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刑延不动声色的退开,将自己的身影藏在了门后面,从这个角度能够窥见江在冉的半张侧颜,从第一次见到江在冉他就知道,江在冉长得非常好看。
路刑延从不否认自己的卑劣,他就是喜欢江在冉这张脸。
氤氲的灯光下,少年精致的线条被屏幕的白光拉出一条透光的影子,高挺的鼻梁划拉到削薄的嘴唇,延伸到下巴与微微凸起的喉结。
即使穿着厚重的白色羽绒服,路刑延依旧能从那凹陷的脸颊与下巴观察出,他比上次见面又瘦了很多
他睫毛过长,眼皮微垂时,轻易就能盖住黑色的瞳孔,让人窥探不出他的想法。
也是,路刑延本来就不懂江在冉的想法。
那天,他被闫雪一通电话叫回了家里,原本以为只是单纯的家庭聚餐,结果还真是‘家庭聚餐’。
路刑延打开门就看到了一群三姑六婆聚在客厅,孩子们的吵闹声钻进他的耳膜,他不由就开始头疼。
有人看到他,客气的招呼了一声。
站在客厅中心的男人闻声转过头,很久没见面,他爸路程还是那张严肃的面瘫脸,见到他下意识就蹙起眉头,让他瞬间生出了逃离的想法。
路刑延始料未及的是,他在家里看到了一直联系不到人的江在冉。
江在冉被一个美貌妇人推着下楼,他表情僵硬的站在旋转楼梯上,似乎在诧异路刑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而路刑延同样僵硬的站在门边。
那个妇人凑到江在冉耳边,声音在突然寂静下来的客厅里异常清晰。
“冉冉,这是你的表舅哦,你应该认识的,你不是很喜欢他吗?来,打个招呼吧。”
从进门到现在,路刑延大脑的弦就处于紧绷状态,女人话落,那根弦突然开始颤动。
路刑延不敢置信,紧盯着江在冉的嘴唇,而后,他听到江在冉的声音响起。
从前觉得好听的声音此刻变得那般刺耳。
“表舅。”
路刑延没吃两口就借口溜了,半夜,江在冉敲响了网吧阁楼的门。
他眼神无助的看着路刑延,路刑延倚在门边,等他一句解释,对方迟迟没有开口。
从江在冉母亲的对话中,路刑延不信江在冉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路刑延对这个远房亲戚压根没有半点印象,江在冉知道他们的关系,为什么不跟他说?
从路刑延第一次送江在冉回家时,江在冉明明就可以跟他坦白。
路刑延大脑混乱,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小丑,他不想去猜测,他是被喜欢的人愚弄了?
“哥哥。”
路刑延深吸口气,稳住即将到口的烦躁,语气还是很平常一样温和,明白人却听出了他的颤抖:“你知道?”
江在冉点头。
路刑延:“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家里的所有人,我害怕你连带着讨厌我……”
路刑延的火气因为江在冉的服软而湮灭。
江在冉见他态度缓和,主动凑上来抱住了他的腰,他在路刑延怀里仰起脸,眼底的害怕清晰可见,声音却软的不像话。
“哥哥,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路刑延一看到他这样子,什么气都消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下意识就会对江在冉百般迁就。
江在冉想要什么,他本能就想要给予。
只要江在冉撒娇,他什么都可以答应他。
路刑延夺冠那年第一次回家,路程觉得他不读书去打职业丢尽了家里的脸,路刑延一气之下和路程提了迁出户口的事情。
他早就不是路家的人了,况且,他们本来也没什么血缘关系。
和江在冉交往,路刑延不觉得愧疚,原本他以为这事就这样翻篇了,但他们交往的事情被路家那群亲戚们抖出去了。
路家亲戚有几个小孩是路刑延的粉丝,路刑延的恋情在热搜挂了好久,电竞圈津津乐道了好几天,想不被关注都难。
那群孩子们本来没认出江在冉,在那次家庭聚会上,有人听到江在冉的母亲和江在冉在角落里争吵。
他们从对话中明白了,路刑延交往的对象正是江在冉。
路刑延要谈恋爱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可对方是江在冉啊!
