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所有人,因为这是很难办到的,年纪大的女人早就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不愿意作出任何改变,也很难改变刻入骨子的东西。
但是年轻的女孩子就不一样了,她们能够接触新的东西,而且学习了新的东西以后可以改变的东西更多。
讲故事的任务由姜如接过,至于教年轻女孩子们认字的事情就交给了段小梅。
段小梅一开始不知道要怎么教人,女孩子们更想要去姜如这边跟着听故事。
最后她不得不借用牛新章的方法,用故事勾起女孩子们的兴趣,她没法像牛新章一样,故事张口即来。
可是她有姜如做后盾,姜如这儿一次性买了一大箱幼教故事书,有趣又有寓意,孩子们都喜欢听。
之后,又接连下了几场雪,天气慢慢地变好,河水一点点地上升,天空中偶尔也有鸟飞过,世界的生机又回来了。
段小梅从一开始手足无措,到后面的举止自然。
随着看书越来越多,她讲课的时候使用成语都是信手拈来,讲故事也变得声情并茂,引人入胜。
十二月过去,天气慢慢地变暖。
忽如其来,一场雨降临在这个世界。
这场雨是夜里来的,静悄悄的,浸透着这个被干旱席卷过的土地。
深藏在地底的植物根系,吸收着这场甘霖,焕发出新的生机。
第二日村民从睡梦中醒来,发现地面有些湿湿的,一时间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雪化掉的水。
可是当他们走出去,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枯树冒出了新芽,地上也有星星点点的花花草草冒出了头。
再看看原本应该空荡荡的水缸里突然多出来的水,才有人意识到。
“下雨了!下雨了!”
听见声音,所有人都跑了出来,“下雨了?”
一看天上没有雨,村长骂道:“刚刚是谁说的下雨了,给我站出来,大白天胡诌诌。”
“村长你看水缸里,昨天水缸里的水都用完了,本来今天该我挑水的,可是缸里却突然凭空多了好多水。”
村长道:“是不是谁帮你挑的。”
“肯定不是。村长你看这水,和我们挑的水明显不一样。我们从井里挑来的水一直都是浑浊的,就算是静置了一晚上,也会有泥土在底下。”
村长一看,果然这缸底没有泥土。
“而且你没注意到吗?屋顶上都是湿淋淋的!”
一个老人突然开口说:“的确是下雨了,我昨晚上听到动静,还以为听错了呢。”
如此一说,众人都欣喜万分。
原本这个时候就该下雨了,春雨贵如油。
如今下了雨,今年的收成才有指望呢。
之后,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众人纷纷开始下地松土。
村长和几个有力气的村民去镇上打探消息,想看看朝廷准备怎么办?
村长从镇上回来以后,众人才知道,原来他们这里的旱灾竟然还不算惨。
再往北边走,旱灾严重,许多人流离失所,人吃人的事情已经是普遍的了。
而且本县底下除了他们这边的村子,别的村子死的人多不胜数,靠北边的更有好些整个村子里都只剩下了几个人。
农村的人都纷纷往镇上县上去,给镇上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他们这一块莫名其妙地下了雪,转变了天气,倒是让县令松了一口气。
村长回来的时候还从镇上领来了春种的种子,不过分量不多,每家每户只能分到一点。
不过就算是如此,村民们也浑身都是力气。
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种地,只要老天爷不生气,他们总能活下去。
春耕开始,牛新章那边的教课就停止了,开始重新给小孩子上课。
不过说是上课,不如说是托儿所,所有不能下地走以及走路不稳的孩子都被扔到了他这儿。
那些能走路都孩子全部都跟着上山去找吃的去了,哪里有时间来学习。
牛新章成了托儿所所长,却乐在其中,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他没日没夜都在做噩梦,梦里都是凝梦血淋淋的身影,还有姜如打断他的双腿时那冷静的双眸。
在家里呆着,他是从来不敢露面的,只敢在屋里呆着,看书或者发呆。
段小梅要上山去采摘野菜,所以没法把两个孩子都带上,没办法,也只能把孩子放在牛新章身边。
如此,倒给了牛新章改过自新的机会。
段小梅对他的脸色也好了一些,慢慢地不再像之前一样漠然。
渐渐的,牛新章便借着孩子来和段小梅说话。
“安安今天会背诗了,比别的孩子都背得快。”
“顺子身体越来越好了,打人都有些疼,走路也越来越顺了。”
“两个孩子都比别的孩子聪明好多,肯定是像你。”
……
段小梅如今整颗心都放在孩子身上,所以听见孩子的好,心软得一塌糊涂。
再看看牛新章刻意讨好她的样子,她终归没有再继续冷待他。
这是她以后终老的人,她又能怎么样了?
