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床塌了,楚宥最终没在这留宿,而是回了琅琊仙山。
宴凛目送他背影远去,转头充满怨念瞪着那堆塌坏的木床。他哪知道普通的木床这么不结实,他寝殿里的床便怎么踩都塌不了。
到手的鸭子飞了,宴凛怨气冲天,坐在椅子上生了一整晚闷气。
次日,黎竹久等不到他出来,按捺不住过来敲门,便对上宴凛那张活像谁欠了他几百万灵石的脸。
黎竹被迎面冲来的寒气冻得退了退,没一会又小心翼翼凑过来,探头往房内看。
“仙君走了”他说着眼睛一亮,注意到塌坏的床,吸了口气“你们昨晚这么刺激的吗”
宴凛在颔首和说出事实之间犹豫了会,最终选了前者。
本来是要一起睡的结果床被他踩塌了所以仙君就走了这么丢脸的事,他实在说不出口。
黎竹一脸震惊“褚彦,我现在对你真是刮目相看,你太可以了,那可是仙君啊,昨日比试场上艳惊四座,那是何等的风华绝代,竟然真被你追到手了。我收回我之前说的话,并跟你道歉,是我孤陋寡闻、见识短浅了。不过你和仙君就见过两次,这感情是怎么发展起来的”
经过一晚的唏嘘感叹,他已经适应良好地接受了现实。
宴凛瞥了他一眼,嫌弃道“你想什么呢我和仙君只是同塌而眠,没做别的。我是在追他,但他还没答应。”
黎竹松了口气,这进展才对嘛,他差点没被吓死,但又不解“只是睡觉,能将床睡塌”
“床质量太差。”
黎竹“哦”了声,信了这个解释“这里条件还是太差了,得尽快换间客栈。之前自己住倒无妨,现在仙君可能会来,环境起码得看起来舒适安逸,才能把人留下来。”
他说着拍拍胸脯“这事交给我了。为助你早日追到仙君,我定寻个惬意舒服的住处。”
宴凛担心会再发生床塌事件,正准备换个住处,现在有人乐意跑路,自然点头道好。
黎竹踌躇满志,忽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后知后觉道“差点把正事忘了。清风派方才出告示了,通知第二试于三日后开始,自今日起,藏书阁会向众考生开放,可自行选择修习方向,还派了仙君在藏书阁指导,若有不懂的可向仙君请教。南潋镇的考生都去了藏书阁,我们也赶紧出发吧。”
宴凛还沉浸在昨晚的打击之中,兴致缺缺“不去。”
黎竹“我听说,楚宥仙君也会去藏书阁。”
宴凛“”
他一句话没说,人却已经走出老远,回过头看黎竹,催促道“那还不快走。”
藏书阁形若宝塔,雕栏玉砌,恢弘壮观。此处典藏心法皆由各宗门捐赠,共分为六层,一层为剑修心法秘籍,二层为制丹、医修方向,三层为各类阵法秘籍,四层典藏的心法秘籍较为杂乱,是将不属于前三层的都统一归纳在这。
这四层将开放给诸位考生,最上面的五层、六层则无权进入。
考生们怀着激动亢奋的心情走进藏书阁,立刻被眼前壮观的一幕惊住了,他们置身于浩瀚的藏书之中,便如沧海一粟,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这也太大了。”
“你们准备学什么啊这些秘籍我怎么一个字都看不懂”
“我倒是能看懂一二,但我们尚未炼气入体,体内连灵力都没有,要怎么考核啊”
这也是其他考生关心的问题,他们还都是凡躯,怎么能运转体内灵力、甚至施展剑术呢。
这个问题很快被率先来到的楚宥解答。
“你们现在要做的是选择修习方向,并尽可能将招式、方法记住。待到正式考试时,你们将和第一试一样,通过阵法进入幻境之中,在那里你们会暂时获有灵力,若能在半个时辰内将所习功法成功演练,就算通过考核。”
考生们立时懂了,也就是说,即使他们没有炼气入体,进入幻境后也能暂时使用灵力。
想明白这点,众人纷纷称叹,没想到修仙世界竟这般神奇。
考生们纷纷投入紧张的学习之中,相比之下,散修们则轻松得多。他们早已入道,想通过第二试考核轻而易举。
