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像?”江思雨愣住了,随即回想米米的模样。
米米看起来并不整洁,还干瘦干瘦的,但她看得出来,若是好好照顾,这孩子会是个粉雕玉琢的小朋友。
从第一次见面,她就已经觉得和这孩子有缘分,难道——
江思雨立即转头去看曾依宁。
从生下曾依宁开始,她就在家做全职主妇,一切亲力亲为,将全身心的爱都放在这个孩子身上,甚至连曾文斌都吃醋,说她对他没有以前上心了。
“你是说,那是我们的孩子?”江思雨轻声问,声音微微颤抖。
曾文斌也不知道。
这听起来太不可思议,可要不是这样,孩子为什么会拿出出生证?
那是个聪明的孩子,但如果她是他们的女儿,问题会变得复杂很多。
“我们回去。”曾文斌说。
曾依宁好不容易从那破地方出来,这时说什么都不愿意回去了。
她哭闹着,双脚就像是长了钉子似的,死活不挪动半步。
江思雨心里头很乱,一把抱起女儿。
五岁的孩子,她抱起来却不费吹灰之力。
曾依宁的拳头落在江思雨纤细的肩膀上:“妈妈坏,我再也不要和妈妈做朋友了!”
夫妻俩回到宿舍楼时,看见的是一派混乱的场面。
“不要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了,这里是工厂,不是你家!厂长都已经让你们滚蛋了,还死乞白赖的,真不知道哪来这么厚的脸皮。”
张晓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鼻涕水落在嘴角,她就用手背一揩,又用大拇指和食指用力地捏着鼻孔擤出来。
江思雨面色本就苍白,此时更是犯恶心,转过脸去。
白大勇是最先看见他们俩的。
他如同看见救星,惊喜道:“曾先生!”说着,他站起来,挺起腰杆子,“再给我两天时间,我一定会搬出去。”
工友们不知道这对夫妻是谁,但看他们的穿着气度皆是不凡,估计白大勇找到后路了。
张晓兰不哭了,连忙爬起来。
这是有转机了!
“我有点事,想要和他谈一谈。”曾文斌对工友们说。
他的语气并不傲慢,但言语之间的气势却让人不容忽视。
工友们本来也不是什么混混流氓,来赶白大勇俩口子出厂也是厂长的意思,既然现在他愿意在两天内离开,他们便不再为难。
等人都散了,白大勇忙殷勤地请一家三口回宿舍。
曾文斌走在前头,江思雨抱着孩子在后面跟着。
视线落在米米身上。
这孩子好像吓到了,眼圈红红的,眸光里都是水雾。
只是白大勇和张晓兰却压根没有在意她的感受,他们平时都是这样吗?
怀抱中的曾依宁沉甸甸的,江思雨双手托着,并不希望曾文斌说的是真的。
他们一家三口分明过得这么平静幸福,她已然拥有一切,不想被任何人或事打扰……
房门被轻轻合上了。
米米仍旧坐回到小板凳上。
白大勇端茶送水,格外热络。
曾文斌暂时不愿打草惊蛇,想了一番说辞:“当天孩子出生时,医院数据了问题,部分孩子的身份有误。既然米米也是那个医院出生的,我想带她去做一个检测,调查清楚。”
江思雨睫毛轻颤,看向自己的丈夫。
白大勇的心脏突突直跳:“这怎么会有错呢?”他干笑两声,“米米就是我们闺女,没错的。”
张晓兰害怕事迹败露,也说道:“米米和我们长得这么像,就是我们的女儿,就不麻烦曾先生了。”
米米板起小脸。
不,一点都不像。
虽然她没有照镜子,但比谁都清楚,作为精灵国最可爱的小精灵,她长得可好看了!
“我们需要带走孩子,给她做一个DNA检测。”曾文斌又说。
“不、不行——”张晓兰眼珠子乱转,“我不放心让你们带走孩子!”