他们约定要保密,回去后还是憋不住,将这件事告诉了他们的家里人。
路刑延当晚被路程几通电话吵醒,被逼着回了路家。
路程骂了他整整两个小时,中间甚至动上了手,可笑的是,闫雪嘴上说着关心他,却连他谈恋爱的事情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
闫雪在旁哭着劝他和江在冉分手,路程的声音不减反增。
“你和他说有什么用?养了那么久还是一头白眼狼,现在连这种事情都做了,我看他不把我的脸丢尽就不算完了……”
烟灰缸砸在路刑延的额头,闫雪没有心疼他,反而还在求着让他和江在冉分手,跟路程道歉。
心脏像被锯齿狠狠撕裂,路刑延拿出口袋里被揉皱的高中毕业证,当着路程的面狠狠撕碎了它,就像撕碎了他和路家最后那点脸皮。
路程让他滚,路刑延头也不回的滚了。
路刑延回魔都前,江在冉的母亲阮婷亲自上门来找他。
女人神色淡然,来意不是为了阻止他和江在冉交往。
阮婷微笑着跟他提起了江在冉的童年,从她口中,路刑延知道了江在冉的顽皮,江在冉的凶狠,都是他所不知道的江在冉的另一面。
“我发现的时候,那孩子就捏着小鸟的尸体,肚子被剪刀划烂了,那个时候他才十二岁啊,怎么能这样呢?”
“他骗我说去上学了,我去学校找他,他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爸很久没回家,也不知道打钱过来,他偷了我买药的钱跑去玩游戏,你说这孩子怎么能那么坏呢?”
“他逃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管都管不好,我只能放养了,老师经常打电话跟我说他又打架了,最严重那次把人都打进医院了,那孩子在医院躺了三个月……”
路刑延坐在沙发里,眼前咖啡的热气在两人中间升腾,他盯着女人没有细纹的眼角,思绪却飘到了从前。
奇怪的是,他和江在冉小时候见过面,他没有认出江在冉,却认出了阮婷。
那是很早以前了,他从多嘴的亲戚口中知道,阮婷似乎生病了,还是精神方面的疾病。
江在冉逃课这件事他无法否认,前两天他去找江在冉,他没在学校。
路刑延经过后门小巷的时候看到了江在冉。
白发少年抬脚踹在了一个男生身上,他眉眼阴冷,运动后脸上沁出不少汗水,与以往的江在冉都不同。
地上躺着的那群人虚弱的叫着‘江哥’,听声音像是被打怕了。
路刑延记得这些穿着四中校服的人,在小吃街时,江在冉抓着他,好像有意在避开这些人。
细数下来,地上躺着的足有十个人,他不知道,原来江在冉那么能打,
路刑延没有上前,他偷偷走了,江在冉不想告诉他这件事,他就装作不知道。
江在冉那么乖,如果不是别人惹到他头上,他怎么可能会主动打人呢?
路刑延不相信阮婷口中那个坏小孩江在冉。
不是江在冉亲口对他说的事情,他一概都不相信。
听着阮婷对江在冉的指责,路刑延莫名生出了心疼。
原来他的阿冉也是不被爱的小孩,为什么有母亲能当着陌生人的面,这么诋毁自己的孩子呢?
路刑延不知道阮婷想做什么,直到她拿出一本烂到不成样子的笔记本。
“冉冉从小就叛逆,他是我的孩子,我最了解他在想什么,他不是表面看上去的乖孩子哦,他是个小骗子,非常喜欢说谎,他很喜欢你呢,但是在交往前,你是否需要好好斟酌一下,你可以接受这份压抑的爱情吗?”
阮婷走后,路刑延才翻开了那本笔记本,纸页被人划烂,依旧能看出上面写了什么,因为那上面只有三个字。
密密麻麻写的都是他的名字。
路刑延仔仔细细,每一页都翻开看了遍,并且将折皱的纸张压平。
一本笔记本,四十二页的纸,没有丝毫空隙,全都是他的名字,也是江在冉对他所有的感情,全心全意的感情,容不得一丝缝隙。
路刑延深吸口气,他知道江在冉很早就喜欢他了,没想到会那么早。
他感受到了一份沉重的压力,被密密实实的心情所包裹。
他的视线落到眼前冷了的咖啡上,那是阮婷给他点的。
莫名的,路刑延想去找阮婷,告诉她。
我不需要斟酌,因为我们已经在交往了,他从前虽然不好,但我会慢慢改正他的坏毛病。
江在冉他现在,真的很乖啊!
