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意外

“原来竟是如此......”

长风万里，鸟影高高掠过，如同墨汁一般铺在湛蓝色的碧空之中，而后旋即隐成几点墨汁，远远模糊而去，消失成一点不见。

阁楼之内，穿着精致的贵公子微微叹了一声，面上不由得流露出几分惊讶与惋惜。他再度叹了一声，专注而温柔的看向面前的少女，柔声道：“原来竟是这样一番曲折，我之前却是全然不知晓的，如今一听倒是颇为惊讶。”

面前擦去泪珠的粉衣姑娘面上温婉无比，眸色盈泪极其可怜：“是了....四妹妹心中怨恨我们，我自然是知晓的。她身子不好，父亲公务繁忙，自是不放心我跟姨娘前去看望四妹妹，那却到底不是我们愿意的事情....父亲怕我们打扰到四妹妹静养，可是这其中道理却哪里又是一时半会说得清的呢。”

她垂眸轻轻叹了一声，眸中尽是失望：“我知晓四妹妹心中怨恨，作为姐姐，到底是让她失望了。故而百般宠溺相待，期望能抹平她心中不满，只是不曾.....只是不曾想到.....”

话语未曾说完，似乎有些许说不下去，粉衣姑娘垂首哽咽半晌不能说话。

见状，宋煊连忙朝前微微欺身，将手覆在顾长歌的手背上，温柔的安抚她：“顾二小姐，那不是你的错，切莫要为难自己。”

顾长歌沉浸在往昔的悲痛之中，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宋煊的失礼之处。她面色凄凉，语气也十足委婉，却难掩伤痛：“我....我以为总会照顾好四妹妹的，只是...只是未曾想过，四妹妹竟是那般怨恨我们，还污蔑姨娘——”

提及董清，眼底的伤痛再也承受不住，顾长歌哽咽不止，忍不住垂眸眨动眼眸，试图将泪水逼退，也十分努力要将语气平静下来：“姨娘不知晓如何跟四妹妹相处，这才教四妹妹以为姨娘待她有所不轨之心。可是姨娘....姨娘每每教导我们，总是要我们多多爱护四妹妹，何曾想过，却落到那种地步！”

她眸色清明，十分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姨娘会是那般陷害自家姐妹的人，语气也缓缓冷静了下来：“我如何不知晓姨娘的为人，她待人和善，哪里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呢？四妹妹....四妹妹究竟如何想的，我自然不知，将军府深受爱戴，安将军为人正直清廉，我相信他们也不是什么坏人，可是姨娘...姨娘断然不会是那样的人！”

说到难过之处，她忍不住垂首偏过头，似乎要强忍泪水。

美人落泪，最是惹人不忍。

宋煊眸中含着几分疼惜，微微直起身子抬手覆在顾长歌的肩膀之上，见其没有反抗，便朝前微微俯身，将她半揽在自己怀中，低声安抚道：“我知晓的。失母之痛...自然是旁人难以理解的痛楚，顾二小姐无需这般强忍，实在伤神。”

似乎是被宋煊的举动给安抚，顾长歌在他的怀中不由得哽咽落地，语气委屈，小声啜泣片刻。屋内静默片刻，顾长歌缓缓止住了哭泣，这才像是被宋煊突然的举动给惊吓到。

粉衣姑娘面上带着几惊慌失措与不安，连忙从他怀中直起身子，往后退下便跪倒在地，语气故作平静：“是长歌在宋太子面前失态了，这般....这般教太子看了笑话，实在不该！”

“不妨事的。”宋煊语气温柔，半点怪罪的意思都没有，他上前将顾长歌扶起来，柔声道，“是我触及了长歌的伤心事，教美人如此伤心，哪里还敢说上半个字？长歌，既然相识，那便是我的朋友，我这般直呼你的名字，不知是否愿意？”

顾长歌长睫还挂着泪珠，抬眸看向他时面上带着几分惊讶与茫然。

宋煊的笑容温和而亲切，十足平易近人：“怎么？莫不是....长歌嫌弃我这个异乡的朋友，不愿意相交？”

面上的几分惊讶便被微怔所取代，顾长歌安静片刻，面上的笑才温柔绽开：“哪里....太子既然不嫌弃长歌，那么长歌哪里敢嫌弃太子呢。”

“哈哈哈。”宋煊大笑了几声，爽朗随和，半点粗俗的模样都没有，他摊开手，仪态翩翩，“既然如此，时候也不早了，不若便由我送长歌回去？不知长歌给不给我这个护送美人的机会。”

“本不应当推辞才是。”顾长歌微微一笑，屈膝行了一礼，柔声道，“只是长歌今日本是同好友相约来此，自然不该将她独自扔下。在此同太子谈笑十足愉悦，只是到底让她久等了，长歌还要回去赔不是才是，便不劳烦殿下了。”

