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吻

半夜下了一场雨。

蘅芜宫破败，多亏李德着人修缮了一番，才不至于漏雨。

六月的天儿，宁兮瑶裹着被，缩在榻上，门外传来一阵响动，她头也不抬地道：“红福，你别忙了，本宫不想洗澡。”

“不过两日不见，宁妃就这般懒怠了？”

宁兮瑶一个激灵，抬起头来，果然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从门口踏进来。

楚云漾含笑看她，昏暗的烛光之下，竟有了几分含情脉脉之感。

她心中一动，立刻扭过头去，却听楚云漾道：“怎么？还在同朕置气？”

宁兮瑶心道你一个纸片人本姑娘跟你置什么气，可出口的话却还是有些阴阳怪调，“臣妾不敢，只不过被丢在此处无人问津，有些凄凉罢了。”

“凄凉？”楚云漾有些好笑，“你当朕不知道？你不仅来去自如，还到凤鸾宫闹了一场，这也叫凄凉？”

宁兮瑶越来越不想搭理他了，只一味将头埋起来，楚云漾看着缩成一只鹌鹑的小人儿，淡淡道：“朕要去周和丧生之处查探，你可愿同行？”

她有些吃惊，却还是嘴硬道：“月黑风高，臣妾一个弱女子，若是吓着了……”

“你到底去不去？”

“去！”

楚云漾微微一笑，对她伸出手，“走吧。”而她犹豫片刻，到底将手递给了他。

雨停了，不少地方都存了水，倒映出一片红墙绿瓦，宁兮瑶不自觉紧了紧衣裳，真不知道为什么楚云漾非让人把墙涂成红的，看起来就如同恐怖他妈给恐怖开门——恐怖到家了。

凤鸾宫后的甬道自出事以后就被人封锁起来，今夜却无人把守，楚云漾带着她径直踏入了里间。

月光入水，地上一片殷红的血迹，像是结了块的胭脂。宁兮瑶深吸一口气，蹲下了身子，仔仔细细地瞧着。

果不其然，地上有被人拖拽的痕迹，看模样，应当是从凤鸾宫大门的方向，证据处处都指向皇后，但如此明显，反倒令人生疑。

皇帝开了口，“可有怀疑之人？”

她毫不犹豫道：“皇后。”

楚云漾看着她，眼神复杂，“当真？”

她与皇后不睦已久，难保没有除去皇后的心思。

谁知宁兮瑶却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说道：“眼下，皇后娘娘的确是最有嫌疑的人，地上拖拽的方向直冲凤鸾宫大门，还有此处的指印，说明周和被丢到此处时还没死，他挣扎着想要逃离的方向也与凤鸾宫相背。”

他眉头紧锁，还没等开口，宁兮瑶却继续道：“不过，臣妾不觉得是皇后动的手。”

楚云漾手上一顿，“为何？”

“太明显了。”她将手横在下巴上，比了个柯南专用手势，“如果是皇后所为，必定不会留下这么多证据，还有，臣妾觉得皇后娘娘实际上还挺包子的，就算被臣妾折磨了这么久，还没对臣妾下杀手。”

眉间的阴翳渐渐散开，楚云漾唇畔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你对皇后倒是了解不少。”

今日之是若是换做皇后，定会一口咬定是宁兮瑶所为，定不会像她这般客观而公正地替对方开解。

天知道，他有多不希望宁兮瑶变得如皇后一般汲汲营营、满心算计。

宁兮瑶还在拿着根草棍在地上戳戳捡捡，突然被他拉到暗处，刚要惊呼出声，嘴唇却被一个温暖且柔润的物事贴住了，她一惊，这是……

楚云漾的俊颜近在咫尺，见她要挣扎，便伸手将她牢牢扣住，叫她丝毫不能动弹。

眼风瞥见转角处的黑影蠢蠢欲动，他索性将人又往怀里带了带，不经意间加深了这个吻。

宁兮瑶脑中一片空白，若是此时她能张口说话，那必然是一片星星。

奶奶的，死男人不要脸居然敢亲她！shit！

这可是她的初吻啊！

可是贴得如此之近，他身上的气息无孔不入，将这夜晚的冷风都隔绝在外，一阵又一阵的暖意袭来，她竟有些失神。

待那道黑影消失以后，楚云漾终于松开了她，宁兮瑶堪堪稳住，张口就要骂人，谁料楚云漾扭头就走，压根不给她机会。

宁兮瑶心知有异，匆匆追了上去，却见他停在转角处，而后蹲下身子，拾起了地上的一块碎帛，她凑上去看，小声惊呼，“这是皇后娘娘的衣裳！”

他蹙眉：“你认得？”

“是！”宁兮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件衣裳被臣妾不小心泼了汤，所以臣妾认得。”

楚云漾一哂，揶揄道：“爱妃还真是不小心。”

她哽住了，这货绝壁是在讽刺她！狗男人，亲过了就不认人！

将碎帛握在手中，皇帝起了身，凉凉道：“看来，果然有人殚精竭虑，想把这桩命案栽到皇后身上……”

天蒙蒙亮时，一道黑影闪进了寝殿，铜镜前坐了个女子，正在梳理长发，头也不回地道：“事情办妥了？”

“是。”

女子轻笑一声，“不错，你且下去吧。”

黑影微微一顿，问道：“那，宁妃那边可要……”

“我自有安排。”

殿中重归寂静，良久，女子蓦地起身，腕上玉镯轻轻碰在一处，发出一声脆响，她喃喃道：“终有一日，你会只属于我一人。”

蘅芜宫中。

皇帝与宁兮瑶在院中对坐，他突然问道：“朕不在的日子，你都在做什么？”

宁兮瑶干脆地道：“吃饭，睡觉，气皇后。”

楚云漾端着茶盏的手一僵，简直要被她气笑了，“还挺明白。”

被他这样盯着，宁兮瑶突然想起方才那个莫名奇妙的吻，有些不自在，敷衍道：“承让。”

……这应该不是在夸她吧？

瞧着她如同仓鼠一般圆鼓鼓的面颊，楚云漾突然道：“有时候，朕觉得你就像是另外一个人。”

宁兮瑶一惊，糕饼卡在了嗓子眼，便咳了起来，楚云漾无奈至极，将茶盏递过去，还不忘补刀，“这么蠢，果然还是你。”

等她平息下来，楚云漾又道：“朕还有一事需要你出面。”

她不悦地敲了敲盘子，“臣妾住在冷宫，吃都吃不饱，哪还能替皇上办事？”

还挺会讲条件。

“此事若是办成了，朕自然不会亏待你，你要什么，只管说就是了。”

宁兮瑶来了兴致，问道：“何事？”

他低着头，以手拨弄着吹落的树叶，“陪朕去一趟宫外，会一会梁国送来的质子。”

梁国，送来的质子。

宁兮瑶渐渐停下了动作，那岂不是这部小说的男主苏策！

她感到一阵又一阵晕眩，男主都出现了，可楚云漾还没对宋绮欢动心，这么说，难道剧情真的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