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还有些不解,毕竟昨天的谭崇亮和今天的,着实是太奇怪了。
戴宝蕴虽然不是很懂看人心,但是对于谭崇亮这样的情况,多少觉得有问题,她道:“谭崇亮这人,我也不知道我看的对不对,但是我觉得从昨天他的看法来看,这人应该是个很聪明的人,要不是特别困难的话,不会选择不离开这里。”
但凡是知青,就没有想要不离开这里的。
之前那一批人,只是不了解卫生学校,也还抱有另一种希望,而谭崇亮不同,他把目前自己的境遇,看的是清清楚楚,他突然改变的主意,肯定是有很大部分的原因。
白绣绣也是这么想的,“你说得对,他这么想要离开白家村,结果却临时改变主意,想必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抉择的事情,要不然是不会如此的。”
“那现在怎么办?”戴宝蕴看向白绣绣。
闻言,白绣绣沉思道:“先观察一下吧。”
知青们多有自己的难言之隐,若是谭崇亮不愿意说,她也不好去强迫,对方要是真的能帮助自己,把这批知青说通了的话,那她也相当于是欠了谭崇亮一个人情。
到时候,白绣绣再看看对方有什么打算。
她现在也的确是差人手的时候,本来还是想要观察观察一番。
戴宝蕴点点头。
下午。
白绣绣这边就来了个意外之客,是一个自己有点印象,但是并不是很熟悉的面孔,她可以确定是昨天在知青点看到的,应该是女知青。
对方趁着午饭时间来的。
一进来,这长相漂亮的女同志,就直接道:“白校长,我愿意跟你们去卫生学校学习。”
来的女同志,叫做冯美欣。
听到冯美欣的话,白绣绣有些意外,但是看她态度坚定的样子,自然是点点头,“你能愿意来,我肯定是很欢迎的,不过昨天你怎么没有和我们说?”
“白校长,昨天我不信任你。”冯美欣实话实说,袒露的很。
昨天那个情况,冯美欣也是多
有犹豫的,毕竟白绣绣是白家村的人,她总觉得天上是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的。
戴宝蕴端了茶水出来,听到冯美欣的话,倒是觉得有些好笑,“那今天怎么就突然信了?”
这女知青,她也是有些印象,人长得漂亮,一眼就能叫人瞧见。
冯美欣看了两人一眼,略一思忖才道:“我去问了关于白校长的为人和事迹之后,我觉得白校长应该是真心为了人民,真心为了国家,也是为了我们这些知青,所以我才放心来。”
她一开始不信,后来知道了白绣绣的情况之后,对白绣绣多有佩服,今天立马就上门来了。
说到这,冯美欣顿了顿,她看出了两个眼中还是有些求解的,她咬咬牙,又道:“我只想要尽快离开白家村,白校长,戴副校长,我希望你们能尽快的让我去学校学习,能够留下我。”
白绣绣觉得有些奇怪,她可以猜测到冯美欣肯定是在白家村,遇到了什么情况,要不然的话,是不会这样的,不过对方既然没有主动说,她也不好主动问。
她点了点头道:“行,我们这边会尽快落实的。”
“谢谢您白校长。”见白绣绣答应了自己,冯美欣松了一大口气。
等人走后。
戴宝蕴看向了白绣绣,“你觉不觉得有些奇怪?”
“是有点,估计是遇到了什么困难。”白绣绣回了一句。
只是这具体什么困难,就不得而知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谭崇亮没有回去吃饭,而是去了知青点,他这人优秀,号召力极强,当初到了知青点来后,很多事情都是他来安抚,他来让知青点的人安下心的,因此他说话,要比任何一个知青管用。
没有娶白小凤的时候,知青点里不少女知青,对谭崇亮有好感,只是后来,却被一个农村姑娘捷足先登。
不少知青都在背后说,谭崇亮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这会儿谭崇亮有话要和大家说,不管男的女的都很信任的来了,大家聚集在一件屋子里,谭崇亮站在中间,看着大家,语气
自信而又坚定。
“关于白校长来咱们这的消息,我已经得知了,她办的卫生学校,在白家村也算是家喻户晓,如今她信任我们,想要带我们离开这里,去学校里深造,这样一次机会,我希望大家能够珍惜,不然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见有人想要说话,谭崇亮伸出手制止,继续道:“大家先不要急着问问题,让我把话说完,咱们都是知青,来到这里,都是迫不得已的,我也知道大家基本上是怎么想的,也有什么样的顾虑,但是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够明白,这一次的选择,对我们的人生,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大家都想要回家,这也包括我,农村发展有所限制,我们空有一身的才华和文化,却没有什么施展之地,在这里我们能做到最高的位置是什么?生产队的大队长,这就是我们能做到的,可是你们平心而论,你们真的想要做这个生产队大队长么?大家都是高中毕业,一直停滞在家,没有得到重用的高中生,我们明明能有着更好的未来,而不是仅限于此,不是么?”