然而,没等路刑延告诉阮婷,他和江在冉就因为某件事起了冲突。
江在冉想要辍学,跟着他去打职业,路刑延抓着他聊了很久,江在冉还是没有放弃这个选择。
江在冉的成绩想要考一所好大学轻而易举,路刑延知道江在冉是因为他才想要放弃学业。
他能接受江在冉的满腔爱意,但接受不了江在冉对自己人生的不负责。
明明只相差两岁,江在冉还是太幼稚了。
路刑延让江在冉回家冷静,冷静的结果是,他收到了江在冉的分手短信。
思绪回笼,路刑延的视线总算舍得从江在冉的脸上挪开,定格在了他的游戏屏幕上。
短短十几分钟的观战,路刑延彻底明白了一件事,路尧吹得小新人确实厉害。
路刑延认出对面ID是韩服某个战队选手的大号,江在冉打得这把大概是王者局。
江在冉玩的上单青钢影,他在这种段位也能如鱼得水,真实水平恐怕可以和职业选手比肩,操作是其次,他的预判,走位和超常的反应几次都让路刑延吃惊。
如路尧所说,培养一下,前途无量。
战队来了个厉害的上单,路刑延却没什么欣喜的感觉。
他攥紧拳头,眸色复杂。
江在冉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瞒着他?
“邢队,站这当门童啊?”路尧在后面观察了路刑延很久。
训练时间快到了,他不想再跟路刑延耗时间,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
路刑延松动僵硬的肩膀,转头就看到身后站了一群人,一队那几个都到场了,他们手上还拿着饭碗,一边嚼着一边瞪大双眼齐齐注视他。
路刑延:“……你们这是做什么?”
苏眠:“看你啊!”
林君呈:“看你啊!”
Kipa腮帮子鼓鼓的:“看你啊!”
路尧:“我没跟你说吗,咱们晚上和ALG约了训练赛,让新人上场,看看合不合我们邢队的标准。”
说完,不等路刑延反应,路尧就推开了训练室的大门。
江在冉这局比赛恰好结束,他摘下耳机,闻声转头,他先看到的是路尧,紧接着便是路尧身后身高过于优越的路刑延。
江在冉抓着鼠标的手一抖,睫毛轻颤,飞快的躲开了路刑延看过来的视线。
等他心跳平缓后再去看路刑延,对方已经挪开了视线。
江在冉有点失望,眉眼都耷拉下来。
那天是江在冉第一次和路刑延吵架,他不想离开路刑延,他更加害怕阮婷,他承认自己很幼稚,他就是想一直缠着路刑延,最好路刑延永远都不知道他和阮婷那点烂事。
路刑延劝他冷静,江在冉回到家的时候,阮婷刚好在家,她坐在沙发里,似乎等了他很久。
江在冉第一反应就想走,却被阮婷抓住了。
阮婷告诉他,她把他的事情全都告诉了路刑延。
阮婷:“你明明知道小延是谁,还暗地里喜欢了他那么多年,江在冉,你恶不恶心?如果有人暗恋我,还在本子上写满我的名字,我一定会吓跑。”
阮婷:“小延有自己的判断,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不像你,江在冉,你什么时候才能放弃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呢!你和小延不可能的,他不会喜欢一个杀了他亲弟弟的疯子。”
江在冉对她前面的话无动于衷,却在最后一句话上有了反应:“你才是疯子。”
阮婷:“是,我们都是疯子,爸爸不爱我们,只有妈妈爱你,所以小冉不能抛弃妈妈……”
江在冉声音嘶哑:“我不要和你在一起,我不想看到你!”
阮婷像是没看到江在冉的无助,自顾自道:“如果你弟弟还活着,你也不会遭这种罪吧,可谁叫你推我下楼呢,小冉要负责啊,妈妈那么孤单,你怎么可以抛下我独自幸福呢。”
阮婷:“可怜了我们小冉,要怪只能怪你投在了我的肚子里,小冉,放弃小延吧,陪妈妈不好吗?”
