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复原vs「复原」

力气和血液一起慢慢从身体抽离，艾梅斯趴倒在地上，她想不明白，明明多出来的那个人都已经被她干掉了，为什么还会受到攻击。

“难道说回音认错了？”

回音当然没有认错。

拥有完整智能，回音几乎可以当人看待，而且更为理智，不会被感性所驱动。

但徐伦和艾梅斯都犯了同一个错误，白发犯人确实就是多出来的第六个人，但却不是唯一有问题的那个人。

一击得手，偷袭者得意地笑出声，黑色的液体覆盖了她的眼白。

“哈哈，我说了，输赢还没定呢。”

绿发妹子脸上惊慌的表情散去：“原本想分别把你们拖进水里一个个干掉的。”

最后一个扎单马尾的犯人也露出如出一辙的神态：“没想到你居然拥有线一样的能力，用自己做饵反将我一军。”

徐伦看着三个七窍流出黑泥的犯人，表情阴晴不定：“你……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本体，哪个才是本体，徐伦拼命寻找着三者的区别，想要谋定而后动，但看到趴在地上不住呕血的艾梅斯，徐伦终是一咬牙。

“欧拉欧拉欧拉！”

石之自由将偷袭艾梅斯的犯人击飞，徐伦赶到艾梅斯身边将其扶起。

被打倒的犯人以诡异的姿态笔直地站立起来，浑浊的黑色液体从三人的身体内流出，三人的身体也因此变得干瘪。

“替身能力啊，每个人只有一种，最开始是扎马尾的，然后是鬓角和脑后剃短发的，最后是绿头发的，我吞噬了她们的肉体和心智。”

黑色的液体汇聚到一起，一点点构建出方才怪物的形状，只不过体型和头部大相庭径，身体高了一大截，夸张的口器变成类人的嘴脸，眼睛上也覆盖上了一层金色的假面。

两张DISC在它脑袋两侧疯狂转动，一个略显沉闷的声音响起。

“分散的自我又合而为一了，为了保护白蛇的DISC给我的能力和记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自己。”

身体彻底凝聚成型，首次在人前展露自己真正姿态的它已经做好了准备。

杀戮的准备！

“灭杀所有靠近DISC的人，就是我为了报恩履行的使命。”

“徐伦，小心地上残留的黑色液体！”

回音从不知哪里飞了出来，康一对着徐伦大喊：“这家伙就是本体，他的本体和替身，是一回事！”

“纳尼？！”

隔壁监狱的康一捂住耳朵，扶墙一阵干呕，徐伦听不出来，他透过回音听出来了，那根本不是人的喉咙能发出的声音！

在康一耳中，它的声音被细分为无数大小不一的“沙沙声”，在脑中构筑出敌人的真实样貌，康一出现了生理性的反胃。

“敌人的本体是由无数细小的，如同水蚤一样的生物组合而成！”康一很快适应了这种声音带来的影响。

“它说的话，其实就是无数虫子相互摩擦发出的声音，嘶——”一想到敌人的姿态，康一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徐伦闻言一阵恶寒，它却仿佛被冒犯了一般，激动地朝空中这个与自己长相五分似的替身吼道：

“「幽浮一族」（后文简称幽浮），”它强烈要求道，“要称呼我的话，就要用这个名字才行！”

“哈？”徐伦和康一都愣住了。

幽浮突然开始长篇大论：“名为弗雷德的天体物理学家曾经说过，「生命是自然界偶然诞生的」，从概率上而言，是错误的，智慧从宇宙大爆炸之前就存在，生命正是因为智慧的存在而诞生，这个世界的物质和生物都早已拥有了智慧。”

徐伦理解了它的意思：“你是说，并非只有人类才有智慧吗？”

康一眼珠子一动，他想起了伊奇，还有Dio不妙屋的守门鹰，它们无不展现出了惊人的智慧，印证了幽浮的说法。

“任何生物都有智慧，只不过，和人类一样，智慧也有高低之分，”康一深沉的声音响起，“而你的智慧和力量，似乎与你的体型相关，只有足够多的数量才能支撑思考……”

经康一这么一提，徐伦想起了水下碰见的那个幽浮，和眼前这位姿态天差地别，一者是恐怖的沼泽怪物，一者眼中透露出理智的光芒。

幽浮没有否认：“那也是我，只不过是不完整的我，我是幽浮，也是幽浮一族本身。”

说罢，幽浮没有了和敌人闲聊下去的意思：“现在，让我干掉你们，这样才能确保DISC的安全。”

徐伦闻言边摆出战斗的架势，边对康一嘱咐道：“我刚用线帮艾梅斯缝住了伤口，你快点帮她治疗。”

回音飘到艾梅斯头顶，望着艾梅斯敞开的胸怀，眼中光芒闪烁。

另一边，徐伦已经和幽浮正面对上了，没有任何的投机取巧，拳头对拳头，蓝色与黑色在空中交织出炫丽的光景。

可当事人之一的徐伦无心欣赏，她承担了巨大的压力，力量上幽浮和她相差无几，速度她却输了一筹。

拳风擦过徐伦的脸颊，徐伦斜眼看着划出的伤口，神色凝重，不是因为处于劣势，只因和回音擦肩而过时，康一说的那句话。

“徐伦，尽量拖久一会！”

