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六章、疑问

窗外暖阳高照，远处依稀还有小二嬉皮笑脸的声音，伴随着旁人的说笑声。

明明是一派好风致，斑驳光影打落在窗口微微依靠柱子的人身上，将对方俊朗的容颜镀上一层浅淡的光辉。沈淮没有转首，甚至连余光都懒得落在她的身上。他这般专心的凝视着外头的风景，似乎那些风景比她要好看的多。

顾长歌只觉得此刻如同身处寒冬深处，浑身发抖。

看着她的人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连忙轻轻咳了一声移开视线，嘴里不忘记道：“太子妃，您还是先将衣服穿好吧。您可是太子殿下的妻子，我们王爷也是有家室的人，要是折让旁人知道了.....到底不好，不管是对您还是我家王爷，您说是不是？”

从他最里面吐出来的话看似毕恭毕敬，偏生没有半分恭敬的意味，甚至还带着一点点的嫌弃跟鄙夷。洛风转开视线，向来笑嘻嘻的人蹙着眉头，眼底的轻视不言而喻，不带半分怜香惜玉跟所谓的垂涎。

捕捉到对方眼底的鄙夷跟嫌弃，顾长歌几乎不敢置信。

整个阳州城，以她的才情跟美貌，有多少想要娶她的人.......？甚至有些人只是为了见她一面，便不惜画重金只为了买她的一张画像。多少人为她痴，多少人为她想不开，足以证明她顾长歌的美貌，整个阳州城无人能够与她匹敌。

可是眼下、可是眼下......

不单单是沈淮，连同沈淮手下的一个区区侍卫，竟然也这般对她？！她都、都这般豁出去了不管不顾的欲将自己献给他，怎么、怎么会.......

顾长歌瑟瑟发抖的裹紧衣服，仿佛被打脸一般狼狈的低下头去慌慌张张的穿衣服。她的手微微颤抖，脸色也苍白无比——那带子仿佛长了手一般，总是让她系不住。

半天见对方没有好，洛风收回余光，瞄了一眼面无表情靠在一旁的沈淮，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还好我也在屋子里面，要是就让主子一个人待在里面，那不是清白不保，回头王妃问起来怕是就要——”话还没有说完，便见沈淮凉飕飕的瞥了他一眼，洛风登时仿佛受了刺激一般，打了个激灵移开视线，打着哈哈道，“哎呀真是差一点、就差一点了嘿嘿，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他似是无心嘀咕的话尽数不落的到了顾长歌的耳中。

正在努力穿衣服的人仿佛被打了一巴掌一般，脸颊火辣辣的疼了起来，登时便有些青白交加。她僵在原地，视线落在自己豆蔻色的指甲上面，宛如被一盆冷水浇了个彻底。

——顾明绣！

她今日一来是为了董府之事，但若是说出口，其实董府早早便没了胜算，她不过是想碰个运气罢了，说来说去不过是自己的私心。她不信，将她跟顾明绣放在一起，真有人会放弃她而选择顾明绣。

论起姿色，她比顾明绣美艳；论起才情，分明是她在阳州城的名声更胜；论起家事....她们同父异母，顾明绣不过是比她多了个嫡女的位置罢了。她比起顾明绣更要好，更要出彩，偏偏萧王沈淮却看上了那个病秧子！

她如何服气？！

她今日已经不管不顾的做出了这样大胆的事情，沈淮可以不在意，但是教她日后怎么样做人呢。若是此事被沈旸知晓，又如何能够再有她的容身之所。沈旸如今未曾落败，但是顾长歌看的清楚，这条大业成功的捷径不是帮助沈旸翻盘，而是沈淮！

沈淮手中的胜算比起沈旸，简直要大得多，想要大业几乎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顾长歌想的很好。不管她如何被弃沈旸，只要投入了沈淮怀中，那么日后即便沈旸发现也有沈淮护着她，至于届时正妻的位置.....全然可以解决了顾明绣，她再更名换姓正大光明的嫁给沈淮，成为沈淮的正妃，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如今、如今只要拿下沈淮......

光芒渐渐回到了顾长歌的眼底，她眨了眨眼睛，那双秋水眸色便要溢出动人的柔情似水。贝齿咬唇，顾长歌半拢长衣，任由一边衣裳滑落下来，露出雪肤来。她轻轻啜泣了一声，声音温柔的不像话：“殿下......”

顾长歌长睫微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殿下....长歌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长歌、长歌想要救外祖父他们，想要救知月！”顾长歌咬住唇角，脸色微微苍白，看着身形便摇摇欲坠，梨花带雨的模样不知教多少人看了心碎，想要保护她，“长歌....什么都没有，爹爹....顾府.....殿下都不需要这些势力，长歌唯一能给的.....”

