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山脚下,夜深人静之际,就在人公真人奉旨修建的道观工地上,那晚被埋上的大土坑中,突然间泥土分开,一个黑影自坑中爬了出来。
那黑影奋力挣扎出坑,对着坑中哇哇地吐了几大口鲜血后,便奋力地向外面走去,只见他浑身发抖,步履踉跄地出来工地,此时这里已没有兵差把守,有几个看工地的守夜人,也都倒在工棚子里睡大觉,谁知道这里竟然出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黑影向外奔去。
这黑影出了工地,似乎神智不清,迷迷糊糊地便向北面走去。这黑影仍是那人公真人的师兄天公真人,也就为安帝施猫鬼之术的道人。他们一共弟兄三人,少年时受异人传授修行之法,自创太平道,因受朝廷制约,发展不顺。
为此,天公道人便想挑动天下大乱,从而颠覆东汉统治,自己便可取而代之,建立****政权,从而在天下行太平道,建太平盛世。
但那知这邓太后甚有手段,将天下治理的甚好,邓氏一族也不像以前的外戚那般飞扬跋扈,反而与安帝相安无事。
天公真人见此,知不除掉太后,难以成事。因他的二师弟地公真人行事神秘,不为人知,是以他先是安排二师弟地公真人扮作黄巾真人,受安帝请为客卿,并受他委托,便暗中施展猫鬼之术,想先诅咒太后得病,再将太后蛊惑住,然后徐图之。
但由于地公真人法力不足,最后还是由天公真人亲自在暗中放法。他又安排三师弟人公真人前去大将军府,与大将军亲近,这样一来,无论是帝党还是后党,均有他的人,只要让二者相争相斗,致天下大乱,他们便可渔翁得利,稳操胜算。
那知八月十五那晚,正当他施法祈猫魂到最紧要关头时,突然间太后魂魄被龟灵圣母的魂魄吸走,差点将所附的白猫魂魄也一并吸走。是他奋力施法,才保住了白猫魂魄和太后的二魂六魄,但也因此身受重伤,体内还留下了一丝白猫残魂,不得不让人公真人将他与这白猫尸体一同埋葬在这坑下,借天地之气,调整身心,等将他体内白猫之魂驱出之后,再驱之完全附着在太后身上后,他便可完全恢复了。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今夜张道陵前去皇宫中,将白猫魂魄驱出太后体内,那白猫魂魄有九成在太后体内,另一成则在十里之外天公真人身上。白猫魂魄离了太后身体,无所依附,魂魄又不全,便径直来到埋白猫尸体之处,与那一成魂魄相聚。
那地下正休养生息,运功到紧要关头的天公真人,眼看就要将白猫魂魄全部驱走之际,不成此时白猫魂魄合体,功力大增,天公真人虽是奋力将白猫之魂驱出,但也被白猫之魂反噬,体内气血翻腾难平,导致他口吐鲜血,身受重伤,此时他体内欲心如焚,神智不清,当下爬将出来,心中一个念头,便是要去喝水解渴。
可他身受重伤,又神智不清,迷迷糊糊地走了一阵,待走到一树林中,便再也坚持不住,狂喷出几大口鲜血,一头栽倒在地,昏迷不醒。
邙山之上,这一日王长赵升二人早上起来后,准备好早饭,等三人和小白吃完饭,话里话外均是张道陵他们现在事情办的如何了。
王长赵升二人发现金蝉焦虑之情溢于言表,于是便说出去打柴,顺便打探消息,省得金蝉担心。他二人将金蝉安顿好后,便挑着担子,沿着山路下山而去,二人商定,先到那修建的道观处看一下,若是没打听到消息,则一人回去照顾金蝉,一人到洛阳城去看看动静。
王长赵升二人行到离道观有两三里处,心想先找个树林打些柴来作掩护,免得被官差遇到惹不必要的麻烦。
等二人进了树林,便发现地上倒着一个人,吓了二人一跳。等上前去看,见此人身前血迹一大片。
王长伸手在天公真人鼻子处试了试,感觉此人尚有呼吸。这二人本来就是热心肠,这些日子来又被张道陵、金蝉所感化,见有人遇难,便动了侧隐之心,顾不得再去打探消息,当下背起天公真人,急匆匆地赶回了山上。
金蝉和小白见二人抬回一人,吓了一跳,等看清楚,却不是张道陵,这才回过神来。等王赵二人介绍完情况,仔细看这道人,小白不仅“哎呀”了一声。
三人忙问小白怎么了,但听小白低声道:“这道人,我看着怎么感觉像是和人公真人是一伙的呢。”众人一听,又是吃了惊。就在此时,天公真人在昏迷中有了些意识,迷迷糊糊地说道:“水、水,我要唱水。”
赵升听了,就要想去拿水,小白却在一旁道:“金蝉大哥,这个道人我看和张大哥不是一类人,反而和人公真人像是一伙的,咱们救他,会不会?……”