段小梅知道,要不是娘在,想必她早就死了。
所以她暗自想着:就算是为了娘,我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娘纵容她一直这样对夫君,是心疼她,可是她不能恃宠而骄,让娘在中间为难。
地里种下的粮食生根发芽,长出一片片绿色或者浅黄色的小叶子。
村民们就像是看到了稀世珍宝,小心地呵护着。
段小梅每日上山的时候,总有许多人和她结伴,因为她总会一边摘野菜,一边讲有趣的故事,有时候还会唱好听的歌。
年轻的孩子们都迷上了段小梅唱的歌。
歌里面的词并不是很难懂,但是她们却觉得每个字都很美。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之君子,福履绥之~”
尤其是女孩子们,听见好听的歌,都偷偷地学着,甚至为了学唱歌,还让段小梅教她们写字。
段小梅回家后把这事跟姜如说了,姜如有些哭笑不得。
之前要故事吊着,才愿意学几个字,如今竟然为了学几首歌主动学习认字。
这歌是姜如教的,说是歌,其实是《诗经》。
《诗经》一开始本来就是用来唱的,只是唱法早就失传了。
姜如偶然教了段小梅几句,用现代唱法唱诗经,也说不上多好听,但是朗朗上口。
如此,姜如便和段小梅一起又用《诗经》编了一些歌,还把诗经的注释一起编成了歌。
一开始段小梅每次只唱一首歌,众人听着听着,竟然也会了。
上山采摘野菜的时候,一群人一起唱歌,那场面颇为壮观。
山下干活的男人们听见山上的歌声,再累都不由露出了笑容。
做得久了,他们就停下来,双手搭在锄头把手顶端,手磕在上面,闭着眼睛细听。
有些喜欢的也跟着轻哼。
日子欢快地过去,牛家村的人焕发生机。
不知不觉中,山上就全部成了一片绿色。
当县里的人来巡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来到了世外桃源。
远处是绿色的山,村子里的房子错落有致,几处房子飘起袅袅炊烟,饭菜的香气随着风吹来。
一群妇人和孩子从山上或者田里归来,唱着欢快的歌。
地里归来的男人扛着锄头,笑容满面地谈论着。
“你们确定这儿遭遇了旱灾吗?”县令骑在马上,忍不住偏头问主薄。
主薄也有些不确定,“应该是的,之前还记录了他们领取粮种呢。”
村长招待了县令和他随行的人,因为没有什么好东西,只能尽量多上了一些野菜,把粥煮得更加粘稠了一些。
看到桌子上的菜,县令这才感受到了旱灾的确来过这儿。
不然招待他怎么也会杀只鸡炖只鸭子的。
县令从村长口中知道了村子里之所以会这样变化的原因后,召了牛新章过来说话。
发现牛新章竟然瘸了以后,不由遗憾。
回去后跟主薄说:“要是他的腿是好的,以他的才华和能力必然能够金榜题名,可惜可惜啊。”
牛新章不知道县令对他的评价,不然心里必然不会平衡,不知道又要做下什么事。
这一年,朝廷免去土地税,让遭遇旱灾的地方能够缓和。
因此,牛家村即使没有太多粮种,收获不多,也能够坚持到第二年。
一切慢慢地变好,牛家村的学堂重来。
为了避开姜如,牛新章把孩子分班,全天教学。
托儿所得以继续。
本来,家里两三岁的孩子最是不好带,这下有了牛新章,村里人都轻松了。
不用带孩子,有更多时间做别的事,还能够让孩子启蒙,这样的好事别的地方哪里有?
姜如冷眼看着,牛新章和段小梅的关系越来越好,但是她仍旧没有阻止。
作为牛新章亲娘,她用什么借口阻止?
说真的,要是段小梅是她女儿,她肯定早让她和离了!
可是段小梅是她儿媳妇,她让渣儿子和对方和离,别人只会觉得段小梅有问题,或者做错了事情。
所幸,有姜如压着,牛新章的腿也瘸了,他不敢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之后,顺子和安安年纪逐渐变大,都是姜如亲自教导。
绝对是一切以他们娘为中心。
当然,姜如也没把两个孩子养成妈宝男,妈宝男可没法给他们妈妈依靠。
她要在走之前让段小梅即使是没了牛新章也能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