阮婷:“不然,我就把你们的事情发到网上,让他们知道路刑延是什么样的人。”
……
“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的新上单,江在冉,阿冉,这是苏眠,这是……”路尧拍拍江在冉弯曲的脊背,给他一一介绍TG的现役人员。
TG这群人都很友好,路尧点到一个人的名字,他们就回以一个大大的微笑,这种方式瞬间化解了江在冉的紧张。
介绍到路刑延的时候,路尧不怕死的来了一句:“邢队你肯定熟悉,他是你表舅。”
路尧一直在国外,和家里人不常联系,他不知道路刑延和江在冉的事情,说话丝毫没有顾忌。
众人瞪大好奇的眼睛看向江在冉,隐约闻到了八卦的气息,然而当事人却不为所动。
路尧拍拍江在冉,用长辈教育小辈的语气道:“阿冉,怎么不喊人呢,不乖哦。”
江在冉抿了下唇,顶着诸多视线,朝着路刑延露出一个腼腆的笑,轻声道:“表舅。”
那声音就跟夏日的蚊子一样,不贴到他嘴前根本听不清。
路尧:“没吃饭吗?声音那么小?”
江在冉说话时房间其他人都没出声,那声‘表舅’就跟尖刺一样扎入路刑延的心脏。
路刑延没有回应,冰冷的视线在江在冉身上游移,像是要把人盯出一个窟窿来。
路尧看着突然叛逆的黑脸路刑延,试图活跃气氛:“说起来,我们三个在一起,会不会有人说我们是靠着亲戚关系走后门的呀,啊哈哈……”
室内的空气更加冰冷,路刑延唇角轻勾,却是吐出一个冷笑:“你以为你很幽默?”
路尧的笑声瞬间拐了个弯,憋成了鸭子叫。
这些小辈,也太不给他面子了吧!
Kipa原本也想活跃气氛跟着笑两声,身边的苏眠在他张嘴前就踹了他一脚,他识相的咬住自己的勺子。
这操作他懂,就是让他闭嘴。
这么尴尬,他还是吃他的饭好了。
路刑延是在场所有人中,唯一一个没有和江在冉打招呼的人。
他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下。
Kipa凑到苏眠耳边小声咕哝:“哥,邢队是不是不喜欢阿冉啊?”
苏眠看着他,微笑:“吃你的饭。”耍什么机灵。
Kipa:“……哦。”
一队训练时的分座是严格按照比赛时的座位分配的,这是路刑延的规定。
路刑延和江在冉中间隔了两个人,江在冉不敢明目张胆去打量路刑延,双手藏在衣服下,无措的攥在了一起。
苏眠察觉到了路刑延和江在冉之间的诡异气氛,他是打野位,坐在Kipa和江在冉中间,他看了眼盯着显示屏出神的江在冉,转头压住Kipa的脑袋,叫住了路刑延。
路刑延抬眼看他,苏眠笑了笑,嘴唇开合,声音压低:“什么情况?”
路刑延瞪他:“关你屁事。”
哦豁,火气那么大。
路刑延分手后,那脾气是日渐增长,说话也越来越贱,原来的好好先生简直荡然无存。
别人看到他是尽可能的绕着走,苏眠却不,他就喜欢踩人雷区蹦跶,他很乐意看到以温和著称的邢队上来打他。
不一样的邢队,还真挺好玩的。
苏眠:“表舅?你玩的挺大?”
Kipa听到了‘挺大’两个字,猛然抬起头,左右看了看,大叫道:“挺大?什么大,在哪?”
路刑延憋着一口气,狠狠将Kipa的脑袋按了回去,警告苏眠:“你是不是皮痒了?”
苏眠笑笑:“在你给我松土前,告诉我答案吧,让我死得瞑目点,如何?”
“滚。”
Kipa被这两人按住,一个压着他的脑袋,一个按着他的后颈皮,他的脑袋都快杵到桌子下面了,他脊骨咔嚓一声,疼得吱哇乱叫。
路尧这才注意到这两人的行为,上前将Kipa从桌子底下拉出来,指着两个始作俑者正色道:“对内严禁聚众欺负人啊,你们两个前辈不知道照顾后辈就算了,还成天欺负人。”
路刑延道歉道的不诚恳:“我错了。”
苏眠:“经理,我们知错了。”
路尧还不知道路刑延什么脾气,他叉起腰,开始自己的教育事业:“你们这是什么态度,Kipa现在可是我们对内的稀缺资源,你们把他气跑了,谁来打中单,我告诉你们,青训生想上来还早着呢,咱们队现在还没中单替补!给我记住了……”
路刑延举手,打岔道:“经理,你意思是有了替补后就可以尽情欺负了吗?”
