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墨蹲在酒吧前面的路边打电话,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
“滚你妈个蛋,别做梦了,就你那月球表面脸也敢肖想我姐,滚一边儿玩儿泥巴去!”
他捡起手边的碎石就朝着对面下水道丢去:“是啊,现在在五零三,能干吗,当然是接我姐……老子在外面等怎么了,未成年你进一下酒吧试试?沃梦那个老女人的酒吧可是正经酒吧,要我姐撑场子的地方当然也是正经地方。你滚,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信不信明天去学校揍死你丫的。”
几辆豪车呼啸而过,陶墨朝着车尾灯竖了个中指,不经意扫了酒吧一眼,蹲着的双腿忽然一麻,身体前倾,差点在地上扑个狗啃屎。
卧草卧草卧草他看见了谁!!
陶墨双手撑地稳住身形,直接跳了起来,指着陶白身边的人怒吼:“你怎么在这儿!”
许斐双手插兜,白色的风衣被夜风吹得衣角翻飞,他挑眉:“我为什么不能在。”
陶墨左右看了看,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过马路,挡在他和陶白中间,指着他气得跳脚:“啊啊啊,你离我姐远点!”
许斐往后退了一步,隔着小矮子陶墨墨看着他的姐姐陶白白,笑道:“早上还送你去学校了,怎么现在就开始翻脸不认人。”
陶墨比许斐矮了一个头不止,在他面前气势完全垮掉,他气得要死,踮起脚冲他横眉竖眼。
这个臭男人怎么肥四,他怎么在这儿!
陶白在一旁看着都替他难受,扯着他衣领把人拽回身边:“不是给你发消息了吗,怎么又来了。”
陶墨把他俩隔开,梗着脖子一脸防贼似的防着许斐:“我没收到!”
“骗谁呢。”
陶墨每天晚上都会来接陶白,偏偏他又还是个未成年,也进不去酒吧,只能像条守门狗在外面蹲着守他姐。
“就没收到!”这个该死的臭男人到底什么时候来的他怎么没看到。
到了停车场,陶墨相当没有自知之明地拉开副驾驶车门就要窜进去,被许斐揪着领子扔到了后座,对上小狼崽怒气腾腾的眼,在陶白看不见的视线死角,许斐偷偷往他掌心塞了一张卡,抓了抓他的脑袋,低声道:“不准再丢了。”
陶墨气啊,该死的,你还真下聘啊,我不想把姐嫁给你了啊!
许斐把他们送回小区,下车前,他把箱子里的零食一股脑全部塞到陶墨怀里让他抱着,然后直勾勾地看着陶白。
陶白拉车门的动作一顿,回头。
“开车小心一点。”在他的注视下,她轻声说了句。
许斐点头:“嗯。”
“找不到路就给我打电话。”
“嗯。”
“随时都可以。”
“嗯。”
“到了给我发消息。”
“嗯。”
陶白转身就要下车,许斐叫住她:“淘淘。”
陶白再次回头。
许斐倾身上前,双开双臂:“可以,抱一抱吗?”
他有些紧张,但伸出的双臂却坚定无比。陶白眨了眨眼,返身,小心又带着些许试探地朝他伸出了手。
当他们拥抱在一起,感受着彼此身体的温度和频率一致的心跳声,脸上同时染上了笑。
真好。
许斐终于把他心念多年的姑娘抱在了怀里,而陶白也终于迎来了她的爱情。
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明,他们的分别,他们的想念,他们的重逢,他们好似都在自己的世界里完成了喜欢,但在2008年的暑假,陶白为了她的暗恋勇敢踏出第一步时,她和许斐便在各自的世界里,用十年的时间画了一个半圆,今日,怀里的另一半,终成圆满。
我们曾经背道而驰越走越远,以为永无止境的孤独尽头却站着一个你。
感谢从未停下脚步的每一天,终让我走到你身边。
许斐在回酒店的路上接到了Bruce的视频,小鬼比大海还漂亮的蓝眼睛里盛满了泪水,哭得伤心极了:“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的机器人被查理玩坏了。”
“Bruce,你说你的机器人被谁玩坏了?”许斐此刻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面对前来哭诉的男孩儿非常有耐心。
“查理鸭。”Bruce哭着说。
“你再说一次?”
“Dad。”又打着哭嗝用不标准的中文说,“叭叭。”
说完他晃动镜头,把镜头凑到地上被摔烂的机器人面前,哭得好像自己的世界都变得黑暗绝望了:“哥哥你看,叭叭太坏了,我不喜欢他了。”
许斐扫了镜头一眼,看见碎得稀巴烂的机器人,没忍住笑出了声。Bruce听见他笑,哭得更伤心了。
他轻咳一声,道:“抱歉,哥哥没有笑话的意思,只是哥哥现在的心情实在太好了,Bruce你能理解的对吗,就好比你今天吃了一个圣代,这种美好会让你保持一天的愉悦,即便中途遇见了一点不开心的事,都是可以忽略的。”
Bruce哭着问:“那你的心情为什么好,你今天吃圣代了吗?”
