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层楼,跳下去应该会死吧?
陆芝芝站在顶楼天台的边缘,低头往下看。
令人头晕目眩的高度,一定会死的很干脆的。
陆芝芝满脸泪痕,俯视下方的眼神带着一丝即将解脱的愉悦。
脑海中还在不停回忆着妈妈的话。
“你个赔钱货,养你不如养条狗,老娘倒了八辈子血霉生出你这么个没良心的,那刘家多有钱的人家,能看上你就烧高香了。刘老二家暴怎么了?出轨怎么了?你这样的货色,有人要就不错了,还有脸嫌弃人家?”
言语是刀,虽不能伤害她的身体,却足以杀死她的灵魂。
“活成你这样,真不如去死。”
是啊,不如去死。
死了,就解脱了。
陆芝芝向前一步,缓缓闭上了眼。
顶楼骤然吹起一阵狂风,她身子都被吹得晃了两下,而下一秒,风声骤停,周遭恢复了寂静。
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无人知晓处,悄无声息地改变了。
陆芝芝缓缓睁开眼,一脸茫然地发现自己正站在危险的天台边缘,脸上满是泪水,右脚已经踏了空。
什么情况?她这是在干嘛?
脑子像是生了锈,有些迟钝,想不起现在是怎么回事。
陆芝芝下意识收回脚,抓住身后的栏杆,翻身跳回天台。
栏杆风吹日晒,长满了锈,陆芝芝正拍着手心沾上的锈迹,耳畔传来一道男生欠扁的声音。
“不是要跳楼吗?跳啊。”
“实话跟你说,妈早就给你买了终身寿险,你自杀了家里照样能拿到几十万赔偿款,我的房子首付照样有着落。”
陆芝芝扭头,身后站着一个一米七几的男生,小鼻子小眼满脸油光,叼着根烟拽的跟什么似的,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抖腿。
“姐,我现在还肯叫你一声姐,那是给你面子。人刘家多有钱的人家啊,你嫁过去怎么了?就你现在这样的,人家肯要你就不错了。你也能发挥发挥自己的剩余价值,赚点彩礼回来给我买房,两全其美的事啊,何必闹的要死要活呢。”
听着这段话,陆芝芝的回忆慢半拍涌了出来。
她想起来了。
二十岁这年,她因病辍学,在家养身体。
结果在家住了没几天,爸妈便天天跟她诉苦,今天腰疼,明天头疼,卖了几天惨之后,才说出真正目的,弟弟十八岁了,是个成年人了,家里想给他买房,然而没钱。
父母给出的解决办法是,让她嫁人,男方家里便会给个几十万的彩礼,用这钱给弟弟凑首付。
再说直白点,就是卖女儿。
父母给她挑的那户家人姓刘,家里有钱的很,但是男方是个四十多的老男人,家暴出轨二婚,还带着俩孩子。
但无所谓,在父母看来,刘家能给够多的彩礼,那就是好亲家。
至于她以后过得是否幸福快乐,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陆芝芝自然是不愿意的,所以父母便每天逼迫劝解,怒骂恐吓,不停地给她施压。
再加上自己因为生病,天天吃些激素药,心情本就因为药效影响,低落抑郁。
双重影响,一冲动下,她直接趁着父母不在家的时候跑到了楼顶天台,准备一死了之。
索性,没死成。
陆芝芝环视周围,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好像有点奇怪。
这是她二十岁的时候,这里是她从小住到大的小区,旁边站着让她恶心的弟弟。
按理来说这一切应该很熟悉的,可她看着这些却很模糊。
就好像自己已经离开这里很久很久了,久到她都记不太清这些事和人了,现在只是故地重游而已。
至于离开故地这么久,她去了哪儿?做了些什么?却根本想不起来。
算了,不想了。
陆芝芝把视线放到身旁的弟弟陆光宗身上。
对方抽完了一支烟,剩下的烟蒂往她身上一弹,张嘴骂骂咧咧:“死肥猪,老子跟你说话听不见是不是?磨磨蹭蹭什么呢?有本事你就真跳楼啊,保险赔偿款还比彩礼多了十万块钱呢。”
陆芝芝看着那张冲她叫嚣的,油腻猥琐的面孔,忍不住掰了掰指骨。
这个弟弟,不管过了多久,还是一如既往地惹人厌啊。
陆芝芝以前是习惯性忍的,因为跟他起争执,陆光宗便会直接动手,自己根本打不过,只能吃亏。
这次,她也深呼吸平复情绪,然而下一秒,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连串的整人手法。
手段之酷烈残忍,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是吧?我一个五讲四美的三好少女,脑子里怎么会出现这么多可怕的想法?
就跟在脑子里自动在放恐怖片似的,怪吓人的。
然而,吓人归吓人,陆芝芝看了眼陆光宗那张脸,内心的想法便越发蠢蠢欲动,死活压不住了。
她视线在天台扫了一圈,上面堆放了不少废旧杂物。
板砖?太血腥。
拖布棍?太细了。
她的视线最后落到了拇指粗细的麻绳上,缓缓走过去,捡起地上的那捆绳子,用手崩直拽了几下。
质量不错,那就它了。
陆芝芝缓缓用麻绳打了个结,中间留出一个圈,然后朝陆光宗走去。
她身高一米七,陆光宗比她高了半个头,而且还是男性,力气天生压制她。
陆芝芝心里有点虚,虽然脑子里想法一大堆,但我真能搞得动他?
她回忆起曾经,因为不顺着陆光宗,就被他摁在地上打地鼻青脸肿,养了整整一个月才好。
这场景让她内心胆怯的同时,拳头瞬间就硬了。
最终,愤怒压过了恐惧。
陆光宗尚且不知道陆芝芝想做什么,也根本就不怕她,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离老子远点,看见你这张脸就恶心。”
话音刚落,陆芝芝一手薅住了他的衣领。
“找死啊你?给老子放尊重点,贱货。”陆光宗骂她,习惯性的想要伸手打她。
然而下一秒,伸出的手就被陆芝芝抓住。
接下来的动作几乎用不着思考,那一瞬间,她的身体似乎已经做过无数遍,以至于形成条件反射了,反手就是一个标准利落的过肩摔。
陆光宗就像死狗一样,重重砸到了地上。
陆光宗整个人都被砸懵了。
这小贱货怎么回事?以前都是被他摁在地上随便打的,今天怎么敢反抗了?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还反抗成功了,自己竟然打不过她?
陆芝芝也有一瞬间的懵逼。
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干什么了?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呢,怎么陆光宗就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