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1章 人

一言之力决神明真伪，白井月可以做到这样的事。

哪怕不使用三御神的位格，凭借自身能力跻身论外的他，早已可以对论外之下的规则为所峪为。

但这里，白井月并没有使用能力，只是单纯地叙说一个结论。

“安倍晴明，算是除了神官系统之外最为了解神明的人，也正因如此，他绝对不会成为阴阳师之神。”

神是什么？

这个世界有两种定义。

一种，是规则的掌控者，另一种，是信仰的凝聚者。

规则级的阴阳师从来都没有诞生过，阴阳师之神自然不可能是前者，而作为信仰的凝聚者，信仰类的神明掌控信仰，却同时被信仰所束缚。

阴阳师之神，顾名思义，是阴阳师的神明，看上去似乎很厉害，能够借助众多阴阳师将自己的领域扩展到整个鈤本，但实际上还不如一些区域土地神。

至少土地神在自己管辖区域内只要信仰充足可以说是有绝对的权威，而阴阳师之神，其位格的凝聚有着鈤本无数民众的贡献，但其维持和神权的拓展，却仅限于阴阳师。

最为关键的是，有阴阳师的地方，就有阴阳师之神，这句话换个方向理解就是，没有阴阳师的地方，就没有阴阳师之神。

这种神明，是安倍晴明能够接受的？

想想也不可能。

仓桥源司是为了什么复活安倍晴明？

是为了安倍晴明那一人镇压一个时代的传说，是为了给阴阳师获取更大的权益！是为了将鈤本的昼夜秩序再度划分！

若是安倍晴明因为神职的原因反过来被阴阳师所束缚，那所谓的夙愿，不过是梦幻泡影而已。

不仅仅是安倍晴明，那些意图复活安倍晴明的人，也不可能同意这一点。

其他神职也不可能。

和这群肆无忌惮妄图以下克上的人不同，安倍晴明还是清楚有些东西不能随便去触碰的。

他的目标，确实是统领鈤本的白天与黑夜，但那仅限于人类与妖怪，不包括土地和信仰，若是真的连这些都包含在内，那么他的敌对者就不仅仅是不愿意被他支配的人类和妖怪了，还要包括这个国度数千年来积累的历史。

那是无数的信仰所滋生的神明，那是延续多年的神官系统，那是端坐于云端的三御神所统率的高天原！

安倍晴明在地狱这些年，收拢了不少鬼之一族的部下，可是却从未触及到鬼之一族的核心，就连鬼族都无法彻底征服，安倍晴明怎么可能去做那种妄梦。

不过……

“这对你们而言，并非是一件好事。”

安倍晴明不是神明，为什么反倒不是一件好事？

已经下定决心要对抗到底的众人不禁有些疑惑。

白井月微笑着，指了指上面。

“他并非神明，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办法获得媲美神明的力量，而在他并非神明的情况下，鈤本的神官系统是不会行动起来的，安倍晴明所做的任何行为，只要不涉及神明，都不过是鈤本的内部演变。”

战国时代，鈤本内部乱成了一锅粥，神社庇佑一方，也降妖除魔，但却没有哪一位神官揭竿而起，去竞逐王座。

安倍晴明作为曾经历史留名的阴阳师，说着要为鈤本好的话语去清扫内部对自己不满的人和妖，只要不波及到神社，那么神官系统就不会去理会。

也就是说。

“不管安倍晴明和他的麾下势力有多强，这一次，你们……或者说人类，无法再希冀神明的庇佑，只能靠自己去渡过难关。”

“人类，本来就是这么过来的，不是吗？”

天海大善这位行将就木的老人，最先咧开笑脸，坦然地目光让众人惊愕。

“天灾、人祸、妖邪。我不否认，人类在很多事情上都祈求着神明的存在，但是真的当一切到来时，最终为人类撑起整个天穹的，还是人类自己。”

这个世界，神迹是存在的，神明是真实的，可是神迹出现的次数，相对于整个人类历史，实在是太少了，少到人类自强不息，在无数次没有神明援手的情况下，成长到神妖尽退，唯有人类长存的现状。

“我曾见过无数秘典，诸神的正与邪，典籍之中亦有描述，但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神明的变化。”

起初，日月风云，地水火风，名之皆可为神。

后来，山川草木，精怪妖鬼，有灵即可为神。

最后，时至此时，史诗传说，唯有英杰豪雄，才可封神！

人类，就是自己的神！

只有人类，才能是自己的神！

“拥有神明的力量，又如何呢？屠神的伟业，以前发生过，你们这些孩子们也达成过，那么未来再达成一次，也无不可！”

历史上那些流传的屠神传说，那些英雄和神明敌对的时候，想过自己能赢吗？他们的力量，有可能打赢神明吗？他们不知道自己此去十死无生吗？

他们都知道，但还是去了，最终他们成功了。

这仅仅是传说？是人类自我的慰藉？规则之壁无法打破？

不，那是人类不灭的信念，那是人类不屈的傲骨，那是人类不止的雄心！

神明的消亡，有世界意志的手笔，可是曾经无数神明，他们苟活的手段何其之多，八坂神奈子和泄矢诹访子两位脱离高天原体系的野神都可以时隔多年后凭借一个家族、一个神社的信仰死灰复燃，其他神明呢？

难道一点手段没有？

可时至今日，还存活的神明有多少？

如今神社里被信奉的神都是正神，是因为只有正神能够熬过信仰的枯竭期存活下来？

可笑，正规的信仰确实持久且坚韧，但因为恐惧催生的信仰，才是最为快捷和丰富的。

理论上，存活至今的邪神数量应该要远远高于那些正神！

之所以是现在这幅局面，那是因为邪神早已尽数被诛！

那是人类，是无数先贤，以刀剑、以血禸、以英魂！在信仰之力难以凝聚的情况下，以一人之念，凝心为刃，打破壁垒，踏破神域，伐山破庙，诛杀恶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