“女同志应该很清楚,自己留在这里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等到年纪大了,回家变得遥遥不可及,那最后的选择还是在农村里落地归根,可是你们真的愿意,就这么在这里度过自己平凡的一生么?”
“我们是国家的有志青年,是栋梁之材,如今正是该为国家做贡献的时候,白校长年纪轻轻,她如今愿意拉扯我们一把,难道你们不愿意离开这里么,我知道有些人刚来,觉得自己迟早是能回去的,但是你们问问那些在这边留了许多年的知青,她们当初和你们想的不一样么,等到回家,至少我们的工作得落实,可是现在这个情况,我们怎么可能会被落实掉工作,我们能做的,就只是被动的留在这里。”
“工农兵大学,不仅是你们想去,我也想去,可是有什么办法,一年到头就那么一两个的招收名额,把握在公社的手里面,我们只是外来人,根本不可能
给到我们的手里,这种渺茫的希望,就不要在抱有了,我们该有自己的思想,该把这种被动的情况,变成主动的可观,这是一次机会,一次或许能够彻底改变我们如今境遇的机会!”
这一番话,把利弊说的清清楚楚。
一时之间,大家都沉默了。
谭崇亮的话,让不少女知青都红了眼,冯美欣直接举起了手,坚定道:“谭知青,你说得对,我愿意离开这里,去卫生学校学习。”
有不少男知青,对冯美欣是有好感的,一听冯美欣要走,也立马跟着举起了手,说自己也愿意跟着去。
大家原本还不想去的那些,被谭崇亮这么一说,也有了想要去的想法,她们如今的情况,实在是太过于被动,这种被动名,叫谁都没法做什么,只觉得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谭崇亮看大家都愿意去,这才露出释然的笑容,只是随即想到,大家都能离开这里,唯独自己,不知道错过了这一次的机会,要什么时候才能够有离开村子的机会了。
他的笑容变得苦涩了几分。
说通了大家伙之后,谭崇亮放心的离开了知青点,回去之后,家里没等他就已经开了饭,他也不介意,索性在灶房里吃了。
吃完后,回了房间,就看到白小凤抱着孩子,在那里流眼泪。
一看白小凤哭,谭崇亮微微蹙起眉头,“怎么了?”
“你是不是去知青点了?”白小凤看向谭崇亮,眼睛哭的红肿,委屈的不成样子。
显然白小凤是误会了。
谭崇亮知道白小凤心思敏感,因为自己是城里人的关系,总是害怕他会回城去,之后两人的差距会拉开,正因为如此,看着女儿和妻子,谭崇亮才如此忍痛的决定不去卫生学校,哪怕他知道,可能这是自己人生唯一一次能够离开的机会。
他选择了家庭。
只是谭崇亮不希望白小凤总是这样监视他,也不信任他。
见到白小凤这样,谭崇亮只觉得无法沟通,甚至还会有些烦躁,他耐着性子解释,“我去只是说
服他们去卫生学校,你别多想,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骗你。”
听到这些话,白小凤却还是担心害怕,她小声啜泣着,“她们都去了,你会不去么,阿亮,你要是走了,我们娘俩怎么办,你不要去好不好,我们一家人在这里幸福的生活,等我爸退了之后,你可以坐他的位置,你不用担心自己没出息的。”
可是谭崇亮要的不是这样。
把一个有热血和理想的人,困在农村里,本身来说就是一种残忍。
谭崇亮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解释,白小凤都听不进去,他也已经很累了,选择了这样的结果,但是却得不到信任和谅解,这更让谭崇亮觉得累。
白小凤并不理解他。
想到这些,谭崇亮只觉得身体和心理都很累,他淡淡道:“你别哭了,你说的我都知道,我现在并不想讨论这些,早点睡吧。”
他太累了,直接上了床就睡觉,这是拒绝和白小凤再继续讨论这个事情的意思。
可白小凤看他这样,就觉得害怕,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无声流泪到天亮。
知青们第二天,就组织起来找了白春辉,说了自己的意愿,大家都愿意去卫生学校学习。
这个决定,让白春辉还是有些意外的,不过既然这是知青们的选择,那他也就没有说什么,不过让白春辉意外的是,自己的女婿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白春辉和白绣绣说了这边的情况,闻言大家都改变了主意,白绣绣多少松了口气,她赶紧敲定下来了这件事情,说道:“那就尽快落实吧,我这边会向上面申请文件下来,今年的招生,先招这批知青。”
