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气者

沈长安和郑欣两人很快便寻到了一处酒楼，随后便直接入住其中。

还未等放下行礼，郑欣便忍不住问道：“道士，那饭菜究竟是为何吃不得？”

沈长安叹了口气，将食盒取来，从里面取出一块酱排骨，将上面的酱一点点地刮下来，随后交给了郑欣。

“你吃吧。”

郑欣疑惑地看了沈长安一眼，而后说道：“你不会又要戏弄我吧？等我吃下去了，你再说这个其实是一只癞蛤蟆。”

沈长安笑了笑，说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之前我们两个不是在酒楼里面也已经吃过了吗？”

“倒也是……”

郑欣这般想着，便将这排骨送入了嘴里面。

这一口下去，郑欣的脸色就是微微一变，随后她又咀嚼了几下，实在没忍住，一口给吐了出来。

“这，这东西……”

“没味道，是吧？”

郑欣点了点头，脸色怪异地说道：“感觉就像是在嚼一团干面粉……不，面粉也有味道，这东西……就像是灰一样……”

“所以我说，这东西的精气被人抽走了。谷物之中，其实是有着精气的存在，人吃东西，便是消化里面的精气，供养自己的身躯。而这些吃的，内中的精气已经提前被人吃掉……”

“那，这里的人一直吃这个，会怎么样？”

沈长安嘿嘿一笑，说道：“怎么样？你见过乞丐吗？乞丐天天吃人的剩饭，他们怎么样，这里的人就怎么样……”

“但是，我见这里的人并无多少宛如乞丐的啊。”郑欣不解道。

沈长安哼了一声，随后说道：“这其中，有可能是因为不断有商人运东西过来，他们总归还是能够吃到一些有精气的食物，再则，这些吃的也并非是一丁点儿的精气也无，你比如说这酱排骨，它的酱其实是有味道的，否则也不能够糊弄到其他人。”

配合上酱料，便能够掩盖过去食材本身缺少味道的感觉，就算真的有人吃出不对来了，那也只会觉得店家用料不好，而不会想得到，食物的精气被夺走了。

“那，这些精气，都是被什么人吃了？”郑欣又发问道，“或者说，什么人有这样的手段，能够夺走食物的精气？”

沈长安叹了口气说道：“能够做到的其实不少，你平日里面可有去供奉过神佛？若是你供奉上去的食物，拿下来之后没了味道，那便是神明吃了你的供奉。”

“这个……好像有过，但是很少见。”

“肯定少见，五谷精气对于神明而言可不只是精气，往往还伴随着杂质在其中。神明不食人间烟火，食气而生，除非是供奉的信徒极度虔诚，其信念融入食物之中，这才有可能让神明享用。”

郑欣想了想，忽而开口说道：“道士，你也不吃东西，莫非你也是神明？能够食气而生？”

沈长安苦笑一声，说道：“你说对了一半，道士我确实可以做到食气而生，但我不是神明。”

“那，那你能不能教我？我也想食气而生！”

沈长安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这我可教不了你，食气而生可以说是我天生的本事，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做到。”

“切，小气。”郑欣鼓了鼓腮帮子，显然是没有相信沈长安的说辞。只不过她也清楚，这种本事应该是道士宗门的真本领，不可能教给别人，倒也没有太过于在意。

“算了，不教就不教，那除却了神明之外，还有其他的东西能吃了食物的精气吗？”

“当然有。”沈长安说着，又取出仲龙玉符晃了晃，确认四周没有异味，这才继续小声地说道：“除却了神明之外，还有鬼魂也能够做得到，但是方城之中，应当是大规模的食物精气消散，很显然不可能是鬼神做到的。”

神明若是长久滞留人间，那非得惹出大乱子来不可，而鬼魂也不会一直吞吃食物精气，除非是饿鬼道之中溜出来的鬼魂，但如果只是单一的一两只，那显然也不可能大规模地吞吃食物。

