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喜事

清风悠悠，车外行人正匆匆。

青年漫不经心的扬起眉头，带着一种颇为新奇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的紫衣姑娘。在他的视线中，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紫衣姑娘怔了怔，眨巴眨巴眼睛过后，平静如退潮般迅疾褪去，满眼震惊色涌入眸色之中，带着几分狐疑与茫然。

顾明绣现下十分不淡定：“你、你什么时候去找陛下.......”赐婚的？？

青年打量着她，欣赏着她的神情变化，好心的告诉她：“便是昨日的事情了。我已经跟陛下提过了，今日入宫便也是为了这份圣旨——”

“陛下同意了？”顾明绣神情惊讶而不可置信的截断了沈淮的话，语气中甚至带上了几分不确定与紧张——沈淮听着她的话，便顿了顿。

顾明绣语气中的不确定与紧张，以及几分转瞬即逝的不安并不像是在担忧陛下不接受她，担忧陛下不愿意赐婚。这一份焦虑似乎更像是害怕陛下同意，带着几分不安，不安着陛下会赐下来的这道旨意。

清灵动人的姑娘眨巴眨巴着眼睛，带着几分急切想要得到他的回答。然而那双漆黑的眸色含着几丝震色，认认真真的凝视着他，似乎在判断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眼底的笑意一点点沉了下去，沈淮的眸色幽黑，不动声色的凝视着顾明绣。他漫不经心的直了直身子，在下一刻便忽而欺身而上，长臂一探猛然撑在顾明绣脸庞旁的侧壁。他微睐双眸，欺身靠近顾明绣，语气淡淡的：“小绣儿，你莫不是又打算戏耍本王？不嫁了？”

紫衣姑娘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住，有些措手不及的想要问出更多东西。她情绪有些茫然，一时没有觉察面前青年奇怪而又微微冷淡的气势。青年欺身过来时，她下意识的往后退，背便抵上了马车内壁，退无可退的望向了青年。

这一眼她便突然清醒过来。

青年的视线懒洋洋的，带着一贯的懒散与冷冽。漆黑眸色下，藏了几分不易觉察的担忧与不安，像极了即将失去归宿的人，带了几分压抑的怒意与痛楚。

似乎随时随地紧绷的那根弦会断掉。

顾明绣心下一顿，便明白过来。沈淮其实一直....都不大相信她的感情，甚至还在时时刻刻担忧她会不会反悔，会不会又突然跟他划清界限。沈淮付出的比她多，却比她更认真。

紫衣姑娘垂眸，掩去眼底的复杂心绪，然而在沈淮眼底便又是另一种意思，他沉了沉眸色，正要说话，便见紫衣姑娘忽而直起身子扑进了他的怀中。

青年长臂仍旧撑在马车内壁，怀中的紫衣姑娘伸出揪住他的衣裳，乖乖巧巧的依偎在他怀中。许是垂首埋在他的衣裳中，顾明绣的声音听着有几分闷闷的：“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有些突然，你怎么会突然想到了请陛下赐婚呢？”

软玉温香在怀，小姑娘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带着几分温柔。

沈淮微睐双眸，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小姑娘的长发，十分享用而又好心情的回答她：“我入宫时恰好碰见了皇嫂，正在为沈旸说亲。呵，你大抵也能猜出来，沈旸想要娶你，皇嫂自然也在说服皇兄。”

沈旸想娶她.....大概是因为明了在她这里是碰不见什么希望的，唯有转首去靠皇后。如今沈旸原本在天子眼下就动弹不得，倒是也敢说心悦于她.....也算得上有些许本事。

不等顾明绣回答，沈淮扬唇，语气中便带了几丝冷意：“不单单如此，你方才既然见了宋煊，也该知晓那位宋太子如今打着和睦联姻的名头在我们大沈选王妃呢，而那位人选.....”他极轻的笑了一声，“你该知道是你。”

青年的语气清清淡淡的，还带着几分笑意，偏生教她听出了几分毛骨悚然的意味。

“我知晓你身份所致，旁人难免要打你的主意。只是我也着实好奇......”青年的嗓音懒洋洋的，含着几丝意味深长，“将军府正统的大小姐是安亭，你身旁还有顾离依这个顾小姐，怎么他们一个二个的全都瞧上了你，嗯？”

这问题问的有些匪夷所思，顾明绣在他怀中眨了眨眼睛，心中默默想着又不是她喊他们向她提亲的，这个问题与其问她不若去问那些人。

“一个二个的都在觊觎你，我早就不满很久了。”青年的嗓音极淡。

不等她胡思乱想，沈淮已经俯身，在她耳畔极轻的笑了一声：“我的问题回答完了，现在该你回答我了。”他将顾明绣放开，待小姑娘坐直了后才往后微微倚靠，抱臂瞧着她，语气凉凉的，“方才为何那么问。”