【系统终于见到希望的曙光:米米小精灵,跟他们走,冲啊!】
“我会尽快把孩子给你们送过来,要是不放心,那就一起去。”曾文斌坚持道。
他心中不过有一个小小的疑虑,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只是他性格谨慎,不能放过一丝可能性罢了。
但是,米米毕竟是这俩口子的孩子,若是他们坚持不同意,他不可能采取强硬手段。
“不行,孩子是我们的,如假包换,凭什么要测?”
“什么检测的——我们没文化,可听不懂,反正我们不同意!”
白大勇和张晓兰一口咬死,就是不让米米被他们带走。
然而就在这一片僵持中,米米走过来。
米米眯起眼睛,将手举到脑袋旁,等做足一切准备,一鼓作气,用力一揪。
好疼啊。
小脸顿时皱巴巴的,五官都挤成一团。
等曾文斌回过神时,面前一只小手伸过来,手上还放着三两根柔软的头发。
他抬起头,直直撞上孩子澄澈晶亮的双眸。
她没有吭声,只是认真地盯着他,神情乖巧。
她把自己的头发递过来,是为了让他带去验DNA吗?
曾文斌不敢置信地问:“你怎么懂这个?”
米米回头,指了指宿舍里小小的电视机。
小精灵过去的业余生活可丰富了,为了了解人间资讯,精灵长老没事都会看看电视上的狗血剧,米米好奇,就窝在他怀里,当动画片看。
“你真聪明。”曾文斌不由说了一句,接过那缕头发。
米米终于得到表扬了,嘴角一扬,笑了起来。
曾依宁知道爸爸平时最严肃了,从来不会轻易夸自己,可现在小乞丐居然被夸奖了!
她顿时嫉妒不已,脑袋一转,脸蛋埋进江思雨怀里,再也不愿意回头。
直到这一家三口走了,白大勇与张晓兰都没有回过神。
他们心中涌起强烈的恐惧情绪,俩口子从宿舍出来,背着米米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做。
米米一个人待在里头,虽饿得前胸贴后背,但毕竟逃过一顿毒打。
小精灵放轻松,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格外乐天。
……
两天后,被曾文斌要求加急的DNA检测报告出来。
米米确实是他与江思雨的亲生女儿。
得知这个消息时,江思雨正在幼儿园门口等待曾依宁放学。
她拿着手机,直直地愣在那里,许久没有出声。
“我知道你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个消息,可孩子是无辜的,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先把孩子接回家。”曾文斌冷静地说出下一步计划。
江思雨的眼眶微微湿润,有些后怕:“那天我生气了,说走就走……那对夫妻见米米拿的出生证气到我,肯定会迁怒于她的……还好有你……”
米米竟是她的孩子。
那可怜的孩子,是因为与她母女连心,所以才会情不自禁地喊她妈妈吗?
排着队伍的孩子们从教室出来。
曾依宁一看见江思雨,就高兴地挥着小手:“妈妈!妈妈!”
这声音将江思雨的思绪打断。
她回过神,望向人群中的曾依宁。
再一次看着这个孩子,她的心情格外复杂。
有不舍,也有怜惜。
这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虽然偶尔骄纵,可大多数时候是可爱贴心的。
如今说这孩子不是她亲生的,是那对市侩夫妇所生,要是孩子知道了,也会难过吧?
“妈妈!我们现在去哪里玩?”曾依宁飞奔过来,扑到江思雨怀中,“依宁想去吃好吃的!”
江思雨怜惜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没有接话。
他们得先去把米米接回来。
……
这两天,白大勇与张晓兰度日如年。
他们不知道那DNA检测究竟准不准,能不能验出点什么来,因此不管轻易动米米一根头发。
在焦灼的等待中,曾文斌与江思雨还是来了。
曾文斌不动声色地递来检测报告,目光落在米米身上。
确认这是自己的孩子之后,曾文斌心中有微妙的感觉,也很茫然。
孩子必然要接回来,可接回来之后呢?
曾依宁怎么办,难道要还给这对夫妻?