只是散修毕竟是少数,更多的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凡人。
讲清楚各项事宜后,楚宥道若有不懂可向几位仙君请教,随后众人便各自散开。
今日留在藏书阁的共有七位修士,其中两人楚宥认识,分别是齐怀禾和沈婉。
他们二人来的最晚,且还是一起来的,有说有笑,看着很亲近。
楚宥多看了他们一眼,沈婉对舔狗似的齐怀禾一向不屑,现在突然转变态度亲近他,必然是准备对齐怀禾下手了。
原书中,她不择手段夺取“绞尘”是为了提升修为抢回殷荇之,如今她和殷荇之合籍,这个理由就不存在了。
楚宥猜测,她这么急于动手,应该是殷荇之在背后使坏。
他沉吟着,心中有了打算,边往藏书阁外看了几眼。
方才没见到宴凛和黎竹,他们难道不准备来了
谁知说曹操曹操到,下一秒,两人的身影出现在楚宥视线内。
他们一路走得很急,黎竹大口大口喘着气,满脸是汗。反观宴凛却没什么异常反应,呼吸都一点没乱。
楚宥对上宴凛视线,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他牵扯过多,尤其对方还顶着“褚彦”的身份。
他们一个仙君,一个考生,影响太不好了。
于是只平静看了他一眼,转身准备往里走。
宴凛为了他才来这的,哪肯放楚宥走,一时又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情急之下道“等等,我有许多不懂之处,想向仙君请教。”
楚宥一脸无言,你刚来连心法秘籍都没看过,就要向我请教你请的哪门子教
宴凛也察觉这理由牵强了点“现在是没有,但之后一定会有。”
他边说边就近从书格中抽出本心法,随手翻了一页,一本正经且理直气壮道“喏,这儿我就不太理解,能劳烦仙君为我解惑吗”
黎竹心想这也行他一脸震惊,对褚彦的佩服之情油然而生。
他先前还疑惑对方怎么能追上楚宥仙君,还让仙君对他另眼相看,现在想想,大概是脸皮格外厚吧。
不像他,每次见到仙君腿都软了,哪还敢上前搭讪。
一众考生看着这幕,也在心头怒喊还能这样
这些心法他们也看不懂啊,但仙君身份尊贵,看起来难以亲近,他们你观望我我观望你,一时都不敢上前提问,怕问的问题太幼稚闹出笑话,也怕仙君解答了却听不懂更丢脸。
褚彦则用事实向他们证明,还真的可以这样。
因为楚宥仙君并没有拒绝他,而是在愣了几秒后,无奈接过心法,让褚彦随他走。
一众考生见状都反应过来,暗道仙君也没那么可怕,于是争先恐后起身,去向其他几位仙君请教了。
藏书阁两侧用屏风隔出了几间静室。静室内颇为简陋,只摆着张桌案,旁边放着两个蒲团。
楚宥带宴凛去了间偏僻的静室,他在蒲团上跪坐下来,把那册心法往桌案上一搁,看着不太高兴。
“你故意的吧这样很耽误其他考生学习。”
宴凛见他绷直了唇,连忙道“这里我真有点不懂,你们的心法我又没修炼过,你顺便给我讲讲吧。”
楚宥狐疑看他,见宴凛一脸真诚,心中似信非信,但还是翻开那本心法秘籍耐心讲解起来。
宴凛怕楚宥看出端倪,一开始听得很认真,可渐渐地,他开始不由自主走神,目光也到处乱晃起来。
晃着晃着,就晃到了楚宥身上,他心想这人皮肤真白啊,像美玉一样,挑不出半点瑕疵,脖颈又白又直,一路蜿蜒进衣领内。
他咽了咽口水,越看越馋,眼底笼上一层色气,顺着漂亮的脖颈往下,恨不能扒开那严严实实的衣领往里探去。
楚宥讲了好一会,抬头问“我这么讲你能听懂”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宴凛根本没认真听,而是直勾勾盯着他衣领处,明显不怀好意。
“你往哪看呢”楚宥气得将心法摔在桌上。
宴凛后知后觉回过神,见楚宥脸都气红了,连忙道歉“阿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太好看了,我一下没收住,看着看着就走了神。你、你继续,我接下来一定认真听讲,绝不走神。”
