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佛像

哗啦！

大雨倾盆。

天空一片阴沉沉的，大雨一遍一遍地洗刷着天佛寺，寺庙之中的僧人都躲在了房间里面。除却了必要做的早课之外，今日倒是无需做什么其他的事情。

“砰砰砰！”

就在这大雨的天气里，有人扣响了寺庙的大门。

寺庙外迎客僧连忙前去开门，在雨中走来的，却是一名身着斗笠，衣衫单薄的男子。

“小赖子又是来上香的吗？今日大雨倾盆，为何不在家里歇着？”

小赖子脱掉自己的斗笠，轻声说道：“若是因为下雨就忘了上香，岂非是对佛祖不诚？”

那迎客僧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先带着小赖子前往了伙房里面，让人烧了一碗姜汤。

小赖子衣裳淡薄，若是不喝点姜汤驱寒，只怕是要生病了。

一碗姜汤喝下去，小赖子浑身暖和了起来。

“小赖子，你且先休息一会儿吧，现在大雨，要上香也不急着这一会儿。”

小赖子点了点头，倒是没有推辞。

这些时日里面，他一直都在天佛寺里上香祭拜，装作成一名虔诚的信徒，目的只有一个，找到他的那几个哥哥。

当日他见得自己的几个哥哥被剃度过后送入了寺庙深处，心中便感觉到不对。但是那时候他是半点机会都没有，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

之后他索性回去，帮助几个和尚救了火，伪装成了虔诚的信徒，经常来上香祭拜。天佛寺倒是不拒绝他这样虔诚的信徒，一来二去和寺庙里的僧人混熟了，这些和尚还时不时请他吃点东西。

小赖子就这么天天过来，每天都在寻找机会，想要去探寻一番天佛寺那最后的一间房屋。

然而，他基本上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这些时日里面，他实在是找不到任何下手的机会。

他倒也不是没有想过再引发一场大火，但是那种事情，可一不可再，这群和尚也并非是对他完全放心。当日可是有人称伙房里只有小赖子一个人在其中，不少和尚还是对他抱有戒心。

而今日，天上忽而下起了瓢泼大雨，顿时令小赖子的神情为之振奋了起来。

他等了这么多天的时间，就是为了今日。

有着大雨的遮掩，他的行踪，将很难让人知晓。

小赖子喝下了姜汤，浑身上下暖和了不少，顿时舒缓了一口气。

伙房里面的人都和小赖子混熟了，没有人在意他，任由他在其中游走。

小赖子很快找到了机会，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一个轻巧地翻身，人已经从窗口扑了出去。

小赖子干的是梁上君子的一行，轻身功夫自然不差。按照几个哥哥的说法，小赖子是他们之中，最有天赋的一个。

小赖子现在也是发挥出了自己百分之两百的水准，大雨倾盆之下，没有人在外面游荡，让他多出了许多的机会。

很快，小赖子便已经翻入到了之前他来到过的地方。

那间小小的佛堂外，已经没有了一众僧人。

而且，不仅仅是如此，就连个人都没有。

小赖子摸了摸自己的头，有些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连一个和尚都不进来的吗?

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但是想要救出自己兄弟的想法压过了这些疑惑。

现在哪儿还去管这么多的事情，当下，还是救出自己的兄弟，才是最为至关重要的事情。

既然没人，小赖子索性也就没有隐匿自己的踪迹，反而是大摇大摆地直接走到了佛堂前。

他左右看了一圈，确定没有任何人，佛堂之中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顿时大喜过望。

“吱呀！”