王长赵升听了,一时如何是好,却又将目光投向金蝉,金蝉却道:“救人要紧,快取水来。”
赵升这才取过一碗水来,金蝉接过来,扶起天公真人的头,将水送到他嘴边,慢慢地喂他喝了下去。
天公真人喝了一碗水后,有了些精神,微微张开了眼,示意还要水。金蝉便又让他们打来水,喂与天公真人。
那天公真人一连喝了四大碗水,这才不再喝了,又闭上眼来,像是又昏了过去。
小白在旁边示意三人出去到另一屋里商量。
三人进了屋中,小白提醒道:“金蝉大哥,这人若是果真与人公真人一伙,等他好了,知道咱们藏在这里,岂不是泄了咱们行踪。”
金蝉听了道:“小白你说的有道理,但此人当下如此伤重,咱们要是不管,可能会死的。”
“可是,他们当时让你服那么热的金丹,事后连你死活都不管,要不是张大哥来了,你、你……”说到这里,小白哽咽着说不出来话了。
金蝉听了,轻轻将小白抱在怀中,抚摸着她的小脑袋,笑道:“佛祖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日咱们先救人,别的事就不要说了。”
小白知金蝉脾气,只得撅着嘴不再说话。王、赵二人听金蝉这样说,心中也有些心安了。王长道:“那这样好不好,咱们先照顾着他,等张大哥回来了,再给他治病,反正咱们也不会治。”
金蝉听了,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不过王大哥,我看还是先给他熬些小米粥吧,帮他补补身子。”
“好。”二人听了,忙去准备。
此时,那天公真人醒来,气息又是不畅,一张口,又是一大口血喷出,人又昏了过去。
三人见状,均是没了主意。赵升道:“一时张大哥若是回不来,可怎么办啊?”
王长道:“这里也没有什么灵丹妙药,他若是老这么吐下去,怕是会死。”
金蝉想了想道:“此时若是将这人送去就医,路途太远,若是找个大夫,怕是也没人愿意来。我看不如你俩带着小白下山去回,她的鼻子好使,能早点找到张大哥,让他回来救人。”
小白听了又道:“可是,张大哥正在想法子给太后看病呢,能有空回来吗?”
金蝉听了,想了想对王长道:“若是张大哥回不来,你二人就想法子找个大夫过来看看,反正咱们不能眼睁睁地看他伤重不治啊。”
小白与二人听了,知是金蝉心善,决不会见死不救,他们虽是不愿意离开金蝉。可金蝉主意打定,只得一同下山,急匆匆地去了。
金蝉陪着天公真人坐了一会,见他又醒了过来,便试试过来喂天公真人小米粥。可是他只喝了一口,就又吐了血,脸色如白雪一般。张着口只会出气,不会进气了。
金蝉实在没有法子,心想他们找到张道陵估计还需要些时间,可眼下这道人的状况,估计恐怕是坚持不到张道陵回来了。
他见这道人不住地吐血,眼看要失血过多而亡。急切之下,猛然间想起那个黑衣道人曾说过自己的血是大补。于是一咬牙,割破左手手腕,放了一大碗血。然后挣扎着来到天公真人面前,掰开天公真人的嘴,小心翼翼地将血倒入他的口中。
当第一口血被天公真人喝下去后,天公真人有如在沙漠中行走中断了水的旅人,突然间得到甘霖入口一般,张大了口,竟然继续地喝着金蝉喂给他的鲜血。等将这碗血喂完,金蝉已支持不住,身子一歪,碗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人也昏倒在天公真人身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金蝉悠悠醒来。刚一睁眼,却见自己已躺在床上,眼前一个人正低头望向自己。
金蝉定睛一看,却是那位受伤的黑衣道人。他一急,正要起身,却被他按住,道:“你失血过多,身子又未全好,不要动了。”
“可是,老人家,你没事了。”
“没事了。想不到你这小师父心地仁厚,竟然用自己的血来救我。天以至道为行,地以至德为家,我始终以为此话指的是天地,与人无关,没想到今日竟然在一个小和尚身上看见了。当真是可喜可叹!”那黑衣道人感叹后,又对金蝉道,“你的伤口我给你包扎好了,你不要动,这几天可莫要沾水。请问小师父法号,让贫道也能拜谢。”
“哦,我出家人讲慈悲为怀,与人方便,不求回报的。”
“哦,是这样,对了,你那几位朋友呢,想来这次救我,他们也尽了不少力,贫道可得好好谢谢他们。”
“哦,我让他们去找张大哥了,张大哥医术高明,你在这里等着,他来了肯定能治好你的病。”
“张大哥,可是那张道陵吗?”