楚宥气笑了“还继什么续,你哪是想来听讲,分明是觊觎我的色相。”
宴凛下意识点头“对对对。”
“还对”楚宥语调升高。
宴凛“”
楚宥深吸口气“你出去吧,不讲了,之后你也自己学习,不许再来找我。”
宴凛一脸的委屈和不满,他来藏书阁为的就是楚宥,不许再找他,那待在这还有什么意思。
楚宥对他的无声抗议视若无睹,既然宴凛不出去,他便起身先往外走。
还没走出屏风,手先被宴凛拽住。
楚宥挣了挣,没挣动。
他目光微沉,脸也冷了下来,转过身看着宴凛,冷冷道“你想做什么因为我不愿按你的想法行事,所以就要强行逼我就范”
他语气含着怒意,表现出对这种行为的强烈厌恶和反感。
宴凛愣了下,没想到楚宥反应这么大,连忙将手松开。
楚宥垂着眸,没再看宴凛,转身飞快走开。
后面很长一段时间,楚宥都没再见到宴凛,他再次出现时,也只是远远看着自己,不再主动靠近,也不再向他提问。
楚宥强逼着自己不去看他,却总觉得心口闷闷的,有点堵得慌。
藏书阁每日向考生开放五个时辰,酉时,藏书阁关闭后,趁天还亮着,考生纷纷往山下走,宴凛和黎竹也随众人一块离开。
楚宥站在山崖边,目光落在下边蜿蜒陡峭的山道上,并很快从中找到宴凛的身影。
他默默看了会,什么也没做,转身往山后庭院走。
却不知在他转身后,始终没往后看的宴凛忽然抬起头,深深看了眼楚宥之前站过的位置。
在往庭院走的路上,楚宥没提防和齐怀禾撞了个满怀。
当时齐怀禾一脸春风得意,宝贝似地捧着个储物袋,边走边欣赏,根本没注意到对面走来的楚宥。
“你没事吧”齐怀禾见楚宥捂着鼻子,连忙问。
楚宥摆摆手示意无碍,问他“你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齐怀禾见他没事就放心了,笑着举起手里的储物袋,语气带着炫耀道“阿婉送给我的,是她亲手绣的,独一无二,好看吗”
楚宥盯着储物袋上边绣的精美苍鹰,总觉得有点眼熟,像在哪见过。
“你确定这是她亲手绣的,还独一无二”他语气怪异问。
齐怀禾一脸笃定“当然。阿婉从不说谎的。”
他说着又兀自感叹“没想到阿婉人美心善,绣工还这么好,这都快赶上绣阁的手艺了。”
楚宥默然,齐怀禾这人一根筋,认准一件事后,不撞南墙是不回头的。
他认定沈婉冰清玉洁人美心善,仅凭语言改变不了他的想法,唯有拿出确凿事实。
楚宥取出之前从绣阁买来的储物袋递给齐怀禾。
齐怀禾接过储物袋,对比上边的苍鹰,没发现一点不同。
他愣了半晌,颤声问“阿婉也送了储物袋给你”
楚宥觉得他快没救了。
“她和我又不熟,送我这个干嘛。这是我从南潋镇上的绣阁买的,你要不信,可与我一同去验证,绣阁内这种绣着苍鹰的储物袋,要多少有多少。”
沈婉连用在齐怀禾身上的手段都这么敷衍,显然十分自信对方不会怀疑自己。
齐怀禾脑瓜子嗡嗡的,万万没料到真相会是这样,他备受打击,拿着储物袋不知该作何反应。
怎么会这样阿婉为什么要骗他
楚宥见他一脸的失魂落魄,忍不住问“沈婉和殷荇之已经行过合籍大典,你该不会还没死心吧”
齐怀禾目光黯然“她行过合籍大典后,我就已经死心了。我现在只把她当朋友,希望她过得好,其他别无所求。”
楚宥拍拍他肩膀,不知该安慰什么。
沈婉是齐怀禾心里的白月光,哪怕对方不喜欢他,也一片真心相待,可惜沈婉对他从来只有利用。
“你们这两日似乎走得很近,今日在藏书阁,我还见你们有说有笑的。”楚宥有意引出话题。
齐怀禾点点头“我也挺意外的,阿婉对我一直爱答不理,昨日却突然来找我,说思来想去,还是不想失去我这个朋友。这两日我们聊了很多往事,好像真的回到了先前在清风派求学的时候,她还和我分享心事,道殷荇之对她总是忽冷忽热,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他说着顿了顿,反应过来“我是不是说太多了你别嫌烦啊,我这人就这样,话多,藏不住事。”
