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长了会伤眼睛,眼镜也该换了吧?”
陶白的眼睛是在初中日以继夜的学习中被熬坏的,这副眼镜是初二的时候配的,已经快有三年。
齐素带陶白去眼镜店换了新眼镜,又带她去理发,还带她去商场买了两套新衣服。
“就穿着这套去吃饭。”齐素看着她。
镜子里的陶白身材娇小,身上穿着一件粉色的外套,裤子是浅色牛仔裤搭配白色的板鞋。
及腰的长发被剪短至及肩,眼镜换成浅色的镜框,显得比之前青春很多。
陶白出了商场还有些迷迷瞪瞪,她想起先前她拿的五百让她去买衣服,扭头看齐素:“钱……”
齐素手上提着她的旧衣服,五官被街边的霓虹照得愈发艳丽,陶白甚至能感觉到四周惊艳的目光。
齐素很美,美得很张扬。
齐素对周围的打量视若无睹,带着她走进一家餐厅:“给你你就拿着。”
父母天生就能给孩子带来安全感,陶白第一次来这种高档餐厅,竟没有感觉到丝毫不适。
融入人群的无所适从,因为齐素在身边,竟然全部都消失了。
陶白只知道她妈在夜场工作,具体的收入和工作内容她一概不知,虽然小区里风言风语对她的闲话从未断过,但陶白一向不信那些传言。
齐素的消费观陶白今晚第一次见识,一顿饭几千,她眼也不眨就刷了卡。
陶白不认识什么牌子,自然不清楚在她看来只是有点好看的裙子其实一条就要好几千,一个黑漆漆的包要几万,这是齐素第一次单独带她出来吃饭,陶白仿佛第一次认识她。
周一的早上,陶白又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朱老师给陶白留了她的手机号,让她问完家里人就给她打电话,但陶白没有给她打电话。
朱老师其实也很无奈,她擅自上门不是不可以,但这显然有违她的处事标准,可陶白这孩子嘴巴太紧,想从她嘴里问出什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她也发现陶白剪了头发,换了眼镜。那她可以理解为是她想多了吗,陶白的父母好像也并非全然不关心孩子。
她拿过旁边的水杯,抿了一口茶,杯子与桌面磕出一声脆响。
“陶白,你回家问过你父母了吗?他们什么时候有时间?”
陶白摇头:“老师,我下次会努力考。”
朱老师都无奈了,她觉得自己暗示的很明显:“不是关于成绩的事。”
陶白低着头:“如果不是成绩,那可以不家访吗?”
如果是她成绩不好,老师想家访,陶白没有立场说这样的话。
如果是因为别的原因,陶白不想被家访。
她几乎可以预料到,无论是什么原因,只要朱老师去她家里家访,齐素绝对会生气。
因为卞桃从来没有被家访过。
会让她生气的原因和“家访”本质无关,无论朱老师抱着怎样的好心,对陶白而言只会演变为恶意。
齐素难得的和颜悦色,如果可以,她想留久一点。
一天也好。
陶白很紧张地站在她面前。
朱老师沉默了一会儿,让她先回去了。
她最后也没说去不去家访,但陶白想,朱老师肯定是对她失望了。
陶白一下午都有些精神不济。
隔壁班第二节是体育课,走廊上不时走过一个人,他们小组下周就要换到教室最里面去,这样的吵闹,也是最后一周了。
操场上不时传来一道兴奋的叫喊,“许斐”两个字出现的频率最高,陶白开始不能专心听课。
白嫩的手握着签字笔,笔尖在白色的笔记本上顿足良久,一动不动。
应该是在冲刺八百米。
八百米对女生来说是“跑”,对男生来说只能是“冲刺”。
操场上隐约传来的喝彩和兴奋的叫喊也证明了她的猜测。
许斐毫不意外又是第一名。
她们班第一的保持者是林嘉木。
隔壁班就是许斐。
林嘉木趴在桌上,盯着她的背,伸出食指想戳戳,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
陶白的长发剪了,他再也没有辫子可以抓了。
转瞬就到了十二月中旬,圣诞节将至。
平安夜前夕,陶白去超市买了两个苹果,早上去学校时她带了一个给秋生,另一个晚上回家的时候她放在了书桌上。
床头秒针滴答答响,时针指向十二点时,陶白双手紧握苹果,许下了一个愿望。
2007年的平安夜,陶白把十五年的生日愿望全聚集在了今天,以虔诚的心态,许愿家庭和睦。
她其实有两个愿望,但她怕许得太多老天觉得她太贪心,她只能遗憾地把关于少年的愿望埋藏在心底最深处。
窗外有人在放烟花,到底不是中国的传统节日,只敷衍了事般放了一会儿就消停了。
