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算计谁

凉夜寒月，微风习习。

“我倒也不至于愚笨到那一份上，只是如今却也不好同她们撕破脸面......”青衣少女柔柔的叹了一声，抬眸看向顾明绣时，眼底便带着几分浅浅的感激，“多亏了四妹妹，如今我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空气中有轻微的酒味，顾明绣抬眸看去，远远见藏在茂林中的几点星火：“我只是推了一把，是三姐姐自己聪慧。”她微微一笑，淡淡问她，“那药如何？”

眼底闪过几丝迟疑，顾清月看向顾明绣，压低声音轻轻道：“我一直在给父亲送安神茶，每每都是见他喝下才离去的。原先几日父亲时常犯头疼，有时甚至会大发脾气，将六妹妹给气哭......”她迟疑片刻，又道，“只是那药饮完之后，父亲很快便好了起来，倒是并未有什么异象。”

颔首淡笑，顾明绣柔声道：“三姐姐不用担心，那药自然是有用处的。今夜她们要算计我，便不知晓三姐姐的准备做的如何了。”面对顾清月带了几丝不解的目光，顾明绣轻轻一笑，“三姐姐什么时候能同顾府脱离关系？”

“...........我.......”顾清月微微咬唇。

女儿家若是要同府邸脱离关系，除了同安离一般夫妻和离将女儿带走，也唯有嫁人一条出路。顾明绣曾在信中为她铺过路，只是顾清月却选择了另一条路。

打量着顾清月微微为难的模样，顾明绣道：“六皇子跟青青大婚已毕，选妃很快便要开始了，三姐姐，你可想好了？”

提及此事，顾清月的眼底透着几分冷意。

她嗤笑一声，跟顾明绣道：“我原以为他前些日子忽然在起我这个女儿是良心发觉，后才察觉选妃日在即。他舍不得顾长歌跟顾筱蝶两姐妹，自然要牺牲我去铺路了。”

天子选妃，府中尚待字闺中的女儿家几乎都要入宫选秀，然朝中官员只需送入府中一个女儿入宫便是。安将军是武将世家，按律可无需参与，顾明绣如今登入安府名下，自然无需担忧此事。

顾家的三个女儿，顾青元不单单要让顾清月入宫，还需她为顾府出力，为顾长歌铺路。在他的眼中，顾清月并不等同于他的女儿，无外乎只是一个带来荣华的工具罢了。

他却未曾想过这个女儿是否愿意这般牺牲。

失望与难过的神情浮现在脸上，顾清月缓缓摇了摇头：“我多年做戏，他只当我果然懦弱愚笨至此，不会反抗他半分。顾长歌姐妹二人假意与我亲切，往昔何曾正眼瞧过我？”她正了正神情，眼底没有一丝不舍，“五皇子已经同我许诺，近日便会同父亲提亲。”

面对顾明绣的视线，她坦荡无比：“我自知是庶女，不同于四妹妹，但我....心中是喜欢五皇子的。”她的眸色温柔下来，语气带着几丝向往与喜悦，“即便是入了五皇子的府邸作为侧妃，我也是开心的。”

“四妹妹，我希望你有一日，也能像是沈小姐这般觅得良人。”顾清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面上绽开浅淡的笑意，她真诚的凝视着顾明绣，温声道，“我看得出来，六皇子是真心喜爱沈小姐的，我...今日也感到那种满足与幸福。”

她敛眸轻轻一笑：“往昔我总是胆战心惊，唯恐被父亲疼爱，也唯恐被父亲抛弃，府中除了祖母再也没有旁的依靠。可是如今，我有四妹妹作为同盟，有五皇子可以作为靠山....这样真好。”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顾清月忽而抬眸，眼底不自觉带上了几分紧张：“四妹妹...四妹妹你同萧王殿下有所交好，可曾知晓殿下他心之所愿....？”

“我不曾同他谈过这个问题，只是我想....他应当并未有过帝王之心，但也不会投诚那一侧。”顾明绣淡淡开口，语气带了几分安抚，“只是三姐姐，如今帝王之争暂无所出，但若是哪一日有人欲行谋逆之事，我想....那时我们只能成为敌人。”

这一世她并不打算帮任何人成为帝王，却唯独要阻拦沈旸得到那个位置。而现下沈淮....沈淮同天子兄弟之情甚深，那么自然不会容许谋逆之人。顾明绣既然与沈淮一道，便自然须得改变立场。

倒是也如她心中所愿，这一点与将军府亦无所相违逆。

顾清月点了点头：“四妹妹不必担心，五皇子并无半分谋逆心思，倒是卯足了力气想要得到陛下认可......”她眨眸轻轻笑了一声，“我可不想跟四妹妹为敌，毕竟四妹妹太聪明了，同你为敌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微风轻起，远处烛火跳跃了一下。

