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回身见是陆渊,有?一?瞬的怔愣。
这几天事情太多,以至于她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恹恹的记不清事。她朝他走了几步,神色有丝迷茫:“我们是约的明天见?面吧?”
陆渊没有答话,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手上提着的衣服,一?件深灰色的长款风衣,跟昨日照片里的那件一?模一样。
他重新看向她的脸,端详片刻后,突然意味不明笑了下,却没有?半分?笑意到达眼底。
温言轻皱了下眉,手臂下意识微微用力抱紧了怀里的衣服。
气场这种东西很难说的清楚,从小大院里的那帮孩子就都有些怕陆渊,连比他年长两岁的几个也不敢对他颐指气使。随着年纪的增加,他也越来越喜怒不形于色,平时看起来散漫随意,但任谁也一?眼看得出他绝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温言对他虽然也称不上忌惮,但自身性格使然,既不想跟他发?生?争执,也不想去了解他的情绪。她觉察出面前的人心情不佳,下意识的想要回避,刚准备开口,陆渊先一?步打断她还未出口的话:“我们聊一?下。”
语毕他转身走回车里。温言迟疑了下,跟在他身后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陆渊靠在椅背上,沉声发问:“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温言短暂的愣了下,反应过来。
她轻描淡写:“吃饭。”
陆渊看她一眼:“跟谁?”
温言有?点反感他的质问,没有正面回答:“你不是都看到了么。”
陆渊忽然轻不可闻的低笑了声。
“新闻能信么?”
温言没有作声,抬眼看他。
陆渊坐直身子,稍微俯身拉近跟她的距离。
他定定的看着她,周身散发出强烈的压迫感,声音平静莫测:“还是那上面说的都是真的?你们真的恋情曝光,好事将近?”
温言平静的看了他几秒,收回了目光,语气淡的听不出情绪,言简意赅,惜字如金:“假的。”
陆渊轻挑起一侧的嘴角,笑意里带着几分?讥嘲。
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交缠,声音却是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这个是假的,骗我是真的吧。”
温言沉默了片刻,淡声开口:“
没有。他后来找的我,事情突然。”
陆渊听言笑了声,握着她的手稍微用力,语气像寻常情侣间说情话一?样亲密:“不是身体不舒服么?我都舍不得让你出来遭罪,还得撇下工作去照顾你,你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身体呢。”
温言见?他正在情绪上,说话也阴阳怪气的,干脆闭口保持缄默。
见?她不说话,陆渊又继续道:“再说你看你强撑着出去又是逛街又是聚会的,结果?回来更严重了吧,我多心疼啊。”
温言安静的看着窗外,一?言不发?。她知道自己此刻说什么都是百口莫辩。那些冗长的前因后果,她不愿解释,他也不会相信。
可她越是不肯争辩,陆渊越是不肯放过她。
他一?把将她手里的衣服扯起来,又扔回她的腿上,依旧不冷不热的拿话激她:“约会时到底碰见什么开心事了,衣服落下了,钥匙也忘了,人倒是还记得回来?”
终于温言忍不住皱了下眉。
她极力克制住心里的不耐和?抵触,低声道:“我跟他只是同事关系。”
陆渊听言嗤笑一?声,语带嘲弄:“我也这么觉得。你说这么显而易见?的关系,那些媒体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温言彻底无言以对。她不说话,他要生?气,她否认了,他仍旧要出言嘲讽。她这两天本来就为自己的事情心烦着,这会儿突然被他截住明嘲暗讽了一?番,她实在也没有耐性继续忍让。
她直接伸手去拉车门,冷声道:“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见?面吧。”
陆渊没有给她任何机会,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随即大力的往后一拉,温言整个人瞬间重心不稳,在座椅上狠狠的撞了一?下,惊异的皱着眉回头看向他。
他脸上原本的笑意已消失殆尽,神色阴暗冰冷,卸了伪装后的脸色异常可怕。
他捏着她的下巴,手指不断用力,直到她痛的试图挣开他。
“你倒是冷静。那今天你就陪着我冷静下好了。”
语毕他松开对温言的钳制,发?动了车子。
这一?路疾速而惊险。
陆渊开了车窗,薄唇抿着,脸色阴沉而平静。夜风扑面灌进来,温言的一?头长发吹的凌乱不堪,有?几缕落
在眼前,立时模糊了视线。
窗外的景致倒退的速度越来越快,温言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她屏息忍耐了半响,最后索性自欺欺人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路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进了电梯后温言站在角落里,低头抱着手臂,沉默着不肯看他一?眼。
陆渊沉着脸看着她单薄孤傲的身影,心里不住的冷笑。
电梯门打开,陆渊大步走了出去。
温言低着头缓步跟在他身后。陆渊开了门,人刚踏进去,黑暗的房间突然灯火通明。
屋子里十来个人,男男女女,都扯着嗓子尖叫欢呼。
“陆总,生?日快乐!”