苏眠和林君呈噗呲一声,使劲憋笑。
路尧一口气没上来,拍掉路刑延高举的手:“别歪曲我的意思,再欺负人就给我去外面跑三十圈!”
路刑延摸着Kipa的后颈,笑道:“知道了,我们怎么可能欺负未来的小K神呢!”
苏眠搂住Kipa的脖子,附和道:“就是,我们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欺负可爱的小K神呢!”
Kipa被这两人左肩右抱的,夹在中间欲哭无泪。
这是威胁啊,这肯定是威胁!
经理您快别说了,他们当着你的面都敢这样,你还给我火上浇油呜呜。
江在冉狠狠按住自己蜷起的食指,骨头咔嚓声在房中响起,被旁边人说话的声音盖住,他紧咬下唇,悄悄戴上耳机,把其他人的声音屏蔽在了自己之外。
苏眠哄着Kipa,没时间搭理路刑延,路刑延的目光穿过那两个人,落到了角落的江在冉身上。
灯光映照下,江在冉白皙的手背青筋毕现。
食指关节处的红色特别突出,让看得人觉得十分碍眼。
路刑延他们打完B03比赛还早,回来到现在刚好十点,ALG一队的选手和教练早就等在了电脑前。
自定义开始后,路尧和对面的教练连着麦,两人商量着禁英雄的事情。
TG重新成立,原来的教练被陈平带走,战队暂时招不到新的教练,路尧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在Ban英雄上,大部分都由路刑延指挥。
ALG教练叫周科,路尧是个自来熟,没有半个月就已经和LPL几个战队的内部人员打好了关系,这中间,他和周科是最熟的。
周科:“这就是你说的很厉害的新人?叫什么?问了你好几天也不说,藏那么严实?”
路尧:“别问,问就是他现在是我的大宝贝。”
周科:“呕!”
路尧站在江在冉身后狞笑,他这半个月啥都没干,尽忙着打理关系去了,其他战队的人都挺好说话的,除了AG的经理。
他前几天联系AG经理李昱,想要打场友谊赛,AG经理神秘兮兮的说他们要保留战术,在下次比赛前绝对不能泄露,还说什么,要想组织友谊赛,就让路刑延过来跟他商量。
这是看不起他是吧!他路尧怎么能受这样的气?
下场比赛在下周,对上的是老对家AG。
原本江在冉来一队是要在微博官宣的,但经过这次,他就打算先收着,等TG下次比赛再公布江在冉的身份。
路尧回国后突然被江在冉联系,他不知道江在冉和路刑延还有牵扯,江在冉跟他坦白自己是Pea的事情,并且说想要加入TG战队。
路尧一开始是犹豫的,他也和路刑延一样,考虑江在冉这成绩去打职业,属实屈才。
他上网搜了下Pea,这不搜还好,一搜他就倒戈了。
这家伙不去打职业,可真属实屈才了。
AG那个上单似乎很怕江在冉,这可是王炸,绝对能炸的李昱跳脚,这仇就靠江在冉给他报了,不炸的李昱脑淤血出来,他誓不罢休。
进入游戏——
TG阵容:上单青钢影,打野皎月女神,中单圣枪游侠,AD暴走萝莉,辅助仙灵女巫。
ALG阵容:上单荒漠屠夫,打野盲僧,中单天启者,AD卡莎,辅助正义巨像。
TG是红色方,苏眠一开始就选择红开侵入敌方野区,在收割完对面的蓝BUFF后,他升到三级直接去了上路。
理论来说,鳄鱼打青钢影属于优势,江在冉一级学的W和鳄鱼换血,鳄鱼一级学的Q,每次红怒都恰好打在了青钢影的被动护盾上,算起来,鳄鱼是亏的。
顺利升二级后,鳄鱼和青钢影打了一套,就算有护盾加持,青钢影换血上还是失败了,苏眠上去帮江在冉抓了一次,逼出了鳄鱼的闪现。
苏眠还没离开上路,就看着残血的江在冉从他眼前飞了过去。
青钢影升到三级,他血量比鳄鱼低太多,但他直接一段E拉到了墙上,闪现拉近距离的过程中秒接第二段E,一脚踹在了鳄鱼的身上,W在飞的过程中就开启,直接收走了鳄鱼的人头。
——FirstBlood(第一滴血)
苏眠看着打到一半的河蟹从他面前爬过,不禁发出了一句卧槽。
这套连招太秀了,对面鳄鱼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瞬间就被带走。
ALG的上单林雨可不是吃素的,他在LPL也能挤得进上单前三啊。
他瞧了一眼身边坐着的江在冉,这一眼让他又被惊艳了一番。
路尧为了省电,将房间的大灯都关闭了,屏幕的死亡光线也没损伤这人的颜值,那是一张非常容易俘获路刑延这只颜狗的长相。
他似乎懂了路刑延为什么那么快就能沦陷。
江在冉面色平静,操作流畅,三级就拿下一血并没给他带来太多的情绪。
如果这是场直播,弹幕上肯定已经刷起了666。
路刑延正在紧张对线,他听到了苏眠的声音,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地图中,苏眠的位置是在上路,屏幕上方显示敌方上路被击杀,是江在冉。
苏眠看到了什么?