佛堂大门打开，小赖子的心脏便是骤然一紧，神色大变。

却见得就在佛堂大门前，一名老和尚正背对着他，盘膝坐在其中。

小赖子差点吓得叫出声来，然而，他等了半晌，那老和尚却是纹丝未动。

小赖子怔了怔，有些好奇地走上前去，老和尚仍然是半点儿的声响都没有发出来。

等到小赖子走到了老和尚的身前，轻轻一推那老和尚，却只见得一张糅杂了恐惧，怨恨，愤怒等多种情绪的面容。

那是一张，何等扭曲的面庞？

那扭曲的面容，光是看上一眼，就足以让人做噩梦。

小赖子也不清楚，他是如何从那张脸上分析出这么多的情绪来的，只是在他看到了那张脸的时候，对方之前遭遇过的那些痛苦，仿佛就要从面容之上渗出来一般。

这一下，着实是让小赖子吓得不轻，一把将手里面的这和尚给丢了开来。

和尚的尸体轻轻地撞在了地上，不带半点儿的声响，好似连他的骨头都没有了一般。

小赖子这才回过神来，都是个死人了，还怕他做什么？

他当年跟着几个哥哥干摸金校尉的时候，那都敢直接从死人的嘴里扒东西。区区一个死和尚，算得了什么？

老和尚摔在了地上，小赖子看都不看一眼，却是在四周寻找了起来。他那几个哥哥，可不就是被放入到这房子里面来了，总得找到他们人在哪儿先。

然而，小赖子是左找右找，寻了半天的功夫，也见不得半个人影。

“奇怪了，这点儿破地方，能够把人藏在哪儿？”

小赖子叹了口气，难不成，他们已经将几位哥哥给带走了？

一时间，小赖子不由得想到了江湖之上传说的造畜之术，说是有法力的一些邪门术士，能够将人做成牛羊的样子，一路牵着离开。

等到了地方，便将这些牛羊变回人形，随后拿去贩卖。

莫不成，这天佛寺实际上做的也是这门生意？当了人贩子，将自己的几个哥哥都给卖走了？前些时日，好像真的看到他们有人牵着牛羊下山去的！

小赖子想到这儿，气得不行。他们哥几个好歹也是左近有名的大盗，竟然落得个让人造畜贩卖的下场？

他狠狠地踹了那佛台一脚，正想咒骂两句，却只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小赖子的心里面忽而一跳。仿若是福至心灵一般，他猛然抬起了头来。

却见得，就在他的身前，那几尊高大的佛像，其面容，不就正好是自己的几个哥哥吗？

小赖子的心里面咯噔了一下，他心中忽而想到了一个传闻。

据传，佛教的人，会打造那种带着长长刺尖儿的座位，将老和尚的身躯给直接钉入其中，让其死而不倒。而且在这之前，更是会在老和尚还活着的时候，就不断灌入防腐香油，让其死了之后，也是身躯不腐朽。

如此一来，便有了那传闻之中的不朽法身，用来哄骗善男信女，赚取大量的钱财。

自己的这几个哥哥，难不成是让这些个秃驴给做成了不朽的法身？

小赖子心里面腾地就燃起了一把火，心中也是悲愤万千，顾不得其他，七手八脚地爬上了高台，立刻就要将自己的几个哥哥放下来。

他伸手握住自己的三哥，却感觉自己不像是握住了一块肉。

有点像是握住了海绵一样，软绵绵的，而且十分的滑腻。

小赖子只觉得入手有些恶心，但想到这可是自己的三哥，心里面也管不得什么恶心不恶心的了，连忙搬动其身躯。

但他刚刚一动，却见得那具身躯忽而一滑，整个朝着他压了下来。

小赖子心里面一惊，尚未做得出任何的反应，人已经被压了下来，整个人被巨大的佛像压在地上。

他连忙想要推开身上压着的三哥，但是刚刚一用力，却感觉到自己将什么东西给推飞了出去。

他顿时愣住，定睛一看，却发现自己竟然将三哥的大半个身子都给推没了！

小赖子心中骇然一惊，连忙站起身来，但三哥的法身却是忽而一动，化为了一股粘稠的液体，猛然裹住了小赖子的身躯。

“啊啊啊——”

小赖子发出了惊恐的大叫，那些粘稠的液体立刻顺着他张开的口鼻，快速地涌了进去。

不到片刻的功夫，那一滩液体都灌入到了小赖子的身躯之中。

小赖子的躯体顿时一怔，直接坐了下来。

片刻过后，这身躯忽而睁开了双眼，露出一抹茫然之色。

“咦？奇怪，我怎么在这里？”

小赖子摸了摸自己的头，只觉得有些怪异。

“不好，得赶紧离开，我来这偷东西的，居然睡过去了。”

他慌忙爬起身来，跃出了房屋，直接朝着山下飞奔离去。

天佛寺渐渐地离他越来越远，小赖子慢慢地停住了脚步，深深地呼吸了两口气，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卧槽，好多的头皮屑啊。”

他摆了摆手，将手上的头皮屑掸去，随后朝着回家的方向走了出去。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就在他挠头的时候，头上那大片大片掉落的，并非是什么头皮屑，而是一些软绵的东西。

但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功夫，这些东西便消失不见，彻底隐秘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小赖子已经走出了天佛寺的范围，回到了天佛寺下方的小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