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打听

茶水微微晕开银白色的雾气，将紫衣姑娘半张脸颊掩在雾气之中。她长睫微垂，几分凉薄几分嘲意若隐若现。漆黑的眸色越发深沉，如同夜色一般冷静且危险，教人直视片刻隐隐有些许不安的情绪在扩张。

手中的茶水险些将自己的手指烫到，顾离依猛然回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顾明绣，这才连忙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了桌面，偷偷将手指藏到了桌下的袖中，暗搓搓的揉着自己微微有些许红了的手指，抬眸继续看向顾明绣发呆。

什么时候起......她家的绣姐姐竟有几分宛如跟萧王沈淮一样的感觉。

将顾离依的神色不动声色的收入眼中，乔无懒洋洋的趴在桌旁，随意抬起另一只手提了壶凉茶倒了一杯，随意将那杯凉茶推到了顾离依面前，懒洋洋道：“你怎么就知晓，顾长歌想要接近宋煊呢？你又怎么知晓，宋煊会中她的美人计呢？”

顾离依吃惊的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敛去眸中的几分感激与庆幸，将手覆在冰凉的茶杯边缘，才微微得到几分安慰，不由得轻轻舒了口气，抬眸专心去听他们说话。

余光将二人的小互动收入眼中，顾明绣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顾离依的神情，旋即又将视线转开，淡声道：“顾长歌的性格我又岂会不知晓，但凡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不论她喜不喜欢的，都是需要围着她走才是。”

眸色微沉，顾明绣凝视着对面长廊中款款随着侍卫往前走的粉衣少女，心底的寒凉却并非一两点可以形容。她往昔以为顾长歌无论再如何好斗，到底不会觊觎旁人的夫君，更何况...在她面前总是高高在上的顾长歌，竟然有一日会甘愿隐忍到那般地步。

亲眼看着跟自己许下海誓山盟的人唤着别人妻子，跟别人同进同出.....她这般心高气傲，哪里愿意要别人碰过的东西，却能隐忍到这一份上.....

不得不说，董清在某些方面的确将顾长歌教育的十分厉害。只是这一世失去了董清的教导，单凭着她自己的耐心与所谓的“智谋”，顾明绣却十分好奇她还能做到哪一步，还能再忍上哪一步。

顾明绣不动声色的敛去眸中微微沉下的冷光，淡淡道：“你既然都说了是美人计，那么宋煊到底是个男人，这样一个美人自己送上门来.....岂有不自中的道理？”

顾离依撇了撇嘴，轻哼一声：“她算哪门子的美人.......”

“蛇蝎美人也是美人的一种。”沈青青微微蹙眉，有些不满意的看了一眼远去的顾长歌，这才转首看向顾离依道，“你这个二姐姐，自以为聪明的很，我当初却也以为她能多有城府，如今看来，却是不过尔尔。”

“唔.......”顾明绣抿了一口茶水，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收琴的少女，轻轻笑了一声，“那可未必.....既然顾长歌那么喜欢众星捧月的感觉，我们帮帮她就是。她这般善于利用身侧的人，便是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被人背叛的感觉了。”

顾明绣说的轻描淡写，却隐隐含了几分浅淡的冷意，教人心中微微一寒。

屋内的几人皆是不明情况，有些困惑的看向顾明绣。而紫衣姑娘端坐不动，只是抬手拢了拢自己的鬓发，面上的笑浅淡而温和，似乎在盘算些什么有趣的东西。

她的目光所触，却是方才顾长歌跳舞的地方。

那一处此刻还剩下弹琴的姑娘抱起了琴，她细细摸了摸琴身，将琴交给了一旁的丫鬟，微微蹙着眉头不知跟对方说了些什么，只瞧见那被问话的小二连忙鞠下身子在不住的说着什么，得到答复的姑娘明显不大开心，柳眉倒竖。

董家的小姐，董知月。

跟着侍卫一路走到了一间雅舍面前，顾长歌面上的笑意依旧温和而端庄。

“我家公子便在屋内等着小姐，请。”侍卫为顾长歌推开门，低声道。

顾长歌点了点头，便启步朝着里面走去。

转过屏风，粉衣的姑娘款款上前，走动时脚腕上周围的裙摆便如同花一般绽开波浪。她的姿态端庄，面上的笑意带着几分温和与安宁，只是那双微微睁大的眸色带着几分隐隐的不安与无措，似乎隐隐有些许不安。

在人前十步内顿住，顾长歌盈盈行了一礼，道：“这位公子，有礼了。”

