼底带着几分紧张之色。

察觉对方的担忧，悠闲站在一旁的沈淮扬了扬唇角，眼底的阴霾登时消散。他扬唇微笑，懒洋洋的朝着顾明绣颔首：“不必担心，方才我只是拎了她的领子，未曾碰到她。”

“哼！”听见爱女被粗暴对待，五味大师冷哼一声，看了一眼沈淮，“算你好运气！”

沈淮弯唇，却不答话。

五味大师看着沈淮懒洋洋的模样，只觉有几分碍眼。他拂袖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少年，冷笑道：“你们既然来寻我，怕是为了解她身上的毒吧？”指了指顾明绣，老人冷哼道，“你们这般冒犯于我，我为何要替你们解毒？”

不等二人说话，老人拂袖道：“你们快些下山去吧，我便不再计较今日的事情，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

沈淮嗤笑一声，压根不理会老人，只是转头看向小婉儿：“你.....你叫小婉儿？”被叫了名字的小姑娘给了他一个白眼，转过头不理他，沈淮也不在意，“喏，抱着你的这个姐姐——她身上有些毒，怕是活不久了。你爹爹也不肯救她，还要将她赶走，我们不知道下去的路，你既然那么喜欢她，不妨就送我们下山吧。”

老人险些绊倒——他这山压根就没有路，上下山全凭轻功。这少年既然上来了，自然用的是轻功上来的，哪来的什么不晓得下山的路——分明就是用来哄他的傻女儿的！

果然，小婉儿虽然不喜欢沈淮，却还是将他的话听了进去。蹙着眉头回首看抱着自己的人，小婉儿将手搭在顾明绣的脸上，担忧道：“娘亲...你是不是生病了呀？你的脸色好白，跟那些生病了的伯伯婶婶好像。你的脸还很冰，是不是很难受啊？”

她想着往昔见过的那些病人，便忍不住要哭：“娘亲，小婉儿不要你难受，也不要你走——”她抹着眼泪，便回首冲着五味大师大喊，“臭爹爹！坏爹爹！不许赶娘亲走！你不给娘亲治病，还要赶娘亲走，不是好爹爹——”

五味大师狠狠瞪了一眼沈淮，扯出笑来看向小婉儿：“小婉儿乖、乖啊。她不是你娘，她跟这个人爹爹根本就不认识，你娘亲——”

“你胡说！”小婉儿不等他说完便截断了他的话，更为用力的抱住了顾明绣的脖子，呜呜哽咽道，“你就是在胡说！你说娘亲跟仙子一样好看的....这就是娘亲，娘亲好不容易才回来了，才回来看小婉儿，要陪小婉儿一起玩了，可是你要把娘亲赶走....”

小婉儿越说越伤心，眼泪掉的更是厉害：“呜呜呜呜，她们都有娘亲做饭做衣裳，小婉儿没有娘亲！爹爹笨，不会做衣裳，饭也做的没有娘亲做的好吃，小婉儿不要爹爹了，呜呜呜呜小婉儿要跟着娘亲走！”她大哭着将头埋进顾明绣怀中，哽咽道，“娘亲，爹爹不要我们了，我们一起走，再也不理爹爹了！”

“哎呀小祖宗！！”五味大师哭笑不得，抬头见沈淮笑的顽劣十足，心中怒意腾起。

他咬了咬牙，恶狠狠瞪了一眼沈淮，眼底压着几分恼怒：“行啊年轻人.....行行行！你们留下来！我给她治病，我给她治病还不行么！”

“那就，多谢前辈了。”少年扬眉，笑的风轻云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