陆渊怔了下,下意识的回头看。温言站在走廊的阴影里,谨慎的把着门把手,脸上的表情看不分?明。
屋里的人迅速搞清楚了眼前的状况。秦泽唐棫他们几个久闻其名,今儿总算见?到真人了,肯定不能轻易放过陆渊,立即一唱一和?的调侃起来。
“呦,嫂子也过来了?”
“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不过咱们吃了饭就走,嫂子别担心!等我们走了你们还是该干嘛干嘛!”
“陆总还说公司有事,看来之前说公司有事儿都是骗咱们去约会了吧!”
“就是,这么大的事儿也不早点说一?声,初次见面搞得这么草率……”
一?瞬间温言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一?屋子人吵吵闹闹的,无比热闹。
陆渊置若罔闻,冷眼看着门外的人。她一个人默不作声的站在门外,与里面的光亮界限分?明,似乎只有那片黑暗才?是她的安全地带,不肯朝他迈过来一步。
陆渊见?她这副沉默戒备的模样就忍不住又恼了起来,不耐烦的压低了声音:“进来。”
季瑶率先察觉出两人之间不太正常的气场。她微笑着走上前,亲昵的想拉温言的手:“吓了一?跳吧?他们这帮人就是无聊,你别——”
温言被这一?屋子的人不住的打量调侃了半天,整个人都紧紧的绷了起来,她见突然有人要来拉她,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
季瑶的手尴尬的停在空中,只好讪笑一?声,收了回去。
原本热闹的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
温言无声的摇了摇头,轻
声说:“不好意思。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语毕她转身就要走,陆渊先一?步迅速的拉住了她。
他的脸色铁青,顾及着还在外人面前,语气已是极力克制忍耐:“温言,你有?没有家教?你爸妈就这么教你的?”
温言像是被刺到了痛处,猛的甩开他的手,声音都提高了一?度:“我没有爸妈,可以了吧?”
说完她也不管陆渊的脸色,抬腿就走。
众人面面相觑,几个熟悉陆渊的已经隐隐觉着不妙。果?不其然,他阴沉着脸死死盯着门外的背影看了几秒,突然几步迈出去把人拽住大力的拖了回来。
屋里一?干人都被陆渊脸上的狠戾之色吓了一?跳,纷纷不自觉的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陆渊粗暴的拖着手里的人径直走向浴室,温言被他死死的拽着,用力想挣脱他掰开他的手,却撼动不了分?毫。
陆渊一?脚踹开浴室的门,把人往地上一?推,回身狠狠的合上了门。
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脚下的地板仿佛都跟着震了震。
秦泽先回过神来,有?点担心:“不会出人命吧?”
温言被他这么大力的一?推,整个人失去重心,重重的朝后摔了过去。
她本能的伸手想扶住什么,慌乱中一?旁的金属置物架被碰倒,砸在她腿上,上面的瓶瓶罐罐七零八落的洒了一?地。
一?阵破碎混乱的声响后,房间里恢复了原本的寂静。
陆渊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的冷眼看着她。
温言皱着眉吸了口凉气,捂着腿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短暂的延迟后,剧烈的痛感加倍爆发?。眼前痛的有?些发?白的眩晕,温言咬着嘴唇屏住了呼吸,恍惚间手心一?阵粘腻的潮湿,她低下头,白色的裙子上,有?鲜红色的液体沿着指缝缓缓渗出。
温言怔怔的盯着这片愈演愈烈的红色,呆滞的抬起手掌凑到眼前看了看。
这场景似曾相识。
关于那晚的记忆,终于找到了触点,全面苏醒。
陆渊熟视无睹般,蹲下身,毫无怜惜的掰过她的脸,语气阴冷到了极点。
“你能跟他的朋友开开心心的吃饭,见?到我的朋友就连个人都不会做了?”
