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栋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站在门前一时间忘了言语。
埋在被子里的沈意这时沙哑着嗓子咕哝:“咳咳,刘姐,有没有水?”
陈栋转身到客厅倒了一杯温水,端回卧室里,冲着大包说:“给,喝吧。”
沈意估计是没料到不久前怒喷自己的人竟然登堂入室,还敢大摇大摆地立在自己床头,急忙挣扎着从被子卷里把自己翻出来。
虽然努力摆出霸道总裁横眉冷对的姿态,但身患重感冒的沈意刚从被窝里钻出,帅气的背头变成鸡窝脑袋,脸蛋和鼻尖可笑地泛着红,睡衣乱七八糟地挂在肩头,真是毫无气势可言。
沈意一脸不爽,冲看到自己狼狈相的陈栋硬邦邦地说:“咳咳咳,怎么是你,你来干嘛。”
“来谢谢你。多亏你那天和郭玮送我爷爷去医院。”陈栋将水杯轻轻搁在床头柜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还有那天的电话,是我误会了,真是对不起。”
“不必。之前骗过你,就当还你的。”
“……”扯到两人之前乱七八糟的关系,陈栋不知该接什么,只好没话找话说:“那个,你刚才不是说要喝水的嘛?给你倒好了,喝吧。”
沈意撑着鸡窝脑袋皱眉坐在床上,边咳嗽边说:“咳咳咳,我现在不想喝了。你走吧。”
瞧瞧,都一脸潮红、咳嗽不断了还在那装逼。
姓沈的就这德性,诱人跳坑时最爱假装可怜博同情;待真状态不济时,偏要死鸭子嘴硬。
“耍什么性子,你看你那嗓子哑的,和鸭子差不多。”
沈意瞪起眼:“你他妈才像鸭子,你怎么还不走阿……阿……阿嚏!”
病美男正在气头上,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巨大的喷嚏,还吹出一个鼻涕泡。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凝滞。
眼见犟嘴的沈意僵硬不动,陈栋拼老命憋住笑,从纸巾盒里抽出纸巾,捏在他不争气的鼻子上。
“哎,你那天是不是过生日,所以才发脾气?”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意接过纸巾,低头擤鼻涕。
“哦。那个……你饿不饿,都快到中午了,我给你煮面吧。吃完你正好可以吃药睡一觉。”
沈意抬眼瞥陈栋,冷哼一声道:“不敢劳烦,怕你喂我吃屎。”
“哈哈哈,你可真会开玩笑。”妈的,小心眼的东西。
陈栋假装没听懂沈意的话,干笑着往外走:“等会儿给你煎个蛋放面里,你看我手艺有没有提高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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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意在那流着鼻涕翻旧账,陈栋找借口火速从卧室撤退,到厨房翻看煮面的材料。刘姐早上过来的时候给病患炖了鸡汤,陈栋揭开砂锅盖儿,小火慢炖两三个小时的老母鸡肉质绵软,入口即化,汤汁香气四溢,绝对是煮鸡汤面的好材料。
陈栋和刘姐打了声招呼,在客厅脱掉外套,挽好袖子进厨房忙活起来。他从冰箱里拿出挂面看了看,又放回去。要想面条口感好,还是得亲手揉。
今天时间充裕,材料齐全,陈栋干脆拿出压箱底的手艺,开始认真地揉起面条来。
将面条盛好摆上桌,陈栋四处瞧了瞧,刚才在厨房里干得热火朝天,出来才发现刘姐已经离开了。他来到沈意卧室外,食指中指并起在门上叩了叩。
“沈意,面煮好了,起来吃吧。”
床上的人拱了拱,皱着脸掀开被子,揉着乱糟糟的头发爬起来。
“刘姐怎么走了,中午不在这儿吃饭啊?”陈栋好奇道。
见沈意往身上裹厚睡袍,他心说:你小子不最爱露肉吗,这下露感冒了吧,哈哈!
“我让她走的。”沈意斜眼看幸灾乐祸的陈栋,吸吸鼻子,面无表情地说:“我得的是病毒性感冒,传染性极强,怕过给别人。”
这下陈栋笑不出来了。
操,怕过给别人,老子不是人嘛?!
不过陈栋坚信自己身强体壮,肯定不会被沈意身上的小病毒轻易击倒。但该过的嘴瘾还是要过的,陈栋抱臂站在门口悠哉道:“哎,你这种经常坐办公室的就是体弱,没事出去多锻炼锻炼,老了才不容易得病。”
沈意没说话,眯着眼拿眼风刮陈栋的脸,那表情像是在说:等我康复,让你好看。
可惜病怏怏的眼刀子毫无力度,而且陈栋脸皮够厚,丁点儿感觉没有。
“你那俩眼累不累啊,赶紧过来吃面。”
陈栋话糙,手艺可一点儿不糙。
滚烫喷香的鸡汤煮的手擀面劲道入味,上面撒着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嫩滑鸡肉,还有翠绿色的葱花香菜。陈栋给沈意那碗鸡汤面里滴了一点儿香油,还稍稍多放了些胡椒粉。感冒的时候吃这个最好,清淡爽口又利于发汗。
虽然沈意一侧鼻子不通气闻不到香味,但这碗面还是从鲜亮的色泽上调动了他的胃口。
更何况,面条上还码着一只金灿灿的煎蛋。
“趁热吃吧。”陈栋自己也盛了一碗,在沈意对面拉椅子坐下。
陈栋将利用煮面时间炒的两道小菜,往沈意跟前推了推,也拿筷子吃起来。
沈意点点头,开始安静吃面。别看这人毛病多,吃饭倒是很乖的,动作优雅,速度不快不慢。之前陈栋做什么给他盛到碗里他都能吃干净,还吃得挺香。
这让沦为厨子不自知的学长很有成就感。
两人坐在餐桌边,头对着头吃面,情况还真有点儿像多年前那个雪夜。
只不过,糊成一坨看不出内容的长寿面如今变成黄绿相间让人食指大动的鸡汤面。
沈意不再是那个会对着面汤默默滴眼泪的瘦削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