“这是什么意思?”张晓兰用了自己毕生的演技,颤抖着声音问。
“米米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我们是来接她回家的。”曾文斌平静地说。
坐在小板凳上的米米听着,微微回头,好奇地看着他们俩。
她可以离开白大勇和张晓兰,可以回家了吗?
“这怎么可能!”张晓兰吼了一声,随即夸张地冲到曾依宁面前。
曾依宁被吓到了,整个人愣住。
张晓兰哭出声:“我的孩子啊!你受苦了啊!”
白大勇也迅速奔来,一把抱住曾依宁。
他们装出毫不知情的样子,一会儿说要去告医院,要求医院赔偿,一会儿又演得像是不舍得米米,神情激动。
米米坐在一旁吃瓜。
曾依宁被吓哭了。
她五岁了,能理解大人说的话。
自己好像不是爸爸妈妈的小孩。
她哭得呜呜咽咽,小肩膀一抽一抽的,格外可怜。
江思雨也不由落下泪,她一只手牵起米米,另外一只手又牵起曾依宁。
“这两个孩子,我都要带回家。”她斩钉截铁的说。
白大勇和张晓兰眸光一转,自然不依。
他们痛心疾首地表示,孩子是自己的骨肉,必定要留在自己身边。
江思雨气愤道:“是你们亲手把米米抛弃的,现在又——”
曾文斌打断妻子的话,对俩口子说道,“我知道你们的心情,可是依宁在家里生活五年,突然离开,未必习惯。让我们先把孩子接走,到时候我们再商量对策。”
说完,曾文斌拿出一个信封。
张晓兰接过来,摸出里头是厚厚的一沓钞票。
她顿时心头一喜,随即故作无奈道:“我们也是为了孩子好,既然这样,先让宁宁跟你们回去吧。”
白大勇又说:“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孩子是我们生的,你可不能抢走!”
曾文斌没有答应,走到米米面前:“米米,爸爸妈妈要接你回家了。你有没有什么是要带走的?”
米米回头看了一圈。
这宿舍很小,摆满了东西,大人还得侧着身子走,非常拥挤。
但是即便有这么多东西,里头却没有她的玩具,没有她的水杯……
一切都是属于白大勇和张晓兰的。
米米想了想,点点头,从床角拿出自己叠放整齐的课外书,那是茵茵姐姐送给她的。
又考虑了一下,她从凳子上拿来自己的衣服,想要找一个地方装起来。
孩子不会说话,可做事却很细致,这手脚麻利的样子,让一向冷淡严肃的曾文斌都心头一酸。
江思雨红着眼走上前,按住米米的小手。
小手无措地放在衣服上,看向江思雨。
见她在哭,米米还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
这是讨好的笑容,米米非常想要跟他们离开,她再也不愿意留在这个地方了。
江思雨看着这笑容,心头一颤。
这么小的孩子,不是应该什么都不会吗?
在他们家,曾依宁就从来不用干活,什么都有人照顾才对。
她心疼米米,伸手便要帮米米收拾衣裳,可手一触及到衣服的面料,她的眸光就黯下来。
这衣服的面料太差了,即便是大人穿在身上都嫌粗糙,更何况是肌肤娇嫩的小孩。
江思雨将衣服展开,明明是黄色的衣服,都已经脏成土黄色,从来没洗过吗?
而且这大小,一看就不合身,估计是谁家孩子穿剩下的旧衣服。
江思雨的脸一沉,紧紧握着那衣服,无数次按捺住想要与这对夫妇争吵一顿的冲动。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松开手。
“不要了,妈妈给你买新衣服。”江思雨柔声对孩子说。
米米点点头,见她伸出手,便乖巧地将自己的小手放上去。
夫妻俩这才带着两个孩子离开。
等他们一走,张晓兰说道:“真要把宁宁接回来?”
她想念孩子,可还没到非要孩子回家不可的地步,否则这些年他们明知道曾文斌和江思雨住在哪里,怎么可能不去偷偷看一眼?
“接什么接?”白大勇翘起腿,露出惬意轻松的表情,“我们给他们把孩子养到这么大,可不是得要回一些补偿?”