“啊?”金蝉吃了一惊,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老人家,你认识我张大哥?”
天公真人笑了笑,道:“我听人说过他。不过不用他来了。我身体已经好了。对了,张道陵在那呢?”
“他,他在洛阳呢。”金蝉本想不说,可天性不会撒谎,还是将实话说了出去。
天公真人听了,眼珠一转,问道:“他是去宫中施法为太后除猫鬼之术了吧。”
金蝉被他这么一问,脸上色变,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张大了口,呆呆地望着天公真人。
天公真人察言观色,一看金蝉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当下冷笑道:“呵呵,张道陵想凭着他不知从那觉得来的破解猫鬼之术的法子,就想救治好太后,也是妄想。他虽是将白猫之魂驱出太后体内,可是贸然行此术,恐怕今晨太后就要犯病了,她必是性命难保。”
金蝉闻听,大惊失色,一下子从床上站起身来,颤巍巍地抓住天公真人的手,颤声道:“老人家,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这些事?”
“哈哈哈哈,贫道虽是不才,但也到了料事如神的地步,你法号金蝉。对不?”
“啊!”金蝉见他竟然连自己名字也知道,更是吃惊。问道:“老人家,你究竟是何?”
“哈哈,事到如今,我也不愿瞒你,我来问你,你可知是何人对太后施以猫鬼之术。”
“这个,难道,难道是你?”
“不错,正是贫道。哈哈,你可后悔救我了吗?”
金蝉震惊之下,却仍是摇了摇头,道:“救你是行善,愿你此后莫在再行恶事。”
听金蝉这样一说,人公真人怔了怔,过了半晌方道:“哼,小和尚,你只知道一人行善,又怎么能解救天下受苦之人,做大事者,怎么能拘泥于小节。”
“你对太后施以猫鬼之术,是为了成何大事?”
“成何大事?哼,我以猫鬼之术诅咒太后,好控制住她,以她之名,行天下善事。我也并非想要她的命。可八月十五那日不知发生了什么怪事,竟然也有妖邪之物前去夺取太后之魂,若不是我用猫鬼之术困住了二魂六魄,太后恐怕当时就没命了,我施此术说来虽是不光明,可没想到竟然保住了她的性命,看来这都是天意啊!”
金蝉听他这样说,脑海中顿时想到张道陵与他的分析,不由地问道:“那是何妖邪之物啊?”
