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病

翌日，天不亮，凤鸾宫便传了御医，一个不成便唤了两个，越积越多，好好的宫殿硬生生挤成了急诊中心。

嫔妃们为了显示自己的忠心，头不梳脸不洗就往凤鸾宫跑，与素日花枝招展的模样大相径庭。

是以宁兮瑶来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李美人黄着脸，盯着眼前不施脂粉也如露珠般莹润的宁兮瑶，嫉恨地道：“皇后娘娘定是因为受了气才会如此，宁妃若是还有良心，就该去佛堂跪着，替娘娘祈福。”

宁兮瑶将粉白的脸转过来，问道：“你说本宫若是有什么？”

“良心，嫔妾说良心！”

“啊！”她手一摊，一脸无辜，“什么玩意？本宫没听过。”

众人绝倒，宁妃娘娘，不愧是你。

不多时，御医站成串出了门，脸色一个赛一个难看，嫔妃们越发惴惴不安，连忙上前询问，“皇后娘娘得了什么病？”

“这……”御医们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末了才道：“娘娘发了疹子。”

众人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李美人不悦道：“不过是出疹子，做什么半天不说话，害得大家伙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

一旁，宁兮瑶稳稳当当地站着，皇后这病，她可清楚得很呐。

御医被呵斥，很有几分不服气，反驳道：“出疹子也不可小觑，更何况，皇后娘娘看起来有几分像出花……”

嚯！

宁兮瑶一口气没喘匀，卡在了嗓子里，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这帮御医到底干什么吃的？

过敏反应罢了，他们竟然说是出天花？

在古代，天花可是一种要命的大病，人人畏惧。

果不其然，方才还梨花带雨姐妹情深的各位顿时四下奔逃，鞋都跑丢好几只，片刻过后，便寥寥无几。

里间，青禾哭哭啼啼地出了门，张口便道：“皇后娘娘说感谢各位嫔妃记挂，侍疾之人不用太多，只需两三人……”

说到一半就卡住了，因为青禾这才看清，门前偌大的空地上，只有宁兮瑶并红福二人，与她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随后，凤鸾宫的大门迅速地、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宁兮瑶：“……”

Excuseme？她还没想干什么呢好吧？

红福扶着她往回走，一面悄悄问道：“娘娘，这不会真的是……”

她在红福头上敲了下，说道：“想什么呢？那东西是我想弄就能弄出来的吗？”

她要是能徒手制出天花病毒，那还用累死累活干销售？

不过是看皇后对蒲公英过敏，所以让红福搞了些种子罢了，再加上这几日没断了雨水，想来已经生根发芽了。

况且这东西经常是一茬又一茬的长，皇后这病，怕是要熬过这个夏天才能好了。

宁兮瑶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午后，养心殿中，宋敬山老泪纵横，肝肠寸断的模样格外可怜，“皇上，皇后娘娘她……这可如何是好啊！”

楚云漾才起身没多久，眼角眉梢还带着疲倦之意，嗓音亦是有些喑哑，“御医已经过瞧过了，是真是假尚且没有定论，丞相何必如此？”

宋敬山却像是打定了主意卖惨，哀嚎道：“老臣就只有这一个女儿啊皇上！”

“错了。”楚云漾面无表情地纠正他，“丞相有两个女儿。”

“……老臣的两个女儿之中，唯有这一个中用的，皇上，若是皇后娘娘出了什么闪失，老臣该如何是好啊！”

“行了！”

楚云漾已有些不耐，挥手打断他道：“那你要朕如何？”

见状，宋敬山眨了眨哭红的眼，终于说出了真实的意图，“老臣听闻，宫中娘娘们无人肯侍疾，所以……”

“无人？”纠错小天才楚云漾再次出手，说道：“宁妃当时分明留下了。”

宋敬山哽住了，宁妃那哪是侍疾，那分明是杀人！有她在，皇后能好就有鬼了，于是又开始嚎叫，“皇上，老臣只有这……”

楚云漾伸手止住了他，“你说，你想如何？”

“绮欢是皇后娘娘的嫡亲妹子，照料起来定会比旁人更上心。”宋敬山试探着道：“不如，皇上下旨让绮欢入宫侍疾，如何？”

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直到宋敬山有些发毛，这才道：“好，朕允了。”

“多谢皇上！老臣这就让绮欢入宫，侍奉皇后娘娘！”

人出了门，李德的面上也露出了三分鄙夷，皇帝突然问他道：“李德，你猜，丞相又在算计什么？”

李德一凛，正要和稀泥，却听皇帝压低了嗓音道：“朕想听实话。”

“是。”李德只能道：“皇后娘娘前脚病了，宋丞相后脚就要把另一个女儿送入宫，定是为了未雨绸缪，万一皇后娘娘有什么闪失，中宫之位也不至于落在别家。”

楚云漾闻言，蓦地一笑，“果真如此。”

李德暗暗撇嘴，皇后那还没定论，这边就把人挑好了，踩着闺女往上爬，半点体恤之心都没有，当真又蠢又坏。

“朕就要看看，他们宋家到底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楚云漾半点也不担忧，别的不说，那蘅芜宫里还住着个灭茶小能手呢，他怕什么？

皇后出花的消息传遍了六宫，太后也有所耳闻，考虑到凤鸾宫地处正中央，是宫人们的必经之地，若是一个不慎，定会危害六宫，所以只能将皇后迁宫。

只是，迁到何处才好呢？

要远离众人，却又不能离凤鸾宫太远……

太后琢磨来琢磨去，终于下了决定。

是以当日晚间，宁兮瑶正在用膳时，就见一队内侍推门而入，对她道：“请宁妃娘娘移宫。”

啧，这台词真是该死的熟悉。

红福听着就慌了神，第一次就从毓秀宫挪到了冷宫，再挪一次，她家娘娘还不得进天牢啊？

宁兮瑶却满不在乎地问道：“又让本宫去哪啊？”

内侍的声音透着几分颤抖，“请，宁妃娘娘回毓秀宫居住，将蘅芜宫腾出来给皇后娘娘。”

“噗哈哈哈哈—”

宁兮瑶乐了，她这张乌鸦嘴，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皇后还真进冷宫了！

红福则是一脸崇拜地看着她，她家娘娘，真乃神人也！

重回毓秀宫已经是晚上了，太后的内侍简直成了她专属的搬家团队，主仆二人轻手利脚，一进门，却见楚云漾正坐在亭中等她，见她进来，笑着对她招了招手。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宁兮瑶压住心中的躁动，故作镇静地走了过去，皇帝起身，忽然贴近她道：“今夜，朕与你在一处。”

她惊了，不会吧不会吧，皇帝不会是要……那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