张晓兰愣了愣,打开手中的信封。
一万元崭新的钞票。
是啊,一万元怎么够?
白大勇又说道:“至于宁宁——你没见他们这么喜欢她吗?让他们接走这孩子,起码要给我们百八十万吧?”
百八十万!
张晓兰眸光一亮,心中有了底。
白大勇摸索着,从兜里拿出刚才曾文斌给他的名片,编写一段文绉绉的话。
“曾先生,我坚信您与您太太非常疼爱宁宁,宁宁在您家也能得到更好的教育。但是我们爱女心切,又恰好痛失工作和住处,要是您再把孩子接走,我们就一无所有了。”
从鞋厂宿舍楼出来没多久,曾文斌就接到一条短信。
他垂眸看了一眼,轻嗤一声。
车门打开,江思雨让米米和曾依宁坐上后座。
后座只有一个安全座椅,曾依宁习以为常地坐在上面。
米米只能坐在边上。
江思雨犹豫了一下,对曾文斌说道:“明天再买一个安全座椅吧。”
离开那个如噩梦一般的地方,米米的心情是轻松的。
她望着车窗外,暖洋洋的光芒落在她的脸上,将她的心也照得暖暖的。
江思雨的心情仍旧不平静,她回头看着两个孩子。
米米的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一双眼睛像是小鹿的眼睛一般,懵懂又天真。
而曾依宁——
她似懂非懂,却已经依稀知道发生了什么,脸上挂着泪痕,没有反对米米上车,更不像平时一样有说不完的话。
江思雨叹了一口气。
“我先带依宁回家,你带米米去买几身衣服。”曾文斌说。
到了商场门口,米米和江思雨先下车了。
车子仍旧行驶着,曾依宁问:“爸爸,可不可以不赶走宁宁?”
曾文斌一怔:“不会的。”
很快就到家了。
曾文斌不喜欢被人打扰,因此即便如今经济方面已经不用担心,家中房子也大,可仍旧没有请佣人。
钟点工已经事先买好菜,他去下厨,让曾依宁练琴。
曾依宁小小年纪已经能弹得流利悦耳的钢琴曲,她心不在焉地练习,耳边传来厨房里的“哐当”声响。
她从三岁就开始学习弹奏简单的曲目,每天都要练习,这是爸爸妈妈严格要求的。
过去她总爱偷懒,可现在,曾依宁心中有危机感。
她说不上是为什么,只是觉得一些东西开始变化。
小乞丐跟着他们回家了,那她是不是要去小乞丐家?
钢琴声回荡在屋子里,迟迟没有散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门被打开了。
是妈妈回来了。
曾依宁合上钢琴,从琴凳上下来。
妈妈最疼爱的就是她,因为她是家中的小公主!
她才不能让小乞丐抢走妈妈!
这样想着,曾依宁就迅速跑向大门口。
听见动静的曾文斌也从厨房里出来。
房门打开了。
江思雨带着米米回来。
米米换了新发型。
她的头发一直是张晓兰给剪的,刘海一长挡住视线,就得修剪。
后来张晓兰烦了,索性直接将她的刘海剪到额头的最顶端,长发也不给扎不给洗,经常脏得打结。
可现在,米米的头发被剪到齐耳,脑袋上戴上一个毛绒绒的小帽子,将额头盖住了一半,露出额角柔软的发丝。
曾依宁停住脚步,愣愣地看着米米。
她还穿了新裙子。
裙子是米黄色的,衬得她的皮肤像奶油一般白嫩。
裙子的腰间还有一个蝴蝶结,跟外面披的乳白色小开衫上的蝴蝶结相映衬。
跟童话里白雪公主的裙子一样。
曾文斌看着这孩子,一时都没认出来。
干干净净的样子,一双眸子又格外闪亮,就像是黑葡萄一般,眉眼与妻子极为相似。
“米米,去洗洗手吃饭啦。”江思雨说。
米米看着这偌大的客厅,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江思雨对曾依宁说:“宁宁,带米米去洗手。”
这顿饭,是米米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吃得最心满意足的一顿!