白春辉点点头,却是有些欲言又止。
看他如此,白绣绣笑了起来,“叔,有什么想要说的,你就直接说吧。”
“你觉得谭崇亮怎么样,我仔细想了想,他跟着你们出去学习,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历练。”白春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份名单里,虽然没有谭崇亮,但是
他还是想要为自己的女婿争取一下。
白春辉的远见就比白小凤高了,这个女婿自己接触过后也知道,是个很有理想抱负的人,要是给他一件事情,他绝对能给办的很好,白绣绣如今都如此有出息了,要是能让她带着谭崇亮一起的话,说不定对谭崇亮来说,也是个造化。
一听这话,白绣绣挑了挑眉,“要是谭崇亮自己想要来,我当然欢迎,这一次的知青就是他说服的,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谭崇亮自己决定不来了。”
不来了?
白春辉皱起眉头,别的知青去不去,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但是既然别人去了,这自己的女婿肯定也是要去的,这农村里待着肯定没有什么好的未来,人肯定是要走出去的。
他不怕谭崇亮会对不起他们家,这小子责任心还是有的,而且卫生学校是白绣绣办的,依照这一次的人情,还有之前他帮了白凤珠的事情,怎么着都能叫白绣绣帮忙看着点,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而谭崇亮也肯定是想要往外走的,自己这个女婿不去,还真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等回了家之后,白春辉直接就找了谭崇亮谈话,他道:“这一次卫生学校的事情,我和白校长讨论了一下,你也跟着一道去吧,这是一次很好的学习机会,你的才华不应该在村子里待着。”
听到这话,谭崇亮不敢置信的看向白春辉,有些动容,“爸……”
“我不知道你因为什么原因,选择不去了,但是崇亮,这么好的一次机会,白校长又是咱们自己人,你应该好好把握的。”白春辉打断了他的话,直言道。
而此时。
白小凤突然跑了进来,她急急的看向白春辉,眼泪都要掉出来了,“爸,你孙女还小,你让崇亮去了,哪谁来照顾我和女儿,我们夫妻才结婚多久,就要聚少离多,这往后日子还怎么过?”
见白小凤直接闯进来,白春辉眉头一蹙,大概明了为什么谭崇亮会突然改变主意了,自己这个女儿的功劳,怕是功不可没,他的眉头拧的厉害。
白春辉看的可比白小凤清楚多了,谭崇亮的人品不错,这么做让他念着他们的恩,往后真有好的出路,也会带着他们一块。
而要是真的把谭崇亮锁在这里,夫妻两之间的关系,这才会出现问题。
白春辉想到这,立马瞪了一眼白小凤,说道:“老爷们谈正事,你插什么嘴,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了,你反正住在娘家,孩子我和你妈也能帮着照顾,你现在出去。”
要再让白小凤闹下去,这但凡谭崇亮有这么一次能够出去的机会,说不定时间久了,真的就义无反顾的离开了。
白春辉能走到现在这个位置,全凭着自己,想的肯定要周到很多。
听到父亲这么说话,白小凤没想到连自己家里人都不帮着自己,抱着女儿掩面而去,估计又是去哭了。
看到妻子离开,谭崇亮有些犹豫,要不要过去追。
白春辉直接上前,拍了拍谭崇亮的肩膀,说道:“这事情就这样订下,那些知青都是听你的话才愿意去学习的,你要是不去,这事情估计还成不了,小凤年纪小,可能没有怎么考虑到你,你也别怪她,她也是太喜欢你了。”
对于白春辉,谭崇亮是很尊敬的,这一次的机会,也是他帮自己给争取来的,哪怕白小凤再不懂事点,可要是白春辉能够支持自己,谭崇亮就觉得自己这婚姻也不至于太过于无助。
原本的乌云密布,到现在的拨的云开,谭崇亮只觉得自己的心就跟山峦一样,起起伏伏,但总算是按照自己想要的去走了,他吐出一口浊气,眉眼间恢复了意气奋发的模样。
“谢谢爸。”
这一份情,他会记下。
这事情就这么敲定下来了,哪怕白小凤一个劲的掉眼泪,白母心疼的很,想要说什么,可是家里本就不是她做主,她也只能看着女儿这样,自己在那难受。
办妥了这件事情之后,白绣绣和戴宝蕴也启程离开了,她们也知道了谭崇亮为什么这么奇怪了。
