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魔神一跪,收费站果然洞开。
成佛,成佛!
西北魔神喜不自胜,飞快一窜穿过收费站,扑向宏愿硕果。
往前一捞,却是镜花水月,看得见,却摸不着。
“……啊!?”
“你已入魔,如何成佛?”
“什么!!”西北魔神瞠目欲裂:“骗我?”
“你贪心太炽,如何成佛?”
西北魔神怒视满天黄光:“我若不贪心,如何替你们收罗无数命运,建路搭桥?如今嫌我贪心!”
黄光却是不再回应。
身后收费站笑呵呵道:“你既求我,他们如何还能接纳你?”
西北魔生转头怒瞪:“红日之神!”
“苦海无涯,唯有自渡。”收费站道:“他们不接纳你,你便不能成佛了么?”
西北魔神忙问:“如何成佛?”
“你入收费站,谁人去往西天,便要他留下一切,看他舍不舍得,有无佛性。”
“哦。”
“你虽贪心,但以贪心助人,劝人回头吃饱饭,岂不是功德无量?你又替西天教把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们能说你不是?”
“如此,你不成佛,谁能成佛?何须他人来度,何须他人裁定,何须他人施舍?”
西北魔神顿时眼前一亮。
收费站喝道:“你还不入收费站来把关?”
到此时,西北魔神仍瞻前顾后,有所迟疑。
收费站再喝:
“速来,速来!要知这世间贪心之人,非你一个!你若迟疑,这位置便轮不到你!”
“……”
西北魔神连忙再捞宏愿之果,无果,知道前路已断,这才下定决心,大骂:
“此处不留我,自有留我处!既不收我,我自成佛!”
愤愤回头,一下投入收费站之中,不料落地生根。
西北魔神一挣,却哪里还能离开?
“为何困住我!!”
“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是何道理!况且这路与你关联甚重,落地便是归位了,乃是路缚你而非我缚你。”
“你在此安身立命,其心要诚,守住门户,自然成佛!”
西北魔神只能嘟囔几句,知道只能这般。
这神知道自己仅此一路了,便沉下心思,紧守门户。
不远处宏愿硕果,顿时消散。
无数叹息随之响起:
“诱人成魔……诱人成魔……”
收费站竖立,卡住了这些心路的咽喉。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毁去倒也不是不能,不过今日之后,建立心路之事便不再隐秘,天庭必有阻挠,往后再无这般良机。
若是有眼下这一大片心路作为基础,再发展便事半功倍。
九色光圈,落在收费站前,谈起实质。
“红日之神,要过此站,如何收费?”
“收尽所有,觉性自醒。”
“愿闻其详。”
“世界如游戏,情感,**,思想,乃至于世界的千姿百态,都是诱惑人沉迷的工具。”
“眼耳鼻舌身意,所有的外界信号都可能是假的,心里的声音思想可能都是假的,唯有当下空明不二的觉性才是真。不管世界怎么变幻,身体、环境怎么变化,觉性不变。”
九色光圈,顿时大赞:
“若欲超脱,的确要觉性自醒,这般说来,你之本意与我西天教不谋而合……世间如游戏,既如此,你如何看待天庭?”
“天庭?呵呵,世间如游戏,总有一些人是真的在玩游戏,享受游戏之乐,而不是被游戏操控。”
“至少这个游戏的建立者,管理者,规则的制定者,有权控制世界游戏可以自主之人,可以游戏红尘。”
“有权限之人,可以充分享受游戏的乐趣,而处于游戏世界之中的其他生命,本质上都是他们的玩具和……非玩家之角色。”
“非玩家之角色么……”九色光圈赞同:“如此说来,在此处天地,天庭便是玩家之角色,那么非玩家之角色的最佳选择,便是脱离此处世界,也便是超脱。”
“此论与西天教教义相合……红日之神,你与我西天教有缘。”
收费站却笑道:“非也。”
“何为非也?”
“在我看来,有趣之处在于,在这个游戏里面,有一个规律,便是一切无常,没有什么是永恒。”
“只要是生命,便会有斗争。这些权限……者内部,会不会发生矛盾,导致某一天变化发生呢?西天教的出现,正是证明这了这一点。”
九色光圈无法否认这一点,西天教的建立,最初的确是众神内部出现矛盾。
“而如我这般人的出现,亦不会是个例。”
“即便今日我被天庭兵马剿灭于此处,还会有万万千的后来者。”
九色光圈,顿时大笑,很难不赞同:
“正是如此。”
“然你已洞悉此界生命的本质,便知即便推翻天庭,还会有第二个天庭的出现,只因此界生灵的生存方式便是如此。本质不变,它的运行规律便不会改变。”
“而我历经多个世界,无不如此。”
“你能夺取此处世界,获得权柄,强行更改规律。然若是如此,不服你所定规律之人,定然如你再次接二连三而起,你当知如此。”
“彼时,你便是天庭。”
“世界,不过循环罢了。”
九色光圈道:
“既如此,不如归去,不如超脱。”
“红日之神,你悟了么?”
此神说的是事实。
此神暗示他加入西天教,以他的觉性慧根,能得正果,能够超脱。
不过丁牛看不上西天教给的道:
断灭诸念,彻底无欲无求。
他既能将世界看成游戏,这样的修行对他太容易了,他才要拒绝。
他要保留一点欲念,留一丝“突破”的可能,虽然他知道这几乎不可能,然而这正是有趣的地方。
见识带来清高,让人容易沉浸于“怒指乾坤错”的快意,直到某个人用轻蔑的眼神回应: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上。
真的设身处地,他做的会比那些蠢人更好吗?
这个疑问曾经困扰丁牛,他无法自证,同时悚然警觉,自己瞧不上庸人,但做事和他们如出一辙:
选择简单的知是容易的,回避痛苦的行却很难。
思想缺少深厚的实践体验打底,就像看到了高山上的一朵花,即使能用最准确的语言描述它,也不能取代将它握在手中的真实。
空有理性,没有觉性。
这样得到的“道”,轻飘飘的没有分量。
修真之道,化神境之上,是什么呢?
丁牛认为,要解答这个问题必须知行合一。
他一定要推翻天庭。
他要回答自己的“游戏之道”到底是真的不在乎物质?还是弱者吃不到葡萄后的自我安慰?
他要回答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和自己想的一样愚蠢?同时自己是否真的懂自己要什么?
他会过最荒淫的日子,做最荒唐的事,来检验自己信念是否真的纯粹。
他的道路利用知与行,互相矛盾碰撞,升华,迎接最后的统一。
现在,他表明自己的态度。
“敢问尊者名号?”
“我乃阿离难。”
“阿离难尊者,我认可你的观点,不过我并不确认你是否能践行自己的观点。”
阿离难还未回答,诸天黄光之中便有斥责:
“尊者九世超脱,岂能诓你!”
“敢问尊者,你的修为可是在本界修得?既是超脱,何不把修为也留下?”
“……大胆!”
阿离难倒是不惊不怒:“事必有因,无因不生果。”
“你镇压我一次,便路过此处心路,岂能不交费?不会以为你们西天教过收费站,便能不交费罢?”
“……”
坐镇收费站闷闷的西北魔神闻言,立刻激动不已,狂喝:
“本路一视同仁,西天教要过也需交费,不然如何证觉明性!”
“难道是过霸王路的霸王教!也敢说我贪心!”
“……”
见满天神佛无一敢应,西北魔神直抒胸臆,念头通达: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