满桌子好菜,都是小朋友能吃的、爱吃的。
曾文斌拿了两个鸡腿,给两个孩子一人一个,米米惊喜地接过来,小嘴巴都要流口水了。
哇,是鸡腿!
鸡腿炸得又酥又脆,咬一口都要流出鲜嫩的汁水,无比诱人,米米小口咬下去,酥皮往下掉,她一只手接着,嘴巴却没停。
看孩子一点都不怕生,仿佛立马适应习惯了这个地方,曾文斌和江思雨不由笑了。
一些遗憾已经造成,就只能交给时间来弥补,不管是对米米,还是对曾依宁。
“不吃了,吃太多的话,小肚子会疼的。”江思雨轻声说。
可米米正低头用小勺子吃碗里的饭,没有听见。
是听不清吗?
曾文斌对上妻子忧心忡忡的眼神,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
因米米回来得突然,没有准备她的儿童房,再加上心疼孩子受的苦,晚上江思雨便决定让孩子和他们一起睡。
米米躺在他们中间,被窝暖暖的,床也软软的。
曾文斌与江思雨一直在跟她说话,安慰她再也不必害怕,以后她就是他们的女儿。
米米眨巴着眼睛听,被窝里放着江思雨刚给她买的毛绒玩具和洋娃娃。
她知道在系统给的原剧情中,爸爸妈妈伤了原身姐姐的心。
她不知道原本故事中的发展轨迹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可米米知道,每一个小孩,都希望跟自己的亲生父母在一起。
等原身姐姐回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家了,应该会觉得很幸福。
米米想了想,在心底问系统:“系统叔叔,你说爸爸妈妈是爱原身姐姐的吗?”
【系统随时都在:大人的想法很复杂,但至少现在,他们很爱自己的女儿。】
曾文斌与江思雨的视线落在米米的脸上,一刻都没有移开。
而此时的米米听了系统的话,露出安心的笑容。
夜深了,米米终于入睡,洋娃娃在枕边陪伴着她。
夫妻俩从卧室出来,去看了曾依宁一眼。
曾依宁也已经睡着了,她头一回睡前没有缠着爸爸妈妈说故事。
看着孩子糟糕的睡相和露出一半的白花花肚皮,江思雨走去帮忙盖上被子。
“在商场给米米换衣服的时候,我发现她身上都是伤痕,他们打她。”江思雨说,“真的要把依宁还给他们吗?这孩子娇气,在那里受这么多罪,太可怜了。”
虽然也心疼米米,但毕竟缺失了五年的陪伴,缺失孩子牙牙学语以及蹒跚学步的过去,她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并没有这么深的感情。
至少在目前为止,江思雨在情感上是偏向曾依宁的。
“他们认钱不认人,要不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把依宁也留在我们家。”江思雨又说。
曾文斌沉默良久:“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他看向江思雨,“为什么第一次见面,他们就很喜欢宁宁?为什么我提出要检测DNA的时候,他们这么慌张?为什么他们会打米米,甚至想要丢掉她?”
……
第二天清晨,曾文斌开车送曾依宁去幼儿园,而后他决定和妻子一起带米米去医院看看。
平时曾依宁都要他送自己进去,可这一天她却很乖巧,在幼儿园门口下车,跟爸爸妈妈说再见。
孩子背着书包往里走,一直低着头,非常沮丧。
曾文斌望着她的背影许久,收回视线。
到了医院,米米坐在医生面前。
医生让做检查她就做检查,医生让张嘴,她就张嘴,非常配合。
而另一边,白大勇和张晓兰立马就要被赶出这工厂。
“又好几天过去了,你们到底搬不搬?”
“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把他们的东西都扔出去!”
工友们将宿舍里的东西一样样往外扔,动静闹得极大。
张晓兰哭天抢地,可却拦不住他们。
白大勇咬牙:“你们等等,我先打个电话。”
他输入名片上曾文斌的号码,在拨打之前,将家里发生的事情告知工友们。
“我女儿和他们家女儿抱错了,小哑巴可是大小姐,被领回去了!不过我女儿也不赖,很讨他们喜欢!我跟你们说,我把女儿送给他们,他们就会给我百八十万,你们信不信?”