而若不是鬼神，那就只有可能是妖魔。

“妖怪之中，有一种数量繁多，而且最喜吃食物精气的种类……鼠妖。”

听得沈长安这么说，郑欣忽而想到了之前曾说过的，方城出现过鼠患的事情。

“鼠患的事情是真的？这些老鼠，现在都还在方城之中？”郑欣惊讶了起来。

沈长安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道士我为了除却鼠患而来，自然就是因为这老鼠还在方城之中。”

“好！”郑欣忽而兴奋了起来，“道士，倘若是我比你先一步找出这鼠患的根源，是否算得上是我赢了你？”

沈长安连忙说道：“在下已经是郑大小姐的手下败将，大小姐已经赢麻了。”

郑欣冷哼了一声，随后说道：“用不着你来敷衍我。等我将这里的鼠患拔除，想来道士你也不敢不认本小姐的实力。”

沈长安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大小姐当这是在旅游呢？这里可是有着相当规模的鼠妖，沈长安自己尚且不知道能否对付这些家伙，她居然还想着要拔除鼠妖来证明自己。

“若是大小姐先我一步找到鼠妖，便算是大小姐胜了我。但是我们先说好，这鼠患极为危险，大小姐若是发现了，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莫要自己一个人想着降妖除魔。”

郑欣点了点头说道：“放心，本小姐不是傻子。”

若是以前的郑欣，她定然是不会听从沈长安的劝阻的，但在荒村之中，亲眼见识了树妖的手段，郑欣心里面已经知道，自己的实力还不适合在这些大妖怪的手里面乱窜。

沈长安见她答应下来，便又取了几张护身符，平安符，寻妖符给她，“若是遇事不妙，赶紧逃走。这些符篆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就会激发，能护住你片刻。但若是遇上了大妖怪，这东西能挡得住一招半式，便已经是顶天了。”

青萍宫并非是没有更好的护身符篆，只是要么沈长安境界不够，要么就是书上只提了一句，详细的内容却是没有。也不知道青萍宫到底在哪儿，沈长安是真想去看看青萍宫的藏书。

“行了，事情说完了，也该歇息了。明日我们两个去打听打听情况，等到中午的时候来商量一番，看看后续的事情要如何处理。”

郑欣自然不会拒绝，答应了下来过后，沈长安便去到了另外一间房子住下。

等到离开了之后，沈长安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丝沉重之色。

他方才并没有和郑欣说实话，所谓的鼠患，只不过是一个说辞，沈长安心里面清楚，自己要对付的可不是鼠患，而是蛇虫鼠蚁！

这鼠已经出现了，但是蛇，虫，蚁却还没得踪影。

按照那图案上出现的东西，沈长安可以推断出，虫指的是苍蝇，蛇虫鼠蚁四个，现在只有鼠患出现了，蛇不见踪影，而苍蝇和蚂蚁……这两个要如何成灾？

“虫灾……哎，想不通。”

若是真的出现了虫灾，沈长安当听闻臭气熏天，亦或者蚂蚁啃咬房屋的传闻。然而，现如今便是连鼠患都是此前不小心泄露出去的，所谓的蚂蚁和苍蝇，连见都见不着了。

“没办法，先调查情报，此后再有什么事情，此后再说吧。”

沈长安想不通，索性也不去多想，这些事情，情报不够，哪怕是想破了头皮也想不出答案来。

他合上双眼，正要休憩，然而仲龙玉符开启过后尚未关闭，一抹淡淡的清香忽而传入到了他的鼻息之中。

“恩？”

沈长安心中一跳，这香味却是让他熟悉无比。

想也不想，沈长安猛然抬手一震，骤然将床板震得飞起开来，猛然冲向上空，便听得“咄咄”两声，竟然有东西刺入到了那床板之上！

“咻——”

