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问答

半夜。

维克托合上间桐脏砚的笔记本，看了看桌子上的台钟，现在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也许是因为间桐脏砚的笔记和美狄亚的话激发了他的研究热情，作为研究者的他一旦投入到科研状态中就感受不到困意。

美狄亚此刻不在房间里，她应该是去为卫宫邸布置防御结界了，虽然她嘴上没说，但维克托知道柳洞寺被攻破这件事，还是让她作为Caster的自尊心受到伤害。

伸了个懒腰，维克托站了起来，走出到卫宫邸的庭院里打算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保持大脑活性。

这时，维克托看见在仓库的方向，亮起了一阵阵幽蓝色光芒。

“真是个不知道放弃的家伙。”

在围墙的瓦片上，红色Archer双手交叉在胸前，神情复杂地和维克托一样看着仓库的方向。

“这一点你应该比谁都了解，毕竟这是过去的你——”

“对吧，Archer，或者是不是应该称呼你为未来的卫宫士郎？”

红色Archer转头冷酷地看向维克托，有一瞬间他身上升腾起冰冷的气息，但很快就消失了。

“由于凛的令咒约束，我不能攻击你。不过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你太聪明了，这不但会给你自己带来危险，而且对于其他人——乃至这个世界来说都是个不安全因素。”

危险？这个世界？

维克托心中一动，但没有表现出来。

“你特意解除灵体化出现在我面前，应该不只是想说这些吧。”

Archer纵身一跃，落到维克托身前，严肃地看着他。

“你也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不过你应该不知道的是，我并非正统的英灵，而是人类的‘守护者’，准确来说，我的职责是阻止各种人类灭亡的因素——”

“通过杀戮的方式。”

“你的意思是说，之前之所以主动攻击我，是因为你判断我会导致人类毁灭？”

维克托看向Archer，小声喃喃道。

“我穿越过无数的时代，见过太多像你这样的人了，维克托。”Archer的表情略带惆怅。

“人体的改造是非常危险的领域，要是俗人的随意妄为的话可能还好，只会造出一两个偶然的怪物而已。”

“但要是天才踏入这个领域的话，就很危险，因为他们的改造过于完美，甚至超越人类本身。这样的话就会引来无数人效仿跟随，最后造成整个人类都迈向了这一步——”

维克托思考着Archer的话，忍不住出口打断。

“但是......如果大家都认可这种方向的话，难道不也是一种进化的路径？”

Archer凝重地看着维克托，轻轻地点了点头。

“是进化，但也意味着旧人类的毁灭。全员机械飞升就等于走上捷径，提前走到了终点——”

“人类的不完美才有不断进步发展的意义，过于完美就等于停滞！”

维克托深吸了一口气，他感觉Archer的每一句话都直击他的灵魂。

“从我的立场来看，只要有可能会引起这个未来的因素，我就必须要出手终结掉，这很可悲，但也是抑止力赋予我的职责。

但是既然凛给我下了令咒，而且你对于这次圣杯战争来说也及其重要，所以我要最后确认你的想法，判断你对于这个世界的危险性。

要是你确实还坚持着这种可能毁灭世界的想法的话，即使拼着因为违背令咒而灵核破碎，我也要履行自己的任务！”

感受到Archer身上散发出的凌厉寒意，维克托知道他是认真的，只要自己的回答不慎，就可能会发展成战斗。

有一瞬间维克托想到了如果自己说谎会不会蒙混过去的想法，但看见Archer那似乎早已饱经沧桑的眼神，他就知道自己是不可能骗过这执行过无数次任务的“守护者”的。

维克托慎重地沉思了片刻，然后缓缓地抬起头。

“你应该也知道吧，我有可以短暂变身来获得与从者战斗的能力......实不相瞒，这种力量是别人赋予我的，准确来说，是来自未来的我赠送的礼物。”

Archer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沉默等着维克托继续说下去。

“未来的我把自己完全改造成机械化的完美身躯，摆脱了血肉之躯的禁锢，也把碍事的情绪剔除在外，甚至计算出了把全世界从苦难中拯救出来的进化方式。”

“但是他却告诉我，要实现这种进化，已经剔除人类感情的他是做不到的，所以他才穿越时空交棒给我——他认为还没成长完全的我，拥有着他已经不具备的东西。”

“交棒......已经不具备的东西......”

Archer小声重复着维克托的话，若有所思地看向仓库的方向。

“一开始我并没能完全理解他的想法，反而憧憬他的力量和技术，在和强大敌人陷入苦战时，不止一次冒出这样的想法——要是我把自己改造成他那样，是不是就轻松赢了呢？”

“但在刚才，我在间桐家看见了间桐脏砚的末路，以及他的所作所为后，才开始领悟到了这一点。”

“过于追求效率而抛开情绪的话，会一步步丧失作为人的伦理道德，从而把自己变成只有执念的怪物。这不是真正的进化，只是变异而已！”

“所以我就下定了决心，我的进化路径不能重复‘那一个我’，我会在保留作为人的情绪前提下追求进化，即使情绪可能会引起错误，都要把这种错误作为进化必须的一环。”

“这就是只属于我的光荣进化！”

维克托说完以后，感觉自己无比舒畅，念头通达，确定自己的思想，原来是如此痛快的感觉。

Archer紧紧盯着维克托，片刻之后，嘴角不经意露出一个轻微的弧度。

“怎么样，Archer。我的这个回答及格了吗？”

“及不及格不是我说了算，我只是负责监督有没有违规进入考场的学生而已。”Archer转过身子，看不见他的表情。

“至于及格与否，在于你日后给自己完成的答卷了。”

维克托松了口气，不仅仅是因为Archer放下的敌意，事实上他并不害怕与Archer战斗。但被Archer这个人类的‘守护者’认同，这件事本身对他就意义重大。

“而你呢，Archer。”这次到维克托主动发问了：“对于过去的自己，你打算做些什么？”

Archer再一次看向仓库的方向，那里还在闪烁着幽蓝色光芒。

“我的想法也已经改变了，看来是我搞错了什么，我的过去是卫宫士郎，但他的未来并不会成为我——由于你的干涉，他将走向另一条我从未探索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