工友们自然不信,却不想白大勇直接按下拨号键。
“曾先生,我们家宁宁什么时候才回家?我和我媳妇可想她了。”白大勇笑着说,“不过我们今天要被工厂赶出去了,我没地方住了,宁宁回来也没地方住。”
曾文斌沉默良久,淡声道:“稍等一下,我马上给你安排住处。”
白大勇高兴得忘乎所以,赶紧挂了电话。
工友们都愣住了,反正今天厂长给的任务是将白大勇俩口子赶出去,他们就不急着回车间,索性搬了凳子和桌子坐在他们屋门口,边打牌边等。
白大勇和张晓兰心里都美滋滋的。
不走正好,就让这群土包子开开眼,看看真正的大老板是怎么拿钱砸人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白大勇和张晓兰有些不淡定了。
他们无数次站起来看外头,直到许久之后,一辆警车驶来。
警方从车上下来,直接走到一群工友面前:“哪个是白大勇和张晓兰?”
这是闹哪出?
白大勇不敢吭声,可无数道视线齐刷刷地指向他和他媳妇。
警察拿出手铐,直接将他俩扣住:“现在怀疑你们和一起蓄意拐带儿童的案件有关,请你们回去协助调查。”
警车驶远了,工友们连牌都没心思打,早就已经目瞪口呆:“那大老板说很快就给他们安排住处,原来就是蹲大牢啊!”
……
医生说米米的听力受损,属于传导性聋,但并不严重,可以先通过药物治疗,若是情况没有好转,再进行手术治疗。
有希望治愈。
至于无法开口说话,医生怀疑是因为耳朵听不清,导致她在开口说话时有障碍,这一点可以请康复师帮助训练。
从医院一出来,曾文斌就立马联系康复师,每周三次,定时定点鼓励、训练她开口说话,进行恢复。
江思雨知道可以治疗,欣喜不已,立马抱起孩子用力地亲了一口。
米米被亲得懵懵的,小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到家没多久,康复师就来了。
江思雨让米米和她一起进了书房。
“你叫米米对吗?”康复师问。
米米点点头。
“米米要回答。”康复师温柔鼓励,“说对。”
米米张了半天嘴巴,发不出声音,小脸憋得通红通红的。
她有些丧气。
康复师说道:“你还小,只要慢慢练习,一定会好起来。但是你应该配合我,也该配合医生,不然谁都帮不了你哦。”
米米歪着脑袋仔细听她的话,眼睛一眨一眨的。
练习很辛苦,每一次用尽全身力气都说不出一句话。
可要是放弃的话,以后怎么和人沟通呢?
她想要把所有的麻烦事都铲除,这样一来,原身姐姐回来之后才能当一个健康快乐的小朋友啊!
米米决定再试一试。
她专注地练习,即便过于笨拙,仍旧没有停下尝试。
一遍又一遍,直到她终于能发出一些单一的音节。
结束了两个小时的练习,康复师一从屋里出来,就见江思雨与曾文斌一起迎上来。
康复师说道:“这孩子很有韧劲,一遍不行就试第二遍,放心吧,最多半年到一年,她一定可以慢慢恢复的。”
这是个好消息。
送走康复师,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曾文斌露出宽慰的笑容:“果然是我女儿,这性子有我的风范!”
江思雨笑着推了推他:“臭美。”
米米知道自己又被夸啦。
她笑盈盈地站在原地,小脸红扑扑的。
这似乎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只是坐在一旁练琴的曾依宁拉下脸。
米米有什么好的?
为什么爸爸妈妈都夸她?
……
几日的审讯,白大勇愈发难以招架。
“护士回忆,当时你们两间病房是挨着的。并且孩子带去检查时,其中有五分钟的时间因为交接班出了问题,没有人照看孩子。”
“你媳妇已经扛不住压力,供认不讳。”
“所有的监控录像都保留着,一查就知道。你现在认了,还算你坦白从宽,能少判几年,否则你下半辈子就直接在大牢里蹲着了!”