他用一秒的时间将视角切到上路,然而战局已经停歇,苏眠在上中两路的中间打河蟹。
江在冉是单杀。
得知这个消息,路刑延悄悄勾起了唇角。
那家伙很争气呢!
路刑延早在门外观察了很久江在冉的打法。
巧的是,江在冉刚才也玩的青钢影,他上把对线的同样是鳄鱼。
那把可以说是血腥杀戮,对面鳄鱼被江在冉打的不敢出塔,到了后期,鳄鱼直接在家里负责清兵了。
打鳄鱼要注意他怒气的上限,鳄鱼的红怒可以破盾,也可以打断青钢影的技能,江在冉时机抓得都很准,他不是一味的蛮干,鳄鱼冲上来的时候他知道适时躲避,对面也不弱,可以说,他是用手速以及连贯的连招把对面单杀了数次的。
说是故意为之也好,路刑延就是看到ALG的上单选了鳄鱼后,才生出了让江在冉玩青钢影的想法。
路刑延不支持江在冉打职业,但却私心的希望江在冉的实力被人认可。
他记得江在冉无数次澄清过,他不弱,只是不擅长辅助罢了。
从前他没信,现在他相信了。
所以在他的队友面前,路刑延希望江在冉能发挥到极致,即使用被counter的英雄也能打赢对面,得到他队友们的认可。
事实是,江在冉真的很努力。
Kipa:“一血,新来的小哥哥好厉害啊!”
路尧:“去,别人小你一岁,喊谁哥哥呢!”
Kipa是个无情的夸夸机器:“啊这……新来的小弟弟好厉害啊!”
路刑延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Kipa,这把游戏别说话,安静点。”
Kipa:“?”为什么啊?
训练赛以ALG失败落幕,十分钟不到,上路一塔告破,二塔岌岌可危,随着上路的崩盘,中下两路也开始战败。
赛后,ALG的上单很诚实的夸了江在冉厉害,有机会再约就下线了。
路尧爽到想要上天,乐呵呵的跑到一边和ALG的教练周科扯皮去了。
Kipa是个气氛烘托机,他摘下耳机给江在冉送去了拍手大礼包:“阿冉你好厉害啊!”
阿冉的称呼太顺口,让江在冉愣了愣,没有及时回应他。
坐在Kipa身旁的路刑延冷下脸色。
路刑延:“Kipa,你和苏眠去训练。”
Kipa:“啊……我还想休息会,邢队,能不能让我休息半个小时啊。”
刚打完BO3,又接着训练赛,他真的很累QAQ
路刑延:“不行!”