衣着精致的贵公子负手而立，眉眼俊郎，一派的风流倜傥。而立在他面前的粉衣姑娘姿态温婉而端庄，衣裳上的轻纱被风轻轻托起，衬得二人立在一处，十足惹人眼。

顾明绣微微欣赏了片刻，这才把玩着手中的瓷杯，随意询问道：“如何了？”

“顾长歌要告辞了，董知月还在等着，想来宋国的太子应当不会相送。”沈青青微睐双眸，瞧了一眼对面阁楼中的二人，微微嗤笑一声，眼底带着几分厌恶，“真是一对.....让人都喜欢不起来的人才是。”

轻笑一声，顾明绣瞧着顾长歌行礼预备告退，这才抬手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

缓缓将杯子放下，紫衣姑娘提起衣裙温柔起身，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对面正准备出门的二人，柔声道：“既如此，那么我们也该走了才是。沉香——”立在她身后的婢女会心颔首，便转身出了门，顾明绣眸色不变，“那么，有劳了。”

沉香走到门口，门口方才给宋太子带路的小厮咧嘴一笑，笑眯眯道：“得嘞！明绣小姐，您就放心吧，小的知道怎么办。沉香姑娘，请跟小的来。”

瞧见沉香跟着小二走了，屋内的另外几人摸不着的头脑的看向顾明绣：“小绣儿，你这又是要做什么呢？”

“请你们瞧一瞧，另一出好戏。”顾明绣微微一笑。

等待许久，都不曾见顾长歌回来，已经喝过两盏茶的董知月微微蹙眉，起身看了一眼没有动静的长廊，低声不耐烦的吩咐身旁的小丫鬟：“你去瞧一瞧，究竟是什么人将长歌请了去，怎么这样久了还不回来？”

“是。”小丫鬟福了福身，转身正要快步而去，便见小二匆匆而来。

朝着董知月行了礼，小二咧嘴一笑：“董小姐，顾二小姐方才走了另一条路，已经出了园子。顾二小姐吩咐小的过来知会您一声，此刻正在外头等着您呢。”

“我知道了。”董知月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只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便转身朝着长廊而去。小丫鬟连忙将琴抱起，跟着董知月的步伐快步走了过去。

小二在她身后依旧笑眯眯的，抬起头时随意瞄了一眼一处——身着碧衣的沉香安静的藏在角落之中，默不作声的看了一眼楼梯上正下楼的宋煊主仆二人，又看了一眼朝着前方稳步而去的董知月。

她双眸微睐，等着董知月越过长廊的瞬间，手中一枚石子瞬间探出，直往董知月的脚腕处打去。

正踏下石阶的董知月面上还带着几分不耐烦，只感觉脚腕一疼，便一脚踩空了去。她惊呼一声，身子便往前扑去，脚跟落地便觉得脚腕生疼，几乎站不稳：“啊——”

“小姐！”

丫鬟的惊呼声还没有落，身后便掠过来一道影子。沉稳的男子瞬间来到董知月的面前，稳稳的扶住董知月的手臂，另一手便自然的搭在董知月的腰部，稳稳将她的身子稳住：“这位小姐，有没有哪里受伤？”

眼泪在眼圈打转，董知月下意识的抬头。

映入眼眸的男子面色温和，眉眼如画，含着几丝春风拂面般的温和之气。他衣着精致，唇畔的笑意温柔而洒脱，整个人笼罩着几分亲和且清贵的气质。男子离她很近，肩膀可以触碰到对方温热的胸膛。

董知月微微一怔。

“小姐！”丫鬟抱着琴扑了过来，紧张的围着董知月看，“小姐，你有没有哪里伤着了？！”

意识被小丫鬟喊过来，董知月转首看了她一眼，微微蹙着眉头垂首将自己的情绪压好。她默不作声的瞥了一眼扶着自己的人，正要脱离开他的怀抱便身子一颤：“啊.....脚腕、脚腕好疼，有些站不住....”

“得罪了。”宋煊温声道，便打横抱起董知月，在她的一声低呼之中将她抱到了一旁的石凳之上，小心翼翼的将她放下之后这才蹲在她面前，“容在下冒犯了。”

他缓缓捉起董知月的脚，将它微微抬起，董知月轻轻吸了口冷气，咬着唇不说话。

宋煊起身，温和道：“不碍事的，只是扭伤而已，休养几日便好了。”

“扭伤了.....”董知月迟疑的看了一眼小路，抬头又看了一眼宋煊，“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小女感激不尽。”

“不是什么大事。”宋煊打量着面前少女的姿态，微微一笑，“正好我也要回去，不若便送这位小姐回去，你脚扭伤了，丫鬟还要抱着你的琴，到底有些不方便。”

董知月顿了顿，便颔首道：“既如此，那便有劳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