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二章、太后

苏微衣起身，出门的时候有意看了一眼顾明绣。

站在一旁的紫衣姑娘换了妆容，清灵如初，只是眼角若有若无勾出几分温柔风韵，瞧着便染了些人间烟火，长裙勾出窈窕身段，她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恬静闲适，神态从容温和，没有丝毫惧怕之色。

苏微衣缓缓合了门，退到了外头。

先一步出门的沈淮懒洋洋的立在窗口，微微抱臂靠着柱子透过窗户望着远处的天际，眸色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姿势随意，偏生被他做起来便带着几分吸引人的味道，格外好看。

厅内的人上了茶水跟糕点都知趣的退了下去，将整间屋子留给他们二人。

苏微衣顿了顿，便扬起笑靥，唤了一声：“淮哥哥。微衣往昔倒是未曾注意，原来淮哥哥取下了面具以后这般好看。”她抬步往他身侧走去，似乎是不在意般，“倒是淮哥哥小气了，日日戴着面具都不给微衣瞧一瞧。”

青年懒洋洋的勾起一抹笑：“左右不过一副皮囊罢了，有什么可在意的。”

他语气懒散，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苏微衣却知晓，沈淮对于这个话题并没有多少兴趣。

已经走到青年身侧的姑娘顿了顿，便笑笑：“我今日瞧见了顾小姐了，她....很漂亮。”说完这句话，便见身侧的青年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是受用，她不由得攥紧帕子，旋即敛去神情，浑然不在意般，“教微衣大吃一惊，原来整个大沈还有这般好看的姑娘，难怪教淮哥哥....执意娶她不可。”

“小绣儿自然是最好的。”沈淮却是微微弯起唇角，似乎对这句话颇为赞同，他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苏微衣，却是似笑非笑道，“只是微衣，你今日...果然是第一次见小绣儿？”

明明是疑问句，里头的意味却不言而喻。

苏微衣顿了顿，便若无其事的拢了拢头发，柔声笑道：“不是的。前些日子去探望淮哥哥的时候曾经跟顾小姐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时间太短，来不及好生接触，今日才仔细瞧了瞧，果然是个很好看的姑娘。”她抬首看向沈淮，微笑道，“淮哥哥生气了么。”

她面前的青年微微一笑，漆黑眸色幽沉：“生气倒是谈不上，只是怕她被微衣欺负了罢。”

“淮哥哥说笑了，我怎么会...欺负她呢？”

苏微衣心下一沉，想的便是顾明绣在沈淮面前说了些什么话，挑拨她们之间的关系，她心底便对着顾明绣更为不屑，到底是个庸俗的女子，跟宫内那些争宠的妃子并无什么不同，她的淮哥哥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女子呢。

心底腾起几丝恼怒，面上却带着几分惊讶与无措：“顾小姐在淮哥哥面前说了些什么么？微衣...微衣不是那样子的人，淮哥哥你自幼跟我一同长大，该是知晓微衣不是那样的人。”她咬了咬唇，似乎有些手足无措，“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

不等她说完，沈淮低低笑了起来，甚是好听。

青年扬唇，定定的凝视着她：“小绣儿胆小，我怕微衣你吓着她，便是随口一说，怎的这般紧张？”他扬眉而笑，“倒像是真的欺负了小绣儿一般。”

苏微衣袖下的手一紧，面上的笑却有些无奈：“淮哥哥.....你又胡乱吓微衣了。”她偏头不看沈淮，将话题转开，“我听闻那位顾小姐不曾学过宫中的规矩，淮哥哥你这般随意的让她跟太后娘娘共处一室，若是犯了忌讳可怎么办。”

她的语气中带着丝丝埋怨，似乎是真的在为顾明绣担心一般。

沈淮却不在意：“她可不是....容易吃亏的人。”

佛堂内寂静似无一人。

香雾袅袅，拈花微笑端坐云端的佛像平静的看着底下的景象，无悲无喜。佛经被整整齐齐的叠在地上的蒲团上，紫衣姑娘安安静静的跪在一旁，长睫微垂，没有任何不满或者怨恨的情绪，倒是平和万分。

佛珠在手中转着，太后娘娘冷漠的凝视着顾明绣，缓缓道：“哀家知晓你们后宅多得是勾心斗角，这些东西深宫亦不缺，哀家看了几十年早就看腻了，也厌得很。阿淮是个好孩子，哀家不希望他身侧有这些龌龊事情，你身为正妃，理应替他管理好后宅的事情。”

“微衣是哀家看着长大的，没什么心眼，断不可被人欺负了去。”

顾明绣敛眸，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只要殿下愿意，我绝无二话。”