Kipa:“……哦!”邢队今天脸好臭,也好凶。
对职业选手来说,十一点半还是他们的工作时间,Kipa和苏眠开了双排,林君呈问路刑延要不要一起双排,被路刑延拒绝了。
天气冷,屋内的窗户都是关着的,路刑延觉得有点闷,走到外面想透透气。
他在楼道的窗户边抽了根烟,他没有烟瘾,只是心情烦躁的时候,偶尔会想来上一根。
路刑延将熄灭的烟头扔进楼道的垃圾桶里,转身时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江在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宽大的羽绒服盖不住那瘦弱的身躯,路刑延恍惚觉得,江在冉这副身体,怕是被风一吹就要卷走了吧。
“邢队。”
路刑延被这称呼刺了下,他没有应答,掏出口袋里准备的糖果,撕开了放入嘴里。
“你通知了学校吗?你家里人知道你打职业的事情?”路刑延问他。
江在冉点头。
路刑延嗤笑出声,他刚才抽空问了下亲戚家的小孩,那孩子是他的粉丝,最大的毛病是多嘴,家里有什么事情他第一时间都能知道。
那孩子说江在冉去打职业的事情他也不知道,江在冉他们家里没人,他妈妈体弱多病,好像又住院了,江在冉的爸爸常年在外,哪会管家里的事情。
所以,江在冉是私自决定的。
江在冉又跟他说谎了。
路刑延向江在冉靠近,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江在冉了,眼前人的模样在他面前渐渐清晰。
脑海中,夏日里冲他张扬微笑的少年的脸庞终于实体化了。
即使吵过架,即使已经分手,路刑延对待江在冉时依旧温柔。
他不像一开始得知江在冉的想法时那么激动,他态度温和,商量道:“阿冉,回去好好读书吧。”
路刑延知道,在他确认江在冉成为正式队员前,路尧是不会和江在冉先签合约的,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
江在冉:“邢队,我想打职业。”
路刑延:“可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对游戏并不感兴趣。”
江在冉沉默,路刑延看着他,问道:“都是因为我吗?”
江在冉摇头又点头,解释道:“不全是,我对除了LOL以外的游戏不感兴趣而已,比赛我会认真打的,刚才我表现的也很好……”
路刑延:“我知道我没资格决定你的想法,毕竟我也做过这种事,但你不能因为我就放弃学业,你想打职业是因为什么,只是因为我,你能坚持多久?你自己都没想好,又怎么能上赛场呢?”
江在冉哑然。
路刑延:“不要觉得这只是一场简单的比赛,平时你一个人打游戏,你可以任性,但上了赛场就是团体作战,如果你被情绪主导,你即使再有天赋也走不长远,或许只是一个小小的疏忽,就影响了队伍的优势。”
“我们要为团体荣誉奋斗,而不是你个人,你连这些都不明白。”
这是两人吵架时,路刑延就想说的话。
他当初还有些话没说,他其实很想告诉江在冉——
虽然我休假不多,但有空的时候一定会来找你,平时你想做什么,想说什么,尽管跟我说就够了,能做到的我一定满足你。
虽然我们才刚开始,但是我想好好珍惜你。
所以阿冉,不分手好不好。
江在冉被他说的脸色发白,衣袖下的手指攥得生疼,他在路刑延面前低下头,小声道:“你说的我都明白,我、我是想清楚了才过来的。”
路刑延:“那你来这是干什么的?”
江在冉:“打职业,想拿冠军。”
说谎。
路刑延抬手掐住江在冉的下巴,逼迫着他与他对视。
“除了冠军,就没有别的了吗?”
江在冉眼神躲闪,因为突然拉近的距离而呼吸紊乱,说话也语无伦次:“我、我……”
“你就没有别的想法了?”
江在冉紧张的时候就喜欢抓住一样东西,从前是自己的衣角,和路刑延交往后,他一紧张就喜欢抓住路刑延的手,这个习惯就算两人分手了也没变。
路刑延看着被江在冉抓住的食指。
江在冉的食指关节处一片红肿,是刚才在训练室里,他自己掰红的。
路刑延深吸口气,突然抽出自己的手,在江在冉失落又受伤的眼神中,拦腰将江在冉抱了起来。
走廊内一片昏暗,训练室内几个人在打排位,相邻两间的青训生也还在训练。
这个时间段正是没人的时候。
江在冉被路刑延抱起,带着走了两步。
他被路刑延放在了楼道的一张桌上,那原来是放花瓶的位置。
他的背部紧贴着墙壁,江在冉还没松口气,路刑延却欺身贴近。
路刑延腰腹顶着桌沿,将江在冉困在这方寸之地中。
他的下颚被路刑延抓着,两人的嘴唇只隔着半只手的距离,近到他能闻到路刑延嘴里草莓糖的味道。
路刑延刚才抽的那点烟的气味消失无踪,全变成了淡淡的糖蜜味道。
“邢……”
“怎么,你现在都不喊哥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