“方才偶然窥见小姐舞姿，惊为天人，一时不忍相逢却无缘相识，故而这般冒昧请小姐前来一聚，还请小姐见谅。”宋煊起身，朝着顾长歌露出一个温和而爽朗的笑来，他行礼的姿态潇洒万分，倒是跟沈旸的温和全然不同。

顾长歌抿唇微微一笑，面上升起几丝羞涩，眼中薄光莹莹，欲语还休。

见状，宋煊心中露出几丝笑意，面上的情绪却一点都没变动：“在下宋国太子宋煊，不知可否知晓小姐芳名。”

听闻宋煊表明身份，顾长歌不由得微微睁大眼睛，眼底透着几分惊讶与震惊，然这分惊讶只是转瞬即逝。旋即便蒙上几分浅淡的不安与迷茫，似乎对他的身份与举动感受到了十足的不解。

然而她只是稍稍一顿，便将情绪端庄回来，只是眸底的迷茫与几分天真之色没有褪去：“见过宋太子。小女不知是宋太子相邀，未曾整理仪态便这般相见，若是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宋太子莫要介怀才是，”她的长睫微微一颤，嗓音便也低了低，柔柔的，十足动人，“小女乃是大沈顾府之人，名为....长歌。”

“长歌。”对面的男子低低将这两字唤出来，语气温柔而宠溺，似乎是在对待什么珍宝一般，缠绵而眷恋。他顿了顿，旋即微微一笑，夸到，“好名字。”

眼底腾出几分思量，宋煊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顾长歌的姿态，心底便微微明了几分：难怪大沈的太子甘愿为这样的人物同他合作，倒也是个尤物.....自古美人多误国，也不知晓这沈太子是否甘愿为这样的美人将大沈江山奉上呢。

宋煊心底冷笑一声，面上不动声色：“原来是顾二小姐，失礼失礼。”他拱手行了一礼，态度越发温和，“在下还未曾来大沈之前，便曾听过大沈顾小姐的名头，倒是令我十分好奇，恨不能一见。今日一见，顾二小姐果然如同传说那般，才貌双全，教人见之不忘。”

心底有几分得意腾起，顾长歌抬起头时面上的惊讶与不安便大了些，似乎只是天真的少女一般：“太子是听了谁这样胡乱传说的话？竟是这般骗人。”她不好意思抿唇一笑，谦虚道，“我们大沈那样的女子多得是，长歌不过是微如芥子一般，哪里能惊艳到太子呢。”

她有些羞涩的咬唇，低声道：“还请太子......莫要取笑长歌才是。”

“哦？”宋煊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的视线，微微沉吟片刻。

抬眸迅速撩了一眼宋煊，顾长歌轻声道：“比如说....我的四妹妹顾明绣，那才是真真一个才貌无双的妙人呢。”她抬起头，眸色十足真挚，“她不单单样貌好，便是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哪里是我能够比得上呢？”说到此处，顾长歌还微微叹了一声，似乎果真有几分失落与无奈，旋即又扬起温柔的笑靥，“太子若是见着了，必然会觉得长歌今日所言不虚。”

提及顾明绣，面前的人果然忽而涨了兴致，眸底的光便亮了几分：“倒是不瞒顾二小姐，我曾同明绣小姐有过几面之缘，倒是的确如同你所说。只是....她性子颇有些冷淡，也不大喜欢理会我。”

心中恼怒至极，面上偏要惊慌失措一番：“什、什么？太子，四妹妹她、她幼时在寺庙长居，不曾学过什么礼数规矩，若是有什么冒犯太子的地方，长歌在这里替四妹妹赔不是了，还请太子瞧在她不懂事的份上，莫要同她计较......”

说着说着，顾长歌险些垂泪，哽咽道：“太子若是生了她的气，便由长歌来承担那些责罚，也算是....我这个做姐姐的，还她的就是了。”说罢，顾长歌便作势要下跪求情，宋煊见状，连忙上前扶住顾长歌。

温婉动人的姑娘抬起头来，一双眸子噙满了泪珠，楚楚可怜，教人心疼。

宋煊面上带着几分惋惜与心疼，温柔的将她扶起来，压下眼底的几分思量：“这是什么话？我岂是那样小气的人，顾二小姐切莫如今，教人瞧见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他放缓声音，状似无意道，“什么叫做你欠她的，还她就是了？这是何意？”

低声哽咽片刻，顾长歌抬眸道：“太子有所不知，这其中的话便....有些故事了，倒也不是一时片刻能说得清的。”

她的面上委屈而苦楚，似乎隐藏着极大的痛楚。

宋煊吩咐人上茶，温声道：“无妨，此刻尚早，若是顾二小姐有什么为难之事，不妨同我说一说，总好过一人难过才是。”

“唉.....”

顾长歌轻轻叹了一声，缓缓道：“说来话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