最终,白大勇痛哭流涕,认下罪行。
“他们俩口子太抠了,动动手指头就能让我们衣食无忧,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小气,我媳妇可是他们的恩人啊!”
“他们不是不愿意养我们吗?我就想,那就让他们养我们俩生的闺女!我就是一时糊涂,没想到这是犯罪……”
至于张晓兰,她一口咬定自己是前些天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再加上她说自己当时刚生完孩子,根本没力气参与其中,因此并没有被追责。
在白大勇被移送看守所的那一天,张晓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曾文斌出现在警局门口,对她说道:“你丈夫罪有应得,既然法律会制裁他,我就不和你们再计较了。而宁宁——你确定自己要一个人带着她生活?”
前路茫茫,张晓兰本就对孩子没有感情,又自身难保,便直接同意将自己的女儿送给曾家。
就像是送走一件旧衣服一般,毫不犹豫。
曾依宁忐忑了好几天,在得知父母终于不会赶走自己之后,顿时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看着孩子童真的笑颜,江思雨与曾文斌也笑了。
其实多养一个孩子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负担,以他们的经济实力,两个都可以好好培养,既然舍不得从小在身边长大的依宁,那就索性让她陪伴在他们身边。
两个孩子以后就是姐妹,将来也能互相依靠。
这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他们没想到,曾依宁的想法却与他们不一样。
曾依宁非常不喜欢米米。
她讨厌米米总是卖乖,更讨厌米米不会说话,这明明是个小哑巴、小乞丐,凭什么与自己住在一起?
到了每日练琴的时间,看着正在一边看电视练习听力一边喝酸奶的米米,曾依宁气呼呼地走到钢琴旁。
悠扬的钢琴声在屋子里回荡,吸引了米米。
人与人的相处是相互的,曾依宁不喜欢她,同样,她也不喜欢曾依宁。
只是这歌声非常美妙,她很喜欢。
米米走到曾依宁身边,直直地看着。
曾依宁没好气地说:“小聋子,你能听见?”
米米皱起眉头,气成河豚,转身就要走。
曾依宁却突然看了看厨房,说道:“慢着慢着!”她指了指米米手中的酸奶,“我想喝,能不能给我喝一口?”
她这两天咳嗽,妈妈不准她喝酸奶。
米米想起妈妈说她们姐妹俩要友好相处。
考虑半天后,她大方地点点头。
曾依宁接过酸奶,眯着眼睛喝了一口。
可她贪心,还想喝更多,最好一口气全喝光。
这样米米就没有了!
于是曾依宁仰起下巴,试图多喝一点。
可没想到酸奶瓶里的酸奶不少,这一仰脖子,小半杯酸奶倒在钢琴键上。
曾依宁吓得浑身一僵,尖叫一声,将酸奶瓶扔掉,“腾”一下就站起来。
这时厨房里的江思雨出来了。
看见昂贵的钢琴上都是酸奶,她的脸色一变:“宁宁!爸爸妈妈说过多少回了,不要在弹钢琴的时候吃喝,你忘记了吗?”
曾依宁手足无措,浑身上下的气血仿佛都冲到头顶,整张脸红得出奇。
都怪米米,要不是米米将这酸奶给她喝……
对了,米米不会说话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曾依宁握着拳,又松开。
她指着米米说道:“我、我咳嗽,妈妈不让我喝酸奶,依宁很听话。酸奶是米米的,她故意倒的!”
【系统贱兮兮登场:真假千金的剧本来了,米米小精灵,你要稳住啊!】
而与此同时,找到一份洗碗的工作,双手成天浸泡在劣质洗洁精里的张晓兰突然回过神。
不对啊,凭什么曾家要留下孩子,她就乖乖听话?
孩子可是她生的,既然他们曾文斌存心与他们过不去,那她也要膈应膈应这俩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