她似是哽咽了一声，身子微微一颤：“只有自己.......”

洛风吃惊的看着她，还不等他说话，却见沈淮转了过来，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缓缓看向了顾长歌，唇畔似是有微微上扬的趋势：“哦？”

见状，顾长歌心知自己已经引起了沈淮的注意，面上不由得更加凄楚而无助的露出了一个笑靥。她弯了弯唇角，泪水便顺着脸庞落了下来：“只求、只求殿下不要......”

“你说错了一句话。”沈淮凝视着她的眼睛，唇畔微微一扬，顽劣而又桀骜的少年便似乎又穿过时光，走到了顾长歌的面前。

她呼吸微微急促，手指按紧衣裳：“什么........”

“你还有一样东西能给我。”沈淮抱臂扬眉而笑，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视线却冰冷冷的，没有顾长歌所期待的热情跟温柔，“你的命。”

梨花带雨的人登时呼吸一窒，面色一僵。

“你说什么？！”

“小心点！”

顾离依没能抑制住自己的吃惊，把刚刚喝进嘴里的茶水一口给喷了出来，尽数溅到了乔无的衣裳上。目瞪口呆的人没来得及拍一拍自己的衣裳，却只是顾着跳开桌子旁，腾出一只手手忙脚乱的给顾离依顺顺背：“你慢点啊，你慢点！我说你都多大了。”

“我——咳咳咳、咳咳......”顾离依瞪了他一眼，想要说话又被呛了回去，忍不住咳着摇首，险些将眼泪都嗑出来，她摆摆手，说话还有些不顺，“可是、咳咳、绣姐姐.....咳咳......”

连忙给她拍了拍脊背，顾明绣叹了一声：“你就不能改一改这老是容易吃惊的毛病么。总是这般一惊一乍的，日后我如何放心的下你......来，擦一擦身子。”

乔无拿过毛巾擦了擦手，点头道：“你绣姐姐说得对，瞧你这马虎的模样。”他转头看向顾明绣，又是微微蹙眉，这才道，“只是我觉得也怪不着她，你今日说的事情确也是有些教人惊讶，我听了都十足吃惊，更何况她呢。”

顾离依连忙点了点头，一把推开乔无道：“就是就是，绣姐姐，你、你怎么会怀疑阿景....”她做贼心虚的看了看周围的动静，这才小声道，“会怀疑阿景也有上一世的记忆呢？”她仔细想了想，又摇头道，“不行，阿景跟上一世的确相差有些大了，但是.....”

安抚似的拍了拍顾离依，顾明绣叹气道：“我原来也是不想怀疑的，只是阿景近日表现的太过...不寻常。自从他从军队回来之后，给我的感觉都不大一样了，甚至....还有些陌生，我说不上这种陌生感，只是觉得怪怪的。”

“他之前表现的都十足正常，并没有上一世记忆复苏时候的模样，我便也没有多想。可是自他回来后，他便有些处处针对顾长歌，甚至防着她们.....我从未跟他提起过这些事情，按理说他也应当不知晓才是。”

沉吟片刻，顾明绣叹气道：“我问你，阿景会不会也记起了前一世的事情呢？”她认真看着乔无，举例道，“就如同依依这般，之前并不曾有上一世的记忆，但是落水受伤过后便有了上一世的记忆。阿景当兵之前并不曾有这些异样，但是他回来之后就.......”

“会不会是像我一样，受过什么伤害刺激的，就想起了前一世的事情？”顾离依连忙道。

顾明绣摇了摇头：“我之前倒也问过阿景，只是他在军中虽然受了些苦头，倒是不曾受过什么太大的伤害......应当不是。”

姐妹二人的视线便齐齐落在了乔无身上。

被盯着的乔无摸了摸头，很是纳闷：“这不可能啊.....按理来说，他既非有缘人，亦非天命更改之人，应当不可能出现你们说的这种情况才是。”乔无扬眉，说的很是肯定，“我虽然比不上我父亲的天算能力，但也不是泛泛之辈，除了你们三个，当是不可能再有旁人记得起上一世的事情才是。”

顾明绣敲了敲桌子，重复道：“你们？三个？”

心知自己说漏了嘴，乔无面上仍旧是大大咧咧，一脸无辜的指了指她们两个再转回到自己身上：“一，二，三——这不是三个人么？”

眼底闪过几丝困惑，顾明绣倒也没有追问，只是微微颔首。

“你若是好奇，便自己去问不就得了，试探试探。”乔无见状，摊摊手笑眯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