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的手指渐渐爬上了宁兮瑶的肩头。
丝绸的里衣,还沾着她的体温,柔润如肌肤,只要一个用力,就能扯下来……
可他到底停住了。
因为宁兮瑶正看着他。
那种眼神让他心凉,于是他收了手,说道:“别这样看我。”
宁兮瑶冷笑一声,“那你要我如何?宽衣解带?别做梦了。”
她看着他,无端让他想起了那些最为晦暗的记忆,于是他道:“你恨我,是吗?”
“这还用问?”
宁兮瑶从来直白,话如同刀子一般,苏策眼神一暗,“罢了,你病着,别动气。”
她索性直起了身子,说道:“你也知道我病了,既然如此,能不能放开我?总归我没有多少日子了,留着我也没什么用。”
苏策站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不必想了,不论你往后有多少日子,我都陪着你。”
这不就滚刀肉么?
宁兮瑶木然摆手,“出去,看见你我心情不好,你离我远点,越远越好。”
“好。”
她闭上了眼睛,苏策在她面上看了一回,而后便出了门去。
“呼—”
宁兮瑶一手撑着头,开始盘算。
陈思在买棺材,说明她们都以为她死了。
说不定她的死讯都已经传回王城了,她娘指不定多伤心。
“淦!”
她暴怒地起身,正想踹点什么泄气,门却被人一脚踹开了。
一个穿着侍婢服饰的女子冲了进来,正叉着腰看她,眼神像是在看一块猪肉。
宁兮瑶动也没动,“你谁啊?”
桃娘一听她这语气,顿时火冒三丈,“小贱人,你真以为你眼下就是头牌了?跟我装什么大?”
面对桃娘的怒气,她只回了一句,“哈?”
这女的在说什么猪话?
桃娘恨不能掐死她,可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人确实有资本,生得比她好,又比她岁数轻,桃娘甚至都能想到,若有一日,这个小妖精被妈妈调教好了,挂牌子做生意,这整条胡同里怕是没人能与她匹敌。
这能行吗?
桃娘目光如刀,“不愧是妈妈花大价钱买回来的人,可惜了,我不会叫你如愿的,妈妈想叫你取代我,做梦!”
跟智商高的人说话就有这点好处,不过三两句话,宁兮瑶就跟上了她的思维。
这个女子看来是此处的头牌,自古以来,某一个行业的顶尖人物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怕被人超越。
妓子都是吃青春饭的,突然来了她这么个年轻貌美的,又被藏在后院,怎么能不起疑?
宁兮瑶心思一转,问道:“那你要如何?”
桃娘咬牙切齿,涂着丹蔻的手指着她,“我非要把你赶出这座楼!”
嚯!
宁兮瑶忍不住露出了幸福的笑容,“那就谢谢你了,姐姐。”
她是诚心诚意道谢,可看在桃娘眼里,那就是刻意挑衅,“你不信?小蹄子,我定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宁兮瑶简直感动了,捂住嘴,连连点头,“好,那我等着你。”
“你!”
桃娘气得快发疯,这小妖精眼下就敢如此对她,久了还得了?
宁兮瑶眼下觉得这个妖艳的大姐真是可亲可敬,甚至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眼神诚恳,“一定要说到做到哦,我相信你。”
走近了些,桃娘才发现,此女身上竟没有半分可以指摘的地方,肌肤在夜里甚至发着莹润的光,不禁叫她心生悲凉。
年轻真好啊!
桃娘死死盯住她,扭头就走。
宁兮瑶甚至目送她出了门,接下来就看这位大姐了,她可千万要加油啊!
此刻。
龙船到了港口,林淮跟在皇帝身后下了船,越妃紧随其后,还很懂规矩地穿上了一身素净的衣裳。
澧王精神奕奕地率领众臣守在渡口,一见皇帝远远而来,立刻拜倒:“见过皇上。”
楚云漾瞧着有些没精神,示意林淮将人扶起来,澧王起了身,眼神在皇帝和越妃身上来回打量,越妃对他行了个礼,说道:“贵妃新丧,皇上伤心,王上见谅。”
澧王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拱手道:“请皇上节哀。”
一个女人罢了,也至于这么消沉,看来这个大燕皇帝也是个没出息的。
“皇上,此处风大,不如回宫,咱们再详谈。”
“不必。”楚云漾抬手道:“王宫多有不便,住在驿馆就罢了。”
澧王惊诧,“这怎么了得?”
不止是他,宋敬山也有些不满,王宫和驿馆能一样吗?放着好好的澧王宫不住,非要去住简陋的驿馆,皇帝的脑子到底有什么病?
李德解释道:“陛下想为贵妃娘娘守丧,怕搅扰了王上和王妃。”
意思就是,你们要是也想替贵妃吃斋念佛,那就一块住呗。
澧王顿时明白了,从善如流,“那小王便着人好生收拾驿馆,请皇上先去宫中稍等片刻。”
“嗯。”
楚云漾惜字如金,点了点头。
一行人进了澧王宫。
与大燕的金碧辉煌,气度开阔不同,澧王宫看起来要低调很多,虽然算得上精雕细琢,可到底是有些小家子气。
林淮瞥了眼那柱子上新鲜的痕迹,故作不知地别过了眼。
一进王宫,越妃的神色就有些不自在。
虽然心不在焉,可她似乎对澧王宫很是熟悉,脚下像是生了眼睛一般,总能顺利地避开障碍。
楚云漾都看在眼里,淡淡道:“看来,越妃的父亲很受澧王器重。”
越妃一怔,旋即露出一个笑,“王上厚爱,所以才能让臣妾有机会侍奉皇上。”
澧王也点头道:“正是,可惜娘娘的父亲前些年便逝世了,若是他还在,便可以与娘娘团聚了。”
“王上说的是。”
对话倒是合情合理,可就是透着一股子古怪,不止他,林淮也有所察觉,于是他问道:“从未听过越妃娘娘母家的事,敢问老大人官居何职?”
澧王一顿,回道:“景大人曾是礼部的侍郎。”
“原来如此。”
越妃垂下了头,似乎有些失落,楚云漾便道:“提起旧事,越妃难免伤心,罢了,你还有身孕,莫要过于伤怀。”
“是。”
提到越妃有孕,澧王的神色似乎轻松了些,“越妃娘娘有孕,真是天大的喜讯,听闻此讯,王后还特地着人替越妃娘娘制了药膳,如今还在灶上热着呢,皇上,咱们一道去用膳吧。”
“好。”
皇帝和林淮、宋敬山在前头行着,越妃垂头而行,突然听见身边传来了澧王刻意压低了的声音,“打起精神来,像什么样子?”
越妃一顿,头垂得更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