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翻车

要切磋，那自然不能够在这荒郊野外上切磋。

郑虎义直接在附近的一家武馆借了场地，让两人在其中切磋。

他忠义堂的名头甚大，在临安城之中，仅仅只是借一个场地来，确实是没有人敢说不字。

沈长安和郑家千金郑欣两个人就这么来到了演武场之中，一人在南，一人在北，中间隔开了约莫二十步左右的距离。

这个距离，沈长安不可能一步冲到，而郑欣想要张弓搭箭的话，也得再拉开一些距离，才能够保证安全。

算起来的话，对于两个人都还算是不错。

只不过，郑欣会的，可不只是弓箭。倒不如说，弓箭只不过是她随手拿来用的而已，她真正学的是——剑法。

“请！”

“请！”

两人方才站定，口中低喝一声“请”，也没个什么裁判的，便见得沈长安已经低声冲了上去。

他不会功夫，大部分的杀敌手段，都是建立在近身搏杀之上的。

如果对付一般的人，他可以直接运转神通，丢石头过去砸人。但是对付郑欣这种高手，他抬手的瞬间就会让对方察觉，直接躲避他的射击轨道，就能够躲开他的袭击。

是的，郑欣也是个高手。

虽然比不上她的父亲，但是她的实力确实是不弱。想要一个人出去游历闯荡，真的不是她一时兴起，而是她为此付出了时间和汗水，准备了许久，等到一切都成熟的时候，才提出来的想法。

然而，郑虎义却是对自己的女儿担心万分，哪怕是郑欣的实力已经不弱了，仍然不想要她一个人孤身闯荡。他起先是安排帮中的几个好手前辈一起陪同，郑欣却不答应。

所以，他后面见了沈长安，才会请沈长安帮忙，想着沈长安这个年轻人，自己的女儿抵触情绪应该会低一些。

当然，这些都只不过是表面上的而已，他虽然觉得沈长安这年轻道士不错，可却也知道凌霄道长吃肉喝酒，杀人放火，什么事情都做过。纵然做了的事情都配得上侠义两个字，但郑虎义可不会这么想。

他本来只是想让沈长安领着，然后再派两个高手暗中照看，却不想，沈长安根本不想答应，直接拒绝了。

而郑欣素来自尊心就十分强，也是被沈长安那一句话给刺到，想要给沈长安一点颜色看看，证明自己的实力不俗。同时，也借机想父亲表明自己要外出游历的想法。

而至于郑欣这边，她为何一开始也找上沈长安，想要让沈长安带着自己一同出游，理由却是有些古怪了。

因为郑欣以为，沈长安是个云游道士。

她心想自己外出一趟，若是不能够扬名，让自己父亲知道自己的手段和本事，那岂不就是白走一趟？而想要出名，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是和另外一个出名的人，一起干一桩大事。

凌霄道长的名气不小，而道士的这个身份，也让郑欣产生了误会。

她小时候接触到的道士，经常说一些外面发生的奇诡事件，而一个个解决了这些事情的高手，也都是通过道士传播出去的。

这些云游道士没有自己的道观，只能够到处游历化斋，心底里自然是有着层出不穷的故事，方便吸引人来传道化斋。

郑欣误以为沈长安也是这般的道士，再加上对方又有着名气，之前所做的事情更是配得上侠义心肠，于是她便想要强迫沈长安带她一同出去。

按照她的想法，她堂堂忠义堂堂主的女儿，和你一个小道士一同前去，日后做了大事，还要留你这小道士的名讳，你自然是拒绝不得。可沈长安偏生是个一股子拧劲儿的人，你若是好好来劝，他可能便应下了，可想要威胁他，沈长安就偏不肯做。

