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饭点,大嫂招呼我们一起吃饭,都是普通的家常便饭。
吃饭的时候吴八一大概是百无聊赖,一个劲儿地逗孩子玩,不过那孩子似乎对我有点戒备。
闲谈间,我大致了解到,这里住的是张北斗老先生和张富贵夫妻俩,张富贵的妹妹张翠花和女婿之前也住这儿,后来搬走了。
张富贵本打算把一间空屋租出去挣点钱,但是张北斗脾气倔,受不了陌生人在眼前晃,死活不同意。
招呼我们的大嫂就是张富贵的妻子,她对采参这件事了解有限,只关心老公的收入。
而张富贵作为县里经验最丰富的采参人,收入在当地来说还凑合,平均每月大概六千左右的样子。
可是老父亲病倒,小孩又要上学,全家各项开支只靠张富贵一个人,压力就很大了。
大嫂说话间都是一副对生活麻木的样子,看得出来,她平时没日没夜的操劳,又要做家务又要带孩子又要照顾老人,生活被各种琐碎填满。
夫妻俩聚少离多,老公为了多挣俩钱一上山就是七、八天,回家歇个半天,又继续拉帮放山采参。
听着她的抱怨,吴八一敷衍着安慰道:“大嫂,只要改变心态积极面对,会发现生活是充满乐趣的。你要不培养一点小兴趣?我们那儿的人流行做做瑜伽或者听听音乐,要不养只猫呗。”
大嫂闻言像吃了苍蝇似的白他一眼,我心想小胖简直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说的这叫人话吗?人家每天睡觉都没时间,还做瑜伽、听音乐、养猫呢,估计人家都不知道瑜伽是啥玩意儿。
我咳了一声,尴尬地说:“大嫂,别听他瞎白话。那啥,我们在这儿住,尽量不给你添麻烦。一会儿让这货来洗碗,”我一指吴八一,“还有,我也会做饭,下一顿我做就成了。”
大嫂笑了,嘴上客气地推辞说:“嗐,哪能叫客人自己做饭收拾?老爷子知道不得骂我?”
吃罢晚饭,吴八一帮着洗碗,没想到这小子洗碗还挺麻溜儿。我夸他两句,他像是回忆起了往事,有点感慨地说:“其实小爷出道之前,在饭店洗过碗、端过盘子,这人生啊真是说不准,想不到我今儿也能跟着小林哥这样的能人混世道了。”
到了晚上,屋外静悄悄的,我带了些书,翻开一本靠在枕头上看,吴八一则在一边躺着,打游戏刷视频打发时间,他看的无聊小视频配着土嗨的音乐,有时还傻笑着非要拉我一起看,吵得我脑壳嗡嗡的,我不时踢一脚他,叫他小点声。
隔日起床后,发现那位大嫂已经起来了,正准备送小男孩去幼儿园。
我和吴八一出门随便吃点东西,然后到当地的山货市场上转悠一圈,有些药药店买不着,只能去市场上看看。
这儿的山货市场,人参就像大白菜一样摆在地上卖,标价都很高,二十年的参得标十万块。
吴八一问摊主,“你这参咋卖这么贵?”
摊主说:“你打听打听,都是这个价儿,我这可是二十年参,刚从山里挖的,你瞧瞧这品相。”
吴八一又问:“你自个挖的?”
“嗐,术业有专攻,有专门的放山人挖。”
“能便宜点不?”
“你出多少?”
“一万卖不卖?”
“嘁,一边去,大清早的你跟我开玩笑呢?”摊主一听顿时拉下脸了,挥手赶我俩。
我赶紧把吴八一拉走,问他不买干嘛跟人家还价。
吴八一撇下嘴,“我就是练练怎么还价。对了,昨天不是听那司机说,二十年参只值几千么,怎么市场上卖十万?”
我说:“几千是收货价,你看这么多人参,不都是卖给外地人的吗?”
“嚯,这利润太大了!”
“利润大也得卖的出去呀!”
整个市场上,看着很有钱的外地人不多,都在挑挑拣拣的。
人参毕竟只是一味药材,本身市场是有限的,作为三宝之一,这些年被炒起来,大肆宣扬它的养生价值,也有一些有钱人买来泡酒、煲汤或者当保健品服用,可有钱人毕竟还是少。
千里常白山,那么多人放山,十年、二十年野参的产量是非常高的,这东西又不能卖给药厂制胶囊,只能卖给收藏家,整个市场是饱和状态。
除了野参、林下参,这儿还卖鹿茸、鹿骨、狍子皮、貂皮,我寻摸半天,买了一些东西,剩下的药只能去趟城里。
我俩搭车去了白山市,我和吴八一分头行动,有钱好办事,到下午就把药买齐了。
晚上又回到抚松,我给老爷子煎药,路上我们还买了点肉,昨晚吴八一抱怨全是素的,嘴里淡出鸟来了。
我亲自下厨,五花肉切成大块过热水焯一遍,然后捞出来洗干净锅,把锅烧热倒油,放葱、姜、花椒、八角炒一炒,再下肉块,然后料酒、老抽、五香粉往里面放。
炒好了,倒温水,大火转小火,慢慢炖着。
趁这功夫,拍个黄瓜,我习惯拌黄瓜里面撕点紫菜,很搭配的。
然后把买回来的熟食切切,蔬菜也洗一洗。
等五花肉炖差不多了,下粉条和切成片的血肠,再焖一会出锅,一道香喷喷的名菜猪肉炖粉条就做好了。
我招呼吴八一过来帮忙上菜,吴八一一闻到味儿就乐得眼睛眯起来,“太香了,小林哥,你这手艺真是一绝!”
一大盆猪肉炖粉条,两样熟食,一碟拍黄瓜,小葱蘸酱,吴八一又整了一小瓶二锅头,这顿饭吃得挺开心。
小朋友啊呜啊呜地吃得说不出话来,大嫂也露出笑容,不停地夸我手艺,我谦虚地笑笑,“平时一个人过,做习惯了。”
吴八一端着小酒杯,脸上泛着红光,说:“以后要是谁娶到小林哥,呸呸,我是说谁嫁给小林哥,那真是有福气了。”
我把一把小葱杵他嘴里,“吃饭都堵不住你嘴,你怎么跟我妈一样,啥事都能唠到娶媳妇上面。”
且吃且聊,就到了晚上八点,还是吴八一洗碗。
我们一住就是五天,老爷子喝了我开的方子,到第三天,突然可以杖着拐杖下床走动,气血明显好了很多,夸我说:“小娃子,你果然没骗我,这药真灵。”
我说:“灵是灵,可惜不治本,糖尿病毕竟是一种慢性消耗疾病,就如同人和病魔拔河一样。这药是补五脏益精气的,等于是帮您拔河,一定要坚持服用。”
老爷子说:“我每天都这个状态就知足了,都半年没下床走动了。不过这药倒也不便宜,一副下来估计得几百了吧?”
我没谈及药价,只是说:“张老先生,这些药够喝半年的,回头我再买点儿!”
老爷子摆手,“哪能叫你花钱,等我儿子回来,叫他把治病的钱给你。”
我笑道:“不用了,只要找到千年朱紫花,这些就当作是酬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