轻微的破空之声传来，沈长安忽而见得一把软件绕过了床板，直接朝着自己的脸颊刺来。

他此刻躺在床上，无法闪避，只能够运足力气，张口喷出一口狂风！

软剑被狂风吹偏，错开了沈长安的身躯，刺在了床上。

沈长安随即脚尖发力，身躯猛然弹起，一掌直接对着上空轰出！

便见得一道白影闪过，避开了沈长安的一击，快速地跃到了一旁。

“呵，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们这帮下三滥的家伙。”

沈长安盯着这前来的白影，脸色阴沉了下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前在南山城的时候，夜晚引沈长安出城的那位。此人的同门师兄弟乃是马匪，被沈长安一棍子打死，而后另外一人前来报复，被沈长安击毙在她的面前。

两人这算是结下了梁子，仇怨不小。

“呵，沈道长威风不减，神功依旧，正是让人好生佩服。”那女子轻轻开口，声音好似黄莺，分外悦耳。

沈长安却是冷笑道：“你若是以为拍我的马屁便能够逃出生天，那我只能够说你太过于天真了。”

“沈道长倒是自信，只是不知道，若是对上净妖司的人，沈道长还敢如此自信吗？”

沈长安哈哈笑道：“你个小小的妖人也能号令净妖司了不成？倘若你们真的有这个本事，还用得着做什么马匪？”

那女子却是施施然的说道：“小女子自然是号令不得净妖司的人，可若是净妖司的人知道你杀了他们的旗官，你觉得情况如何？”

沈长安脸色微动，但还是淡然地说道：“呵，你觉得你说出这句话，谁人能够相信你？我与净妖司的关系尚算不错，怎么会杀了他们的人？”

那白衣女子淡淡地笑道：“真的吗？沈道长莫非以为那日你绝境反杀那小旗官的事情，当真就没任何人知道了不成？我倒是佩服，沈道长当时尚未有这一身的本事，便能够凭借着智谋杀了一名净妖司的旗官。”

“我倒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若是想污蔑我，尽管去就是了。”沈长安不为所动。

“沈道长，我不妨将话说开了。那日我白莲教的人并未死绝，有人用了秘法藏了起来，还知道了你的作为。你明白了吗？”

沈长安的眉头微微一挑，对方居然是白莲教的人，这倒是让他有些始料未及。但想到对方用着正道的心法，做着这些下作的事情，却又觉得不无道理。

白莲教的宗门经义本来就是脱胎于佛教，后又融入了儒家，道家的思想在其中，种种经义混杂，按现世的说法，那就是个缝合怪。

所谓真空家乡，无生老母的八字真言就能够看得出来，真空家乡指的是天界，无生老母又是无生无灭的古佛，混合的东西极多，也让白莲教的修行法门变得极为繁杂，每个人修行的经义都是各不相同的。

但不管他们修行的经义是什么，其本质都仍然是脱胎于儒释道三家经典，因而他们的功法仍然是玄门正宗，修行的乃是正道心法。只可惜，白莲教虽然修炼了正道心法，却仍然是不折不扣的邪教。

只不过大乾现如今世道太乱了，白莲教这等邪教反而是得到了滋养和生长的空间。底下的穷苦百姓可不管你是哪一位神明，只要给他饭吃，你就是最好的神明。

因而白莲教在大乾之中，反而是混得如鱼得水，发展极为壮大。据传闻，就算是朝廷内中，也不是没有白莲教的门人。

“原来是白莲教的人，那好极了，今日斩了你的头颅，拿去净妖司之中换取赏钱，想来也是不错。”

说罢，沈长安不给对面回答的机会，探手一掌便直接扑杀而去。

白莲教这种能够做出食人之事的邪教，人人得而诛之，沈长安才懒得和对方啰嗦什么。纵然是他们知道了沈长安当日斩杀了净妖司的旗官又能如何？他们拿得出证据来？

须知道，当日在场的人之中，只有沈长安，无忧子，净妖司的旗官和白莲教的人。他们若是出来指证沈长安，用什么身份来指证？白莲教信徒？净妖司的人脑子被狗叼走了才会信他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