“不,哥哥没有吃圣代。”许斐双眼泛着柔光,“但是比吃了圣代还要开心一万倍。”
“Why?”
藏在一旁偷看小儿子给大儿子告状的查理凑了过来:“斐,你找到她了吗?”
Bruce推开他,抱着手机跑到另一头,睫毛上还沾着晶莹的泪珠子。
查理摊手:“Bruce别这么小气好吗,我只想跟你哥哥说句话。”
“Noway!”Bruce小脸通红,他指指地上被摔碎的机器人,一脸激动。
查理比了个ok的手势,不敢再上前撩拨小老虎的虎须,只站在原地,高声问:“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找到你的姑娘了?”
“查理,你的红包准备好了吗。”许斐带着笑意的声音透过视频传到大洋彼岸的那头,“你这么热爱中国文化,应该知道我们的习俗吧。”
查理哈哈大笑:“当然!第一次见儿媳妇要给见面礼!斐,你放心,我红包早就准备好了,保准你的姑娘能看到我们的诚意。”
许斐轻笑:“查理,她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姑娘,你会惊叹与她无与伦比的手艺。”
“我很期待。”已经没有人要理会Bruce了,查理笑着说,“真替你高兴,斐,你妈妈知道了一定也会很高兴,你知道吗,她一直觉得对不起你,对你的关心不够,你能找到喜欢的女孩儿,她和我会举双手赞成。”
和查理组建了新家庭的郁娟与当年相比有了很大的改变,实话说,许斐很乐意看到这样的改变。两人在Bruce的哭泣声中又聊了几句便挂断了视频。
到了酒店,许斐第一时间给陶白发了短信,结果还没放下手机,就提示有最新消息。
他直接拨了电话。
这次却等了十几秒她才接通,许斐嘴角蕴着笑,温柔的声音传到电话那头,染红了陶白的双耳:“一直拿着手机?”
“哪有。”陶白站在窗前,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目光一转,投向酒店所在的方向,突然一笑,改口,“好了,就是一直拿着。”
许斐低笑一声,站在落地窗前,垂首看着关丘灯火辉煌的夜景,“关丘的夜景很美。”
陶白低低“嗯”了声。
许斐握紧手机,这个在几千人面前无需打稿便款款而谈的男人,在喜欢的姑娘面前,竟紧张得怕说错话:“淘淘,美国的夜景也很美。”
陶白一愣,电话对面的男人也哑了声。
好半响,她反应过来,捂着嘴靠在墙上,双目闪着灼灼星光,笑声差点忍不住从指缝中溢出:“许斐。”
“嗯。”男人闷闷的声音。
“美国的夜景真的很美吗?”
“自由女神像也很美。”
“嗯。”陶白轻笑。
过了很久,许斐低哑的声音透过手机,穿透陶白的耳膜:“想带你去看,淘淘愿意吗?”
对面良久没有声音传来。
许斐抓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他张了张唇,想问她是不是不愿意,又觉得自己太唐突了。
因为得之不易,惜若珍宝,所以他忘了他们之间还横跨着漫长的十年,他只想着把一切都捧到她面前,想把她纳入自己的世界,在陶白的身上刻下“许斐”的名字,让她这辈子再无处可躲。
可,会不会太快了,他的姑娘是不是在为难。
许斐的双唇张合数次,正要说话,对面却轻柔地问:“只看自由女神像吗?”
“嗯?”
陶白看着玻璃柜子里排列的十个小人儿,眼角弯弯:“还想看别的,可以吗?”
许斐情绪翻涌,声音都哑了:“淘淘想看什么?”
“想看你的大学。”
“好。”
“想看你工作的地方。”
“好。”
“想看视频里的小男孩儿。”
许斐看着无边夜色,眉眼温柔得不可思议:“Bruce一定会很喜欢你。”
陶白轻笑:“我很无趣的,他或许不喜欢呢。”
“Bruce一直想要一个姐姐,可惜非常遗憾,我是哥哥。”许斐单手撑着窗,望着她所在的方向,“所以我答应了他,会给他带一个姐姐回家,他一直很期待。”
他的世界早已为她的到来做好准备,他在乎的家人,朋友,都在等待她,欢迎她。
“他真的很可爱。”陶白想起视频里那个小男孩儿,蓬松的黄卷发,湛蓝的眼,和明显偏向东方的混血小脸。
“也很淘气,刚刚在路上还给我发视频哭诉。”
“为什么啊?”
许斐忍俊不禁:“他的玩具被他爸爸不小心摔坏了,闹呢。”
“那你有没有哄哄他?”陶白走到玻璃柜子里,推开玻璃门,伸手戳了戳抱着篮球的小人儿。
“不哄。”许斐低声说:“日后除了淘淘,我谁都不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