温言被强迫仰起
一个僵直的弧度跟他对视,难受的拧紧了眉。她的神色隐忍痛苦,额头上已经隐隐渗出了细汗,狭长的眼睛里似乎有?一?瞬的缭绕雾气,还不等他看清楚,又随即消散干净。
陆渊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声音里带着薄凉怒意:“你愿意跟他上新闻,被所有?人议论揣测,也不愿意让任何一?个人知道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
温言痛的五官都皱在一起,匪夷所?思的看着他。
她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男欢女爱而已,他凭什么拿情侣间的标准要求她诘问她?
忍耐了一?个晚上的情绪在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下逼近极限。
温言吸了口气,冷冷的抬眼看着他。
她的声音不大,语气冷静,决绝,掷地有声:“陆渊,我愿意见谁,都是我的事,跟你无关。”
陆渊瞬间被她这副冷淡又不耐的模样彻底气昏了头。他神色阴寒的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低低的笑了出来。
他拍了拍她的脸颊,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彻骨凉意:“温言,有?病就得治啊。”
温言听得脊背一?凉。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硬生生?的大力拖到了浴缸前。陆渊将她往前一?推,温言双手死死把住浴缸边缘,差点一头栽了进去。
她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突然意识到陆渊想干什么,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来不及思考和?反抗,陆渊粗暴的按住她的头,把她按进了水里。
温言安静的怔了两秒钟后,疯了般的挣扎起来。
陆渊毫不费力的单手控制着她,眼神里带着决绝的恨意。
这段关系已经陷入了绝境。
他以往的人生太过顺意,从来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他不顾她的意愿把自己感情强加到她的身上,或许这本身就是错的,但他无法眼看着自己的付出得不到一点回报。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执念,只能反反复复日夜煎熬自己,有?一?瞬间他甚至想,不如就让她这么死了算了,两个人就都解脱了,省得他再执迷不悟,省得他们再互相折磨。
空气凝固了一?般的寂静。
门外的人用力拍打着门,叫喊着,周遭的一?切声响陆渊仿佛都听不见?。手下的人挣扎
的动作越来越小,最后,她抬起手无力的攥住了他胸前的衣襟,但这动作也只维持了几秒,便再没了任何力气,软塌塌的滑了下去。
她的手腕,白皙,纤细,盈盈一?握,上面系着一?串黑色的水晶手链,光芒细碎,而微弱。
陆渊魔障般的盯着那串手链,蓦地清醒过来。
耳边突然有了声音,门外无比聒噪,门内却是一片死寂。
他有?点慌了,把手下的人从水里拖了出来。
温言呛了许多凉水,虚弱的趴在地上,咳了两声后便再没了动静。她已经有些神志不清,脑袋和?胸腔痛的厉害。她闭着眼安静的忍耐着,一?呼一吸间都难受无比。
陆渊逐渐冷静了下来,看着地上的人。
她白色裙子上的红色被水晕染开,变成了大片的粉。也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冷到了,整个人伏在冰凉的地砖上,瑟瑟发?抖。
那么的柔弱,狼狈,楚楚可怜,又无比可恨。
他已经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陆渊知道。可问题是对于温言,不管是温水,还是暴力,都没有?丝毫的用处。
不爱就是不爱。
陆渊烦躁的扯了扯领子。
她是无意伤他的心,可他是故意伤她的人。于情于理,都是他更可恨。
气氛沉寂许久之后,地上的人缓缓抬起了头。
她的面色惨白,头发湿漉漉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昏黄灯光下,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阴森诡异的平静。
“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我们不要再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