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见眉清目秀的姑娘一点都不着急的模样,甚至还带着几分悠闲的神情,一旁的丫鬟便忍不住带了几丝着急,低低唤她:“姑娘,您在说些什么啊!那顾家小姐有什么好的?顾府的名声近来本就不大好,那顾府的小姐自然也算不得什么好货色。”
淡淡的瞧了那丫鬟一眼,蓝衣长袖的姑娘道:“慎言,阿落。原在宫内便同你说过多次,切要小心隔墙有耳,更何况还是民间这般鱼龙混杂之地,怎还是这般一点都不顾及呢。”她垂眸悠悠笑了,“那顾明绣早早便脱离了顾府,如今是将军府中人人疼爱的顾小姐,同顾府自然没有什么关系,且她本就长的十分好看,我又哪里说错了。”
“便是将军府又如何?怕也是个绣花没人罢了。”丫鬟阿落撇了撇嘴,朝着外头哼了一声,这才低声道,“可是姑娘您不一样。您是苏大人唯一的血脉,太后娘娘一直将姑娘带在身边,悉心教导,这偌大的阳州有几个人能及得上姑娘呢。”
蓝衣姑娘——丫鬟口中的苏小姐——苏微衣闻言,面上仍是温柔的神情,只是语气便有些笑意:“你呀,便只会哄我。我在宫内闭塞的太久,又哪里了解京中的贵女们呢.....那位顾小姐曾拿过听风台的头筹,闻得她的棋艺比起六皇子妃还要技高一筹。”
“那也只是以讹传讹罢了。”阿箩撇嘴,丝毫不将顾明绣放在心上,反而笑眯眯的看着苏微衣,语气中便带了几分骄傲,“连皇后都夸过姑娘呢,您只是未曾参入过那些比试罢了,否则谁能比得过您呢。”
苏微衣闻言,并没有露出羞涩不好意思的神情,亦没有骄傲自豪的得意模样。她只是安安静静的品了一口茶,指腹摸了摸自己衣角上的花纹,半是叹息半是无奈般:“你这丫头......这些大抵都不是什么打紧的东西,淮哥哥既然多年未曾在意,怕是也不在乎这些东西才是....”
她摇了摇头,叹息道:“那位顾小姐究竟用了什么法子教淮哥哥这般在意她,甚至愿意向陛下请婚.....”眸色闪过几分思量,苏微衣又是摇首,语气便冷了下来,“只是说来说去不过也只是一具皮囊。前有淮哥哥,后有宋太子.....”
丫鬟阿落点了点头,想起方才的事情便不由地跟苏微衣提了一提:“依照奴婢瞧啊,那后头进去的董家小姐似乎是十分欢喜那位宋太子的呢,只是她巴巴的上前,人家宋太子似乎是瞧不上她呢。”
“多嘴。”苏微衣低低的喝止她了一声,顿了顿又像是赞同一般点了点头,“那位顾小姐着实有几分本事,教我十分好奇。只是这些也不重要,她同那么多人纠缠不清,我却是不愿意让淮哥哥惹上这些事情的。”
“自古美人多误国。”苏微衣弯唇,眼底便流露出几分风情韵味,“淮哥哥是要成大事的人,断不可被惹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既然处理不好身侧的事情,那便也离着淮哥哥远一些,不若便不要怨我了。”
站在她身侧的阿落这一次没有接话,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眼底闪着几分期待而又兴奋的光。
“我们出来的有些久了,回去吧。”苏微衣看了一眼阿落,温柔的开了口。
待她们一行人离开了茶楼,动身返回皇城时,董知月也才离去。马车安全过了门,苏微衣被阿落扶着在一处殿口前台便下了马车,待她将裙子微微抚平,便瞧见皇后娘娘款款而来。
“皇后娘娘。”苏微衣行了礼,低首一副乖巧的模样。
“这不是微衣么。”见到苏微衣,皇后眼底微微掠过几丝光,她吩咐苏微衣起身,巧笑倩兮,“这身装扮,微衣这是.....从外头刚回宫?”
苏微衣颔首,柔声道:“是,跟太后娘娘禀告过了。许久没有外头,今日生了兴致便出去走了走,”她看了一眼皇后来的方向,微微一笑,“皇后娘娘这是去了陛下了么。”她眨了眨眼睛,意有所指,“我近日听闻,皇后娘娘往来陛下书房有些勤快。”
轻轻笑了一声,皇后倒是也不在意她微微失礼的话语:“可不是么。本宫这一趟趟的,还不是为了旸儿的婚事,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中了什么迷魂药,认准了人家姑娘不放,”她摇了摇头,似是不经意提到,“只是每每说不了几句便要被旁的事情给耽误,今日未曾多说几句,萧王殿下便又来寻陛下议事。”
眸色有几分波动,苏微衣道:“萧王殿下....现下在陛下书房?”