戴宝蕴摇摇头,说道:“无论是男还是女,都不该这么做,
婚姻关系里,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去阻止另一个人进步,这样婚姻迟早会出问题。”
这一点白绣绣支持,“你说的对,小凤要是能想明白的话,自然是最好,谭崇亮这人从这一点看得出来,还算是有责任心的,在家庭和出路面前,选择了家庭。”
前世,结束这一场风波之后,不少的知青获得了回去的机会,有不少是考上大学出去的,而那些在农村里安了家的,再也没有回来农村过。
有了出去的机会,怎么可能还会回来,不少人就这么成了单亲家庭。
对于这些知青来说,在农村里的这一段过往,是他们不堪的存在,也就造成了这种抛妻弃子,说起来也是唏嘘。
像是谭崇亮,至少没有这样。
不过怕就怕在,白小凤想不到这么多,反倒是把这样的人给寒了心。
到最后得不偿失。
两人回了安岩镇之后,就开始入手入学的事情了,不过等到真的入学时,白绣绣却发现这名单里少了一个人,而那人就是先前来找自己,主动说愿意来的女知青冯美欣。
白绣绣对这个名字还是有印象的,对对方的容貌也有印象,只是没想到这人却是不来了。
因为有印象,对冯美欣她也知道,对方是很想要来的,所以她找了谭崇亮问话。
刚住进宿舍的谭崇亮,一听是冯美欣的事情,他沉默了一会儿,皱起眉头,说了自己的猜测,“我怀疑,是有人划掉了冯美欣的名单。”
别人他不确定是什么情况,最近他忙着来卫生学校的事情,并不关注知青点的情况,但是如果是冯美欣的话,他多少还是有些耳闻的。
听到这话,白绣绣忍不住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人会想要划掉她的名字?”
“我先前,有看到过白二狗总是跟着冯美欣。”谭崇亮只说了这么一句。
不过白绣绣已经明白了。
白二狗她是知道的,白会计的独子。
一个女知青,长得漂亮,还是城里来的,有人动了这方面的心思,也不是没
可能的,只是白绣绣没想到,以前只是听说过,女知青被迫嫁给村里人的事情,现在发生在了自己的面前。
身为女性,白绣绣十分感同身受,若是真的不去管的话,冯美欣嫁给白二狗也是不可避免的。
白绣绣有了一种愤怒,一个孤立无援的女同志,懵懂害怕的到了村子里,结果被村子里的人看上了,村子里都是团结的存在,没人会去管冯美欣怎么想,加上白二狗的父亲还是村子里的会计,说不定有的是人想要帮他办成这件事情。
只是这种行为也太过于卑鄙了。
白绣绣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知青们现在都是听你的,我就把他们交给你了,你帮我看着点。”
“成。”谭崇亮十分痛快的点头,看白绣绣似乎脸色不好看,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一句,“白校长,我知道你很生气,只是您和白会计总归是一个村子里的,要是真的要帮冯美欣的话,估计得想个不伤和气的办法。”
同村人,若是白绣绣帮着外人,对于白家村来说,那就是背叛,到时候问题也会多。
谭崇亮在白家村生活了一段时间,也清楚了里面的情况,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话和白绣绣说。
听到这话,白绣绣知道谭崇亮也是为自己着想,便点了点头,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她道:“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
她只是觉得悲哀。
这个年代,连婚姻都不是自己能做主的,特别是这些女知青。
等到谭崇亮走之后,白绣绣就叫来了戴宝蕴,把这事情说了说,对方的反应比自己还要愤怒,毕竟白绣绣前世还是听说过的,而戴宝蕴第一次知道,自然反应更大了。
戴宝蕴情绪难以控制,要不是本身素质在线,估计都想要爆粗口了,“怎么可以,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这不是强娶是什么,难怪当时冯美欣来找到我们,这么迫切的想要出来了,要是再继续呆在里面,不就是要被这个人给得逞了么!”
见戴宝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