这一年,还没有禁放烟花的指令。
圣诞节一过,班上的气氛莫名变得紧张起来,也没有上课开小差的了,除了林嘉木还是一副懒洋洋不爱学习的模样,几乎每个人都投入到了学习中备战期末考。
林嘉木他妈虽然没给学校捐楼,但他舅舅是教育局的,官还不小。
林嘉木虽然不爱学习,但上课也不会打扰别的同学,各科任老师对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高考成绩好坏,对这些大少爷的未来根本影响不了分毫。
有些人生来就是不同的。
十二月过去,迎来一月。
陶白连上体育课都在背单词,秋生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爱学习的人,一天天抓耳挠腮背陶白给她划的重点,简直背得她头大。
“淘淘,高二分科你准备选什么啊?”秋生趴在桌上,嘴里咬着签字笔,“我原本还没想好,可语文背得实在太累啦,我想选理科。”
这其实是陶白一直回避去想的问题,无论选什么,她和秋生继续做同桌的几率也将微乎其微。
下午的阳光有些刺目,明晃晃地折射在玻璃上,再反射在桌面,陶白的半张脸沐浴在阳光中,她偏头看向楼下的操场。
“我不知道。”
选科照理说是要跟家长商量,可陶白知道,无论她想选什么,最终的结果只会看向一个人。
她的想法并不重要,也没人会在乎。
卞桃她们小组换到了原来陶白他们的位置,靠近走廊。
卞桃原本正在和林娇娇说话,声音却突然一顿,看向从走廊外走过的人,面颊染上一抹红。
“哟,看谁呢这是,脸红成这样。”林娇娇撞了她一下。
虽然她认的干姐曲微微也喜欢许斐,但因为上次在体育馆曲微微眼见着她被秋生欺负也不帮忙,她对曲微微已经有意见了。
卞桃喜欢许斐,林娇娇早八百年就看出来了。
卞桃笑着轻轻打了她一下,“你别乱说。”
“我怎么乱说了,”林娇娇靠近她,附耳悄声说,“曲微微现在在跟十四中的一个男生谈恋爱,你要真喜欢许斐,我保证没人找你麻烦。”
曲微微是一中的大姐大,她一直在追许斐,可惜人家许斐根本不鸟她。
林娇娇跟曲微微熟,知道她的性格,如果她现在还想追许斐,被她知道卞桃喜欢许斐,卞桃在学校的日子绝对不好过,但她现在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就管不着这么远的事儿了。
卞桃杏眼微瞪,手捂唇,“真的?”曲微微喜欢许斐全校谁不知道。
林娇娇点头:“我还能骗你呀,哼,她喜欢许斐,也要人家许斐喜欢她才行,可能觉得实在没希望了吧,就找别人谈了。”
“是上次在体育馆见到的那个男生吗?”卞桃小声问。
曲微微长得不差,心气也高,上次在体育馆里能和许斐平分秋色的就只有那个穿红色球衣的男生。
林娇娇简直想笑,她一开始也以为曲微微能答应和别人谈,还是十四中的,那肯定是严野啊,别人她哪儿看得上。
事实是……
“她除非想被打,不然她有脑子就不会跟严野在一起。”林娇娇说起十四中的老大就想笑,“那只暴躁鹅打人可不分男女。”
十四中的老大是个神奇的奇葩,卞桃对十四中不熟,林娇娇就跟她说,“你惹谁都行,总之千万记得不要惹严野。”
卞桃上次在体育馆丢了脸,而且还是在许斐面前,什么严野不严野,她才没兴趣招惹。
卞桃和林娇娇这段时间在班上特别安分,也不去招惹秋生和陶白,林娇娇这段时间连严曼可也不讽刺了,就怕像上次师春文一样,杜秋生那个神经病又跳出来装大侠。
秋生才没这么闲,人家最近忙着学习呢。她立誓期末考试要比夏生考得好,到时回家拿着成绩单找她爸要零花钱。
不过她是打定主意了,她学文理都无所谓,两样她都不喜欢,也没偏科现象,到时候陶白选什么,她就跟着选什么。
虽然淘淘什么都没说,秋生看得出她舍不得自己。
就算到时候不能继续当同桌,一个班也好啊。
淘淘那个性格,她要是不在身边,肯定会有人欺负她。
陶白还不知道秋生的决定,选科这个话题终归是在她心上留下了痕迹。
文理科,两栋楼。
就算是一个学校,一周都不见得能碰上一面,何况是两栋楼。
即便还有一个学期,但她已经在开始害怕分别。
作者有话要说:
陶白:暗中观察jpg
许斐: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提前告诉你吧,我选理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