这一番扯白，再加上郑虎义赶来，这就糊里糊涂地变成了两个人交手的局面。

沈长安当先冲出，他也不懂什么轻身功法，神通一加持，踩得地板碎裂开来，人便已经冲了出去。

对付郑欣，那自然是不能够使狠劲儿，他若是全力催动，一下子就能够将郑欣给砸死。因此沈长安只想要推一把郑欣，将她推得失去平衡，那便算是他赢了。

郑欣自然是不可能真的让沈长安近身来，眼瞅着沈长安要奔袭而来，就在这顷刻之间，她手中利剑一转，直挺挺地朝着沈长安刺了过来。

之前他看过沈长安追打那老头子的战斗过程，知道沈长安速度快，但是身法差，灵活性不够，干脆就利用这一点。沈长安要是撞过来，那就得被她的剑锋刺中。

如果是生死搏杀，沈长安自然可以避过要害，直接撞上去，受一点伤，随后直接打死对手。

可这是切磋比武，他要是受了伤，那就该算输了。

沈长安只能够强行压制住自己的速度，错开剑锋，再向郑欣扑杀过去。

但是他避开剑锋，速度便已经降低，郑欣自然不会干等着让他重整旗鼓，手心剑锋一横，朝着沈长安的脖子便斩。

只是沈长安的反应速度比起她想象之中更快，那剑锋挥过来的刹那，沈长安已经是直接朝着地上躺下去。

普通人若是躺在地上，那是找死，可沈长安躺在地上，仍然可以进攻。

他俯身躺下，躲开了对方的攻击，然后左手猛然握拳锤击地面，距离顿时震荡四周，立刻让郑欣根脚不稳。

随后沈长安一个鹞子翻身，直接从地上翻起来，趁着对方根脚不稳，立刻便要拿下。

但就在这个时候，郑欣却是想都不想，不顾自己身形未稳，直接挺剑便朝着沈长安撞了过去。

沈长安心中骤然一怔，这小妮子居然如此凶狠，直接朝着沈长安这一掌撞来，若是沈长安不收力的话，一掌下去，铁定将她的肩膀都打碎了。但是同时，郑欣的剑锋，也会刺穿沈长安的胸口。

“有必要吗？”

沈长安心中里面暗骂了一句，这疯丫头实在是疯得厉害，这种法子都敢用。

只是他心里面也是不慌，脚下倒退一步，脚尖勾起打碎的石块，微微一用力，便已经弹射到了郑欣的腿上，打得她身躯一颤，顿时一个趔趄，手中的剑锋失去了准头，被沈长安随手缴了下来。

此时，沈长安只需得轻轻一个弹指，便能够将其身躯打飞开来。但是电光火石之间，沈长安终究还是留了手，他若是这弹指打出去，指不定郑欣就得摔在地上。毕竟是女儿家，这般落败，实在是有些难看。

只是他这一松手，对方却是直接撞在了他的身上，沈长安提起手来，便要将其推开，却听到郑欣那低沉的声音传来：“别动！”

他微微一怔，却见得一根箭矢的箭头正在郑欣的手中，指着他的心脏。

“如何？”郑欣低声喝道。

沈长安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心说老子还关心你个混账的脸面，你就趁机来这么一下？

但道士终究不是个喜欢辩解的人，只能够无奈地叹息道：“你赢了。”

“我赢了！”

郑欣顿时雀跃起来，看向了自己的父亲，微微昂首，轻哼道：“如何？父亲，我赢了凌霄道长，现在我可以去闯荡了吧？”

郑虎义手心攥紧，看向了一旁的沈长安，心说你小子怎么感觉是在演我啊？她撞过来，你还不闪不避的，你收了她多少钱？

沈长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叹气道：“郑施主莫要盯着贫道看，输了就是输了，在下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

郑虎义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地跳，你小子不说这句话还好，你说了我怎么感觉你更像是在演我了。

只是一旁的郑欣却已经是不想听他的管教，已经是打算回去收拾行李，将她要外出游历的事情坐实了。

沈长安无奈地耸了耸肩，露出个爱莫能助的表情，然后说道：“恩……那个商队的事情，还请麻烦郑堂主帮忙则个。”

