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兮瑶觉得她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桌子上摊着几条裙子,深罗浅碧,绣着雅致的花纹,可惜毫无例外的,每条裙子下摆处都有一条裂口,把小清新生生变成了撕裂风。
明月盯着几条裙子,面红耳赤地暼了她一眼,“郎君也太……太粗鲁了,姑娘你还好吧?”
宁兮瑶一口茶水喷出来,“你在说什么?”
“姑娘别害羞。”明月鼓励道:“奴婢伺候过好几位夫人,这种事奴婢明白的,您不用不好意思。”
妈的,不好意思个鬼啊!
她无语,这明明是她想翻墙逃跑时撕坏的,跟那个病娇男有什么关系?
明月拿着裙子,安抚道:“姑娘放心,奴婢在上头绣些花草便能盖住了。”
她心说她能待多久,摆手道:“算了吧。”
明月讶然,“为何?”
“破了的东西,自然配不上阿瑶。”
苏策突然走了进来,浅笑道:“再新裁些就是了,明月,你出去吧。”
明月脸一红,立马点头,还不忘替他二人关门。
见他落座,宁兮瑶直接翻了个白眼,“你跟我这儿炫富呢?不好意思,我夫君可是皇帝。”
相处几日,苏策已经练就了无论她说什么都不会动气的神功,“阿瑶,起来梳洗,我带你出去走走。”
宁兮瑶一惊,苏策本是被关之人,能自由出入此处已经很神奇了,如今街上肯定都是在找她的人,苏策竟然敢带她出去?
“怎么?”苏策浅笑道:“不愿意?”
她一凛,迅速起身道:“走吧。”
片刻以后。
宁兮瑶发觉自己上当了。
她所理解的出去,是指走到大街上,而苏策却连大门都没叫人打开。
“此处景致清幽,是我最喜欢的一处院子。”
苏策在她身侧慢慢行着,语气温柔,“当然,你若是有什么想添置的,同我说就是。”
“是吗?”宁兮瑶板着脸,干巴巴道:“你听过狗头铡吗?弄一个来,要么你剁了我,要么我铡了你。”
身后的侍婢都被她的话惊住了,一个名叫彩蝶的涨红了脸,小声对明月道:“她也太不知好歹了,郎君如此真心对她,她还不满意?”
“你别说了!”
明月不悦道:“这位姑娘是个心善的,她还救过我呢,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哼!”
彩蝶瞪了她一眼,随后盯着前头那道纤细的身影,嘟囔道:“凭什么她能被郎君放在心上,我却不能?”
栏杆旁,宁兮瑶懒懒地托着下巴,并不想跟他有什么交流。
苏策也配合着不说话,只是默默打量她,这些日子她吃不好睡不下,本就纤细的人儿如今越发瘦得可怜,真可谓是翠袖惊风,好似一阵风就能把她带走。
就像现在,她望着水面出神,明明近在咫尺,苏策却觉得与她隔了很远。
于是他突然伸手抓住了宁兮瑶的手腕,许多东西,只有抓在手里才能安心。
宁兮瑶转头看他,眼底不带半分感情,“发癫就躲远点,松开,疼!”
苏策却没有听她的,反而越握越紧,“阿瑶,你就这样待在我身边,可好?”
面对精神病,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报警,一种是装作没看见。
宁兮瑶眯起了眸子,懒得理他,只是盯着自己的手腕道:“想折断我这只手的话,你得再使点劲。”
闻言,他终于慢慢松了手,眼底竟带了些许伤心之意,凝视她片刻,便拂袖而去。
“有病。”
宁兮瑶下了个结论,而后捂住自己的手腕,龇牙咧嘴,“阿西,疼!”
养心殿。
那张字条搁在案上,楚云漾目不转睛地看着,仿佛那张纸就是宁兮瑶本人一般。
宁致远从未见过皇帝如此失态,安抚道:“皇上,这的确是贵妃的笔迹,如今可以确定的是,贵妃并无性命之忧。”
“对对!”宁世镜附和道:“皇上你看,这几个字写的端端正正的,至少说明妹妹写字时所在的地方很是……很是……”
他说不明白,急得抓耳挠腮,宁世清接过了话,“世镜的意思是,娘娘的字十分端正,并非草草落笔,想来不是在什么纷繁杂乱的处所。”
宁家父子的意思实际上他都明白,性命无忧,还能寻到纸笔,传出消息,暂时还是安全的。
可没人能体会他现在的心情。
楚云漾盯着那张纸,只要想到那人不在这里,不在他身边,心中空洞得几乎能听见风声。
“也许娘娘正在养精蓄锐,设法逃脱。”宁世清说道:“皇上,咱们不如先撤掉街上巡查的侍卫,暗地里派人搜寻,让对方误以为咱们松懈了,说不定就会露出马脚。”
许久,楚云漾点了点头,“好,过几日,宁家便要办订婚宴了吧?”
宁世镜垂下了头,惭愧道:“都是因为我,妹妹才走失了,思儿还在养伤,我怎么有脸在此时……”
“届时朕会亲临宁府。”
楚云漾抓起纸条,缓缓叠好,“务必办的热热闹闹才好。”
宁世镜不解,而宁世清似乎明白了什么,拱手道:“臣明白。”
出了养心殿,宁世镜忍不住问道:“爹,哥哥,眼下太后病着,思儿在养伤,娘也郁郁寡欢,皇上为何非让咱们设宴?”
实则宁致远也不懂,于是两人将目光投向了家里的智力担当,宁世清。
宁世清解释道:“虽说不合时宜,可办也有办的好处,一来可以麻痹对方,二来,那日定会便邀王公贵族,街上乱哄哄的,说不定妹妹能抓住机会逃跑。”
“原来如此。”宁世镜惊呼一声,“我这就回去找娘!”
说完就没命地跑了起来,宁致远连忙推着宁世清道:“快,你弟弟笨口拙舌的,要是说不明白,叫你娘以为他只惦记办酒宴,定躲不过一顿好打。”
这担忧属实一点也不多余,宁世清大步流星地追了过去。
身后,一人盯着宁家夫人的背影,幽幽笑道:“看来,惦记她的人还真不少……”
此刻,寿康宫中。
御医拼上了身家性命,不眠不休研制出的解毒汤果然起了作用,太后渐渐清醒了过来。
楚云漾来时,听见里头传来一声惨叫,赶忙进了里间,却见太后捧着铜镜,一脸痛不欲生。
“哀家的脸,怎么这么难看了?”
他心下一松,表情复杂地走了过去,取下铜镜道:“母后安心,您生了病,面色自然不好看。”
太后恹恹叹了口气,问道:“瑶儿呢?哀家心情不好,叫她来陪哀家说说话。”
实则前一日太后疼了许久,根本不知道宁兮瑶走失了。
楚云漾握住她的手,镇定地道:“母后,贵妃身子不适,过两日再让她来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