沈淮那个脾气.....顾明绣全然不怀疑这个皇城内也没什么人能管得住他，尤其是太后一席话。若是这般喜爱苏微衣，沈淮成亲最合适的萧王妃也该是苏微衣，偏偏却教沈淮娶了她，分明是沈淮不愿意才是。太后下旨下不成，在沈淮那里打不着主意，便将主意打到了她身上，意欲让她说服沈淮娶苏微衣。

不管沈淮愿不愿意，只要她提了这件事，怕是多多少少都会教她跟沈淮有所隔阂。

太后想给她下绊子，她偏偏不愿意。若是沈淮想要娶妻纳妾，她自然绝无二话，也不会提出一个不字，但那前提是沈淮自己愿意，而她是万万不可能主动去提去要求这件事的。太后给她扔了个皮球，偏叫她给扔了回去。

“放肆！”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太后的眸色微沉，语气便也严厉了起来。

若是一般人早早便被吓破了胆子，偏偏是顾明绣。

紫衣姑娘依旧保持着跪着的姿态，长睫微垂，颤都未曾颤动一下，语气平平淡淡的，不卑不亢：“不敢。”

太后冷冷的盯了她片刻，忽而敛眸淡声道：“罢了，阿淮喜欢你，哀家便不为难你，只是你这般不识抬举，若是日后微衣入了王府，有什么难处你便是自己担着，便莫要怪哀家未曾提醒你，未曾偏着你。”

紫衣姑娘不惊不惧：“是。”

——前提是苏微衣进的了萧王府的大门。

“你下去吧，哀家乏了。”太后淡淡开口，缓缓阖了眸子又轻声念起佛经来。

顾明绣便行了礼，安安静静的退下了。

才出了门，便见青年懒洋洋的立在门口瞧着她，眼底还带着几分饶有兴趣的光：“小绣儿，你出来的有些快，教本王十分吃惊。”他似是没有注意到嬷嬷还在旁边，上前便揉了揉顾明绣的发顶，温声道，“吓着了么？来，本王带你在宫内逛一逛，倒是不急着去见皇兄。”

说罢，他便低笑着携顾明绣离去。

门口的动静自然也没有离开人的视线，不到片刻便报告给了佛堂内的太后。睁开一双精明十足的眼眸，太后捏紧了佛珠，眼底泛着几分冰冷：“到底是个狐媚子！在哀家的地盘便这般教唆阿淮，这般不知礼数，胆大妄为，真是太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

嬷嬷望了一眼，连忙提醒：“太后娘娘。”

太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便见苏微衣站在门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无措的咬着唇角。登时她便心下一软，敛去了脸上的神情，怜惜唤道：“微衣，来哀家身边。”待苏微衣缓缓走了过来跪在她身侧，太后便摸了摸她的头，叹气道，“微衣，哀家知道你的心思。莫要怕，莫要难过，阿淮只是一时被人迷惑了，你才是最适合他的人。”

苏微衣低着头，轻声道：“淮哥哥很喜欢她，微衣应该祝福......”

“胡说。”太后拍了拍她的脊背，叹气道，“你放心，是哀家要你嫁给阿淮的，你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只有你跟他才是最好的一对。待过些时日，哀家便给你们选个好日子，莫怕。”

“我怕什么？”

抬眸淡淡然的瞥了一眼身侧的人，顾明绣嗤笑一声：“我是怕殿下在门口做戏引得太后对我不满，还是应该怕陛下也不满意我从而又对我训斥一顿替你选几个妾侍呢，嗯？殿下？”

“哪里便是做戏了。”沈淮靠着她走，弯唇似是哀怨的看了她一眼，“本王分明是真情流露，分明是真心待你，怕你被欺负了，你却是这般不知好歹。”

有些头疼的看了他一眼，顾明绣道：“沈淮你能不能——”

话还没有说完，身侧的人便顿住了步子，修长的手指随意落在了她的唇上，止住了她要说的话，青年扬眉，英俊的容颜带着几分顽劣：“嘘，小声些。”

温热的手指堵在唇畔上，顾明绣登时便噤声不语，只是耳根子便在一瞬间红透，一双眸子微微睁大，带着几分无辜跟茫然，十足可爱。

沈淮忍不住勾起唇角，眸色幽深的打量着面前人：自从发现顾明绣容易害羞之后，他便十分喜欢这般逗着自己的妻子，像是瞧着她明明害羞了却要死活装的镇定万分，偏偏又被红透了的耳根出卖很是有趣。

低低笑了一声，沈淮的手往下收回，顺道勾了勾顾明绣的下巴，漫不经心的将她揽在怀中，淡声道：“倒是有些巧。”

“皇叔。”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顾明绣在沈淮怀中顿了顿，便抬首望向来人。

穿着月白长衫的皇子含笑对着沈淮颔首，视线落在她身上时笑意深了些。

“见过皇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