“顾长歌还想算计我，怕是有什么后招没有使出来。沈旸跟宋煊如今尚且按兵不动，我们太早定亲并不算得什么上策，况且......”顾明绣顿了顿，便有些为难的瞧了他一眼，“......此事太过突然，娘亲她们半点准备怕是都没有。”

毕竟眼前的人跟安离期望的那个关于顾明绣的良人....相差也十万八千里了。

眼底缓缓腾出几分笑意，沈淮嗤笑一声：“小绣儿，看来安将军果然一点都没有告诉你。”他微睐双眸，在顾明绣不明所以的视线中缓缓开口，“送你回将军府那一日，我便跟安将军说了我意欲娶你，且，心悦于你。”

在顾明绣平静的面具被打破后，沈淮愉悦的上前凑过去，直视她的双眸，好脾气的哄她：“好了小绣儿，旨意不会下的那么快。等沈旸跟顾长歌凑在一起了，本王的旨意便也到了，只是如今旨意临下之前，本王总要去‘讨好’一下你的‘娘家人’。”

青年嗓音带笑，漆黑的眸色温柔的凝视着她。顾明绣已经靠在了马车内壁，退无可退，有些无措的偏过脑袋，十分平静的回答他：“我知道了.....你不要凑得那么近。”

偏过头的姑娘脖颈纤细而雪白，然而耳垂却红了一截，浅浅淡淡的。

沈淮微睐双眸，不动声色的弯唇露出笑来。

顾清月跟五皇子的婚事便很快传遍了巷里巷外，将顾筱蝶那件事的丑闻很快便压了下去。伴随着这个消息的蔓延，还有另一个消息便也很快传了开来，那就是宋国太子来大沈挑选太子妃的事情。

民间讨论的沸沸扬扬，然而当事人却毫不在意。

“真是恭喜三妹妹了。”

顾清月出阁的那一日，顾长歌一早便派人送来贺礼，而后才带着丫鬟来寻顾清月。

面上带着真诚的笑靥，亲热的握着顾清月的手，顾长歌温柔道：“三妹妹能得五皇子如此喜爱，倒也算得上本事，倒是教姐姐着实惊讶。”

嫁人为妾本不算的什么欢喜事情，只是顾清月原是庶女，嫁给皇子为妾也算的一件喜事。顾长歌来贺喜瞧着是好意，话里话外便透着几分刺。

顾清月如今便要成为五皇子那边的人，便也不欲跟顾长歌做戏。她瞧着被握着的手，弯唇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二姐姐说笑了，你我同为庶女，能嫁得心爱之人便已经算是喜事，自然不能再求什么名分了。”

既然跟顾明绣同盟，顾清月自然知晓顾长歌跟沈旸的事情。她话里本是嘲讽了顾长歌嫁沈旸不得，如今还要因为顾筱蝶背一身黑水，听在顾长歌耳中便不算那么一回事，更何况她原本爱慕的是萧王沈淮，前几日便听闻顾明绣从沈淮马车上下来，到底心情不佳。

被顾清月这般含这刺嘲讽，顾长歌看了她半晌，不动声色笑了：“原来是我跟姨娘都看走眼了，以为三妹妹是乖顺的小绵羊，却原来是披着羊皮的狼。那么多年半点端倪不露，倒是辛苦三妹妹了。”

“二姐姐说的哪里话。”顾清月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瞧不出也不是你的错，只是有些人天生愚笨罢了，毕竟...四妹妹可是一眼便瞧得出来。”

“你跟顾明绣果然早早搭上了线！”顾长歌面上的温柔收了起来，带着几分怒意，她咬咬牙，碍着人多却又不敢发作，“我早早便觉得不对！大哥哥，还有姨娘....还有筱蝶的事情！是不是都有你的手笔？！”

面上的脂粉将清丽的姑娘勾勒的动人而妩媚，她莞尔：“二姐姐，你们不是一直觉得自己十分聪慧么，怎么这样便沉不住气了呢？”凝视着守在门口五皇子的人，顾清月轻笑一声，“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做这些，只是稍微旁观罢了。”

“二姐姐，做人呐....不能只是一味以为会是顺顺利利的。”

喜娘笑眯眯的过来给顾清月盖帕子，顾长歌强颜欢笑让到一旁，便闻得顾清月起身的时候又是轻轻笑了一声，温柔道：“二姐姐，即便父亲将你们当做掌上明珠又如何？大哥哥，姨娘，六妹妹.....你们该遭殃的人还是得一个不少的遭殃，他谁都护不住。”

最后一句话嘲意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