郑虎义脸色的变化，很好看……

第二日清晨。

沈长安坐在马车上，马车的对面，是昨日小胜了他半招的郑欣郑大女侠。

“所以，郑大小姐何必要跟着我这个小道士一同上路呢？”

郑欣翘着小脚，轻声的哼道：“道士，昨日是我胜了你，所以现在是你跟着我一同上路才对。”

沈长安嘴角抽搐了一下，如果不是方城的嫌疑最大，他现在已经想要跳车离开了。

难怪郑虎义在送自己离开的时候，露出来的笑容这么诡异，好家伙，合着是真的想要让我做保姆？

“而且，如果我不去的话，道士你怎么入得了方城？”郑欣轻笑着说道。

沈长安愕然一怔，掀开帘子往外面一看，却见得原本的商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统统都没了身影。

“这……”

郑欣咯咯笑道：“我父亲知道你这个道士不肯带我上路，哪怕是跟着商队，只怕是入了城就要将我甩下，所以便请了人来骗你。”

沈长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说之前怎么听到外面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奔驰，还以为是去探路的人，搞了半天，人都走没了。

只是他之前纠结于郑欣，所以没想到这些，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其他人早就没有了踪影。

“哎……我想想，要是我把你丢下了，我在方城是不是寸步难行？”

郑欣点了点头，轻笑道：“商队的证明在我的手里，你要是离开了我，一旦被方城的人查出来，你就得乖乖被送出去了。”

沈长安叹息道：“郑女侠都胜了我，干嘛不自己一个人去闯荡？你要去方城便自己去，何苦要拖上我这个小道士？”

郑欣忽而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她突然起身来，将赶马车的车夫赶下去，自己驾驭起了马车。

“哎，慢点慢点……”

这小妮子的技术比起车夫糙了太多，马车在官道上奔腾，时不时地跃起，沈长安只觉得比自己小时候坐的拖拉机还抖，屁股都得震麻了。

“你不想说便不说，何苦要为难车夫为难我呢？”

郑欣忽而开口说道：“我们两个人去方城，必然遇不到什么好事。那车夫不过是个普通人，让他随着我们一同去，岂非是害了他？”

沈长安苦笑道：“那你可以等他送我们到了方城，再让他离开啊。”

郑欣脸色一僵，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无妨，本小姐的技术更好，让我来驾驶，肯定比他还要快。”

她话音刚落，却听得“咔嚓”的一声响，马车的车轮忽而崩裂开来，车子顿时失控，将沈长安都甩了出去。

沈长安连忙纵身一跃，直接从马车里面跳出来，惊魂未定地站在马路边上。

“是，你是真的快。人家马车跑得快，你这是裂得快呗？”

郑欣也已经飞身落下，听到沈长安的话语，脸色也是微红，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行了，现在车也翻了，人也赶走了，你想说啥就直说吧。”

郑欣深吸了一口气，轻缓地说道：“我原先找上你，只是想借着你凌霄道长的名头，让我好好出一把威风。但是等我击败你了过后，我父亲却告诉我说，你若是真的想要出手，一招就能够解决我。”

“道士，我父亲说的是真话吗？”

沈长安连忙说道：“假的，我输了，技不如人。”

郑欣瞥了沈长安一眼，哼道：“你在敷衍我。”

“没有，绝对没有，我输了，输得彻底。大小姐你就别跟着一个手下败将了，没意思得很。”

郑欣摇了摇头，却是说道：“我知道你在敷衍我，你和我父亲一样，一个个都将我当作是小孩，以为我什么都不懂。”

“所以，我现在反而更要跟着你一起走。我要再胜你一次，我要做到凌霄道长都做不到的事情！只要我能够做到的话，我父亲便会知道，我是有本事自己闯荡的！”

沈长安撇了撇嘴，随后说道：“恭喜你，你已经是成功做到了。起码，凌霄道长不会翻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