“是啊,本宫便不好打扰。”皇后娘娘笑的温柔可掬,慈爱的看着她,上前便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倒是不曾注意,微衣这几年生的越发标致了,教人一看就舍不得移开眼。若是旸儿那孩子求娶的是你,本宫倒是可以省下许多功夫。”
她轻轻叹了一声,温柔道:“罢了,今日有些累了,本宫乏了。”
“微衣恭送皇后娘娘。”苏微衣任她放开自己的手,这才款款退到一旁,静静地等着皇后的人马越过自己的身边,走出一段距离。她直起身子,缓缓放下手臂,目光落到了皇后来时的方向,那是天子书房的方向。
“.........那便依照你的意思去做就是,不必再来问朕。”
一场讨论被天子以一句浅淡的话语做了结束。随意将手中的折子扔到了桌面,将上头原本叠了好几本的奏折便打散了,沿着倾斜的方向滑落到了地上。然而天子抬手按住额角,似乎是有些许烦心。
沈淮随意扫了一眼地上的奏折,这一扫便微睐双眸,瞧了瞧上头的内容便笑了出声:“我倒是许久未曾见过敢上折子参我一本的人了,有点意思。”
提起此事,天子眼中的阴霾更甚,他冷笑一声道:“上次宴会之事,多少人借题发挥?参太子监管不力,参将军府军纪不严,还有参你当日失踪,懈怠职责的.....诸如此类,看的朕头疼。”
将地上的折子拿起来,沈淮翻了翻后头的署名,随意扔到了桌上:“这有什么打紧的,无外乎是借机互相试探罢了。啧,这参沈旸的倒是说的有些狠,仔细看下来倒是也罚不出什么大罪,这一招有点小无趣。”
眼底的失望之色转瞬即逝,天子冷声道:“他已经是太子了,却是白坐了这个位置。”
“我这个侄儿到底也不是个傻得,他明白皇兄你的意思,只是可惜了。”沈淮翻了翻奏折,有些无趣的扔到了一旁,看向天子时眼底便淡淡的,含着几丝嘲讽。
天子没有说话,只是眼底的冷色愈演愈重。
立沈旸为太子只是因他是皇后生的嫡子,也是为了堵住那些个古板老臣说不准便要喊的立储之计,但却并非就是“立储”的意思。天子立了沈旸,却待他跟待旁的皇子没有什么区别,无论是教习还是旁的事情。他并不曾将沈旸当做储君看待,也不曾思考过将位置传给沈旸这件事。
于他而言,沈旸这个“太子”随时随地都是可以废除的存在。
沈旸最初不懂,受宠若惊,然而他却隐隐觉察,到他全然确定天子的心思,其实不曾用过多少时日。懂得了天子的言下之意之后,沈旸沉默,便不愿意再安分守己,决定亲自谋划,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我瞧着皇嫂这几日走的有些勤快。”沈淮忽而开口,漫不经心道。
蹙眉看了他一眼,天子眼底的阴霾便被扫了去,反倒是腾出几分无奈来。他挥了挥手,重重的哼了一声:“无非为的还是那件事罢了。朕既然应了你,便不会反悔,也没有同她多说些什么,皇后不会觉察的。”
“皇嫂倒也是操心,我的沈旸侄儿倒也是执着........”沈淮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眼神清冷而又危险,指腹叩在下巴上,青年懒洋洋的笑了一声,“罢了,到底叔侄一场,也不能对我这个侄儿这般狠心。”
天子抬首看他,有几分不明所以。
沈淮一手搭在腰上,一手撑在桌上,漆黑的眸子幽幽,透着奇异而危险的光泽:“既然如此,我也跟着求一求皇兄,给我那侄儿赐一桩婚事,圆了他的念头。”
“你在打什么主意。”天子瞧着他,眼底半分恼怒都没有。
青年懒洋洋的扯了扯唇角,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皇兄说的哪里话,我偶尔也想做个好叔叔。他既然这般想要抱得美人归,我当然理解,不若满足满足他,全了他这一世的愿望。无论于他还是于我,都是件十分不错的事情。”
敲了敲桌子,沈淮慢条斯理的开口,带着几分笑意:“所以便是要麻烦皇兄,再写一份赐婚圣旨了。”
“我想,我那侄儿跟那个人听见了.....都会十足欢喜的。”
青年唇角扬起,眸色黑沉沉的,却没有半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