天公真人看了他一眼,道:“昨夜我被白猫魂魄反噬,却因此失血过多,身受重伤,若不是你肯用自己的血喂,我这条老命,肯定是要交待了。想不到我自学道以来,除了受师父太平真君恩典之外,从未受过他人恩惠,今日却受你救命大恩。你救了我的命,我自然不该瞒你。不过,我许你三个要求,你只要提出来,我只要能办到,那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若是问我问题,也算是提出的要求,你可想好了。”
金蝉听了,道:“我就想知道如何能治好太后之病,还请道长告诉我是何妖邪之物。”
天公真人听了,却是面露出难色,道:“这个贫道也办不到,小和尚还是提个别的要求吧。”
金蝉听了失望地摇头道:“我只是想治好太后之病,让她能好好地活着,别无他求。”说到这里,眼中又流出泪来。
天公真人见了,不禁奇道:“小和尚为何非得要救太后,你与她非亲非故?我告诉你,太后之病,已是凡力不可为了。贫道修真功力太浅,是爱莫能助了。”
金蝉听了,定了定神,问道:“太后是个好人,我纵是自己性命不要,也要救活她。既然如此,还请道长明告事情经过。”
天公真人听了,怪眼一翻,道:“小和尚看来是真别无所求了。也罢,谁叫我欠你人情呢!我就我知道的事情经过再详说一遍,算是回答你第一个问题了。”说完又继续道,“那日我在暗中施展猫鬼之术,想先将太后蛊惑住,再徐图之。那知到了八月十五那晚,正当我放法到最紧要关头,突然间不知何处来的妖物,竟然也来吸取太后魂魄,当时我所驱使的白猫魂魄正要入她体内,于是也被一同吸取,是我奋力施法,才保住了白猫魂魄和太后的二魂六魄,但也因此身受得伤,体内还留下了一丝白猫残魂。我为驱出体内白猫之残魂,不得不与这白猫尸体一同埋葬在这坑下,想借天地之气,日月之光,调整身心,等将体内白猫之魂驱出之后,再驱之完全附着在太后身上后,我便可完全恢复了。那成想人算不如天算,今夜张道陵必是去皇宫中施展驱鬼之术,将白猫魂魄驱出太后体内,那白猫魂魄有九成在太后体内,另一成则在十里之外我的身上。白猫魂魄离了太后身体,无所依附,魂魄又不全,便径直来到埋白猫尸体之处,与那一成魂魄相聚。这时我运功正在紧要关头,眼看要将白猫之魂驱出,不成此时白猫魂魄功力大增,我虽是奋力将白猫之魂驱出,但也被白猫之魂反噬,体内气血翻腾难平,导致我口吐鲜血,身受重伤不说,当下爬将出来,心中一个念头,便是要去喝水解渴,后来迷迷糊糊地走了一阵,便再也坚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昏迷不醒,然后就被你们所救了。现在想起,一定张道陵这小子捣的乱,他去为太后治病,将白猫之魂驱出,才害得我如此。”
金蝉听了,忍不住问道:“道长,你说张大哥已将白猫魂魄从太后体内驱出,为何太后还要性命不保呢?”
天公真人听了,伸出两个指头,道:“这是第二个要求了。”
金蝉点点头,示意天公真人继续说。
天公真人叹了口气,才道:“张道陵虽是解了猫鬼之术,可太后已被妖邪之物摄走了一魂一魄,她之所以能苟延残喘,是借了附体的白猫魂魄,如今白猫魂魄已离开太后体内,等太后醒来,必将呕吐不止,将前些天所吃的都吐出来,然后就会昏迷不醒,七日之内,你们若是找不到一魂一魄,使其归体,太后必将灯枯油尽,一命归天。”https://
“七日之内,这可如何是好。”金蝉闻听,只觉得天昏地旋,一下子倒在床上。
天公真人见了,忙上前扶住金蝉,笑道:“呵呵,太后是不是好人难说,可是你确实是个好人,好和尚。既然你这么想救她,我受你救命之恩,也就助你一臂之力吧。”
金蝉闻听,颤声道:“多谢老人家,你能助我们救救太后,贫僧感激不尽。”
“哎,我说过了,我是没有救好太后的本事。要救太后,除非找到她的一魂一魄,别无他法。七日之内,是有些太紧。”天公真人说着从自怀中取出了一粒红色药丸,道:“这本是我炼来等我将猫鬼之魂驱净之后,服以养身的。你们若是信得过,就将它给太后服了吧,对了,还得要你的血当引子与它一块服用。太后的三魂七魄分开的日子也不少了,不能将她的魂魄找全,使其还魂,怕是这二魂六魄也难保住了。服此药后,若是在七七四十九天内找到她剩余的魂魄,还有希望,否则太后必死无疑。”
说到这里,天公真人站起身来,道:“好了,我先走了,你求我救太后,我是没有这本事了,不过今日救命之恩,你还有一求未提,他日我必当归还。今日之事,你可与身边人讲,但不能让朝廷知道,否则事情生变,恐怕太后之命,就谁也救不了了。”说完将手一挥,便出去了。金蝉从窗边望去,只见他身影飘动,不一会便没了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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