正是因为这句话，徐伦才没有主动采取行动，她相信康一已经有了对付幽浮的计划，她也相信计划能够成功。

但幽浮不是机器，面对徐伦的抵抗，它也有自己的应对。

“那个叫回音的小家伙说得很对，”和石之自由对殴之余，幽浮还有闲暇和徐伦搭话，“我由无数细小的个体组成，有必要的话，我随时都可以化整为零。”

“就像这样。”

话音刚落，幽浮的半个身子直接炸开，化作漫天黑雨从天而降。

徐伦见状脸色大变。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石之自由用拳头挡开雨点，但仍有部分黑水滴落到了徐伦身上，没等徐伦有所反应，一个缩小化的幽浮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肩膀上。

“西内！jolin！”幽浮向着

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冰冷，徐伦表情却依旧那么冷静。

“能够化整为零的，可不止你一个。”

“纳尼？！”

抓住脸颊伤口处的线头，用力一拉，在幽浮震惊的目光中，随着线的抽离，徐伦的脑袋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它的拳头正好穿了过去。

“还有，抓住你了。”徐伦用剩余完整的半张脸说道。

阴影笼罩了头顶，幽浮昂首，却只来得及看见一个快速变大的拳头。

“欧拉！”

“哗啦——”

赶在拳头命中的前一秒，幽浮像液体一样崩散开，从徐伦身上快速流下，在空地上重新组建起完整的身体。

“呼呼……”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两人气喘吁吁地怒视对方，突然，幽浮脸上露出了胜利的表情。

“你不可能战胜我的，哪怕我们的能力有些相似，但人类的肉体太过脆弱，而我们幽浮一族，拥有更强大的身体素质。”

徐伦撇了撇嘴：“以多欺少的混蛋好意思嘲讽我。”

“你！”幽浮噎住了，它还真没法反驳徐伦。

“哼，算了，不和你耍嘴皮子，反正你马上就要和你的朋友一起去死了。”幽浮装作不屑置辩的模样，很快又流露出奇怪的笑容。

徐伦眉头一皱，并未自乱阵脚，徐伦亲身体验过回音口中出自她舅爷的治愈能力，区区穿胸根本不在话下。

可是，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听见艾梅斯的声音呢？

见徐伦没有反应，幽浮举起手，猛地一握掌心：“既然你不相信，那我只好用行动来证明了！”

话还没说完，地上的黑水一阵波动，幽浮原本缩小了一点的身体迅速恢复到原来的大小，甚至犹有过之。

“什么！”

徐伦看着一句延伸到身后的黑水，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连忙回头望去，果然，艾梅斯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糟了！幽浮在吸收艾梅斯身体的水分，回音，快阻止它！”

徐伦向着回音着急地大喊，回音却始终飘在空中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情急之下，徐伦甚至喊出了他的真名：“康一前辈，你为什么只是看着啊！”

“难道你背叛了吗？”

变成了更强的姿态，幽浮再次向徐伦发起了攻击，徐伦用石之自由艰难抵挡。

“呼呼……我们，难道不是同伴吗？”

康一45°仰角抬起头，满脸无奈：“不要再说了呀，再说下去我怀疑徐伦你都要爆发把幽浮干掉了。”

“要做的事，我已经做了呀。”

「嘟啦」的拟声词在艾梅斯胸口流动着光辉，而艾梅斯的身体也由干瘪重新变得充盈起来。

为什么要拖到现在……这句话还没问出口，徐伦边被身后传来的惨叫打断了思绪。

“怎么会！我的身体，我……我控制不住！”

幽浮看着一个个微小的“自己”向着艾梅斯飘去，然后因脱离主体而快速脱水死亡，整个身体如同风化的雕塑一般，瞬间消散了大半。

“潜水员潜泳的时候，只要氧气罐里的氧气还足够，就不会想着快点上浮。”

康一的话轻飘飘地传来，看着崩解得不成样子的幽浮，他摇了摇头。

“从其他几人茄化的尸体，我判断出你在岸上运动时需要大量的水分，就和燃油发电机一样，我想出了这个计划。”

他像是对幽浮，又像是在对徐伦说道：

“你即是幽浮一族，所有的黑色液体都是你身体的延伸，我看到了你留在艾梅斯身上的痕迹，但我没有声张，因为只有艾梅斯这个「储水罐」存在的前提下，你才不会跑回水里。”

徐伦恍然大悟，康一和她讲解过舅爷能力的本质，那不是单纯的治愈，而是「完全的复原」。

“所以那些吸收了艾梅斯水分的小幽浮才会被吸走！”

话说到这份上，幽浮的身体也已经减少到只剩下一只胳膊和头了，它艰难地扭转头部，向着存放DISC的仓库伸出溃散的手臂。

“抱歉……我没有守护好你们……”

一滴清澈的液体从它眼角滑落，如同真正的泪水一般，滴落在泥土上。

回音高高抬起尾巴，漠然地指向幽浮的脑袋。

“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