顾清月拢了拢鬓发，叹了一声道：“时辰差不多到了，她们也不知在那屋子准备了什么.....如今四妹妹你要如何？”

“她们既然派人跟着你....未必不是自己在跟着？”顾明绣漫不经心的拢了拢披风，温声道，“既然是请三姐姐来试一试的，那么自然也有失败的可能性。但若是她们不想失败呢？我可不信，顾长歌只把希望压在三姐姐身上。”

在顾清月怔住的视线中，紫衣姑娘款款起身，含笑而又疏离的行了一礼：“三姐姐，你的好意我知晓了，只是我跟她们已经没有旁的话语想说。毕竟我已经不是顾府的女儿，如今唤你一声三姐姐也算的全了这一场姐妹。”

说罢，紫衣姑娘拢衣转身便走下石阶，出了亭子。

顾清月面上带着几分紧张，连忙起身追出去，急急道：“等、等一等四妹妹！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不耽搁多久的，你同我——”

“顾三小姐，我家姑娘说了她不愿意去。”在顾明绣身后的沉香迅速往旁边挡开，礼貌而又冷淡的站在顾明绣身后，挡住了前来的顾清月，“还请顾三小姐莫要为难我家姑娘。”

见沉香拦着，顾明绣微微侧首却并没有软化的迹象，顾清月似乎有些茫然与无措：“可是...可是方才四妹妹同我聊得尚且也算开心？能否看在我的面上，去见一见......”

“我不愿意去。”顾明绣淡淡道，便不再留恋欲转身而去。

“四姐姐好凶的架势，这可是要将三姐姐给吓哭呢。”带着微微冷意跟嘲讽的口气响起时，黄衣轻衫的顾筱蝶带着人从树后转了出来，冷笑道，“四姐姐，如今你便连跟我们谈一谈都不愿意了么。”

“我不愿意。”顾明绣淡淡道，说的十分直接。

顾筱蝶被她噎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顾明绣这般直接，半分委婉都没有。她咬了咬牙，眼珠转了转便笑眯眯的往前凑了凑，低声道：“四姐姐，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身上的毒么？她们是不是都说没有解药，可是你便以为它真的没有解药么？”

顿了顿，顾明绣抬眸冷冷的看向她：“果然是你们。”

“四姐姐，我只是想跟你做一个交易罢了。”顾筱蝶抿唇轻笑，指了指前方的小径，压低声音道，“二姐姐在前面等你，我们谈一谈。只要你不挡我们的路，留你一命也不是不行的，毕竟....”

许是压了顾明绣一头，顾筱蝶的嗓音带着低低的几分得意：“我们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给你下药，未必不能给五姐姐下药啊...是不是？”

“你敢。”顾明绣的声音含着丝丝漠意，眼底登时霜冰一片。

“四姐姐，我们去前面谈一谈吧。”顾筱蝶直起身子来，笑吟吟的瞧着她，“我不带人过去，你也不许带着你的这个丫鬟过去。”

“沉香，你留在这儿。”顾明绣淡淡道，说罢也不再看顾筱蝶一眼，转首便朝着顾筱蝶指着的方向快步走去。

见状，顾筱蝶面上生出几丝得意，转首看向顾清月道：“你去告诉二姐姐，说我们在约定的地方等她。”她的语气有些许意味深长，说罢便也挥退了下人，朝着前方走了过去。

顾清月微微犹豫片刻，这才朝着沉香点了点头，抬步朝着原路返回。

一路走到了尽头，入目见一处小院子。视线落在漆黑一片的院落中，顾明绣的指腹轻轻摸了摸腰间的香囊，这才转眸淡淡的看了看跟在身后的顾筱蝶，眼底带着几分疑问。

“你急什么，二姐姐还没来，自然还没有点灯了。”顾筱蝶有些不耐烦的回了一声，便挥挥手道，“进去就是，我带了火折子，点灯就是了。呵呵，四姐姐不会走到了这里便怕了吧？”

顾明绣冷淡的看了她一眼，便推门入内。顾筱蝶见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处，眼底浮出几丝得意，只听得一声闷响，她面上登时浮出兴奋，连忙奔了进去：“怎么样——”

才刚刚奔入内院，便闻得脑后一疼，顾筱蝶什么都还没来得及想便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火折子被点亮，映出屋内的景象。

顾筱蝶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在她的身边还倒着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二人身旁不远处尚滚落了一根木棍。

顾明绣从一旁走出来，平静的看着地上的二人。

点燃火折子的人懒洋洋的转首瞧着她，唇畔勾起笑来：“怎么样？本王办事是不是比沉香快多了。”

正是沈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