楚宥笑了笑“没事,我们是朋友嘛,你多说说,没准我还能帮你分析分析。”
齐怀禾想想是这个理,况且他也找不到其他人说这事,于是又长篇大论说了些和沈婉的旧事,接着蹙眉不解道“所以她到底什么意思啊不想和我做朋友,为何主动接近我想和我做朋友,又为何要骗我”
“她还约我第二试考核后一起游芳芩谷,那我究竟是去还是不去啊”
齐怀禾一脸纠结,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楚宥微敛眸,神情若有所思。
芳芩谷离琅琊仙山不远,是处散心游玩的佳地,只是之前发生过妖兽袭击事件,已经很少有修士会去那游玩。
沈婉为什么约齐怀禾去芳芩谷她想做什么还是说,她已经等不及想在芳芩谷动手了
“我先想一想吧。”楚宥道。
齐怀禾道了声“好”,本来也没指望楚宥给什么答案。
他身为当事人都弄不清楚状况,楚宥只是听他随口说了几句,又怎么能判断。
两人又随口聊了几句,准备各自去忙自己的事。
齐怀禾走出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道“我才想到,刚才你也没看路吧不然怎么会和我撞一起楚宥,你是不是也有什么烦心事有事别憋在心里啊,说出来我也帮你分析分析。”
“”楚宥道“我没事,只是在想第二试的事,一时走神。”
齐怀禾没怀疑,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让他别太紧张适度放松之类的话,听得楚宥头昏眼花,连忙找理由先走了。
这一耽搁,回到庭院时天色也暗了下来。
周围静悄悄地,楚宥总会不自觉想起宴凛,连忙盘膝坐在床上修炼,将脑海乱七八糟的思绪清理出去。
夜渐渐深了,一轮明月高挂在苍穹之上。
楚宥专心修炼着,忽然听见窗边传来阵细微声响。
他睁开眼,发现窗户被掀开了条缝,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娃娃正哼哧哼哧往里爬。
他双手攀着窗沿,扑腾好一会才将腿放上来,怀里还抱着个精致的锦盒,从窗沿直接蹦了下来。
原计划应该是帅气落地,哪知道中途出了变故,直接摔了个屁股墩。
小娃娃又萌又可爱,长着和宴凛一模一样的脸,摔倒后觉得十分丢脸,立刻想爬起来,偏偏腿太短,扑腾好一会才爬起来。
楚宥兴致勃勃看着这幕,在小娃娃扑腾时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后意识到什么,又立刻收敛笑意,绷紧了唇,只是眉梢仍明显上扬。
小娃娃一路往床边走,使尽浑身解数爬上床,到楚宥身前将那锦盒小心放下,委屈巴巴地屈膝跪了下来。
双手还高举着张纸,上边写着对不起。
没一会,纸又换成另一张我不是那个意思,阿宥你误会了。
接着是第三张之前是我的错,但我保证,以后绝不会这样了。我一定乖乖听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四张我下午一直忍着没去找你,是不是很听话
第五张所以阿宥,你能原谅我吗
这一张过后,小娃娃将手放下来,然后站起身,当着楚宥的面来了个“我杀我自己”。
他双手左右用力一拧,直接拧掉了自己脑袋。
楚宥悚然一惊,差点跳起来,这才发现小娃娃只是截木偶,不过看起来活灵活现的,和真人没什么分别。
窗外这时又传来阵轻响。
楚宥循声望去,看到宴凛双手扒在窗沿上,一脸的可怜委屈“阿宥,这样够解气吗不够的话,你还可以打我骂我,但能不能别再生我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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