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贺看着她,一点一点,从害怕自己,变得开始心悦自己。
他心中明明是欢喜的,却又不停的挣扎。
身份悬殊,岂能有结果?
如今,他明明已经看淡了所有,对她不再抱有曾经有过,又曾放弃过的那些妄想,决心远离,退回原来的的位置,就如从前那般,只是远远的守着她。
他可以做到,可他见不得沈千容哭,更见不得她是为自己而哭。
凌贺的掌心紧紧的搂着沈千容削瘦的肩膀。
不知是谁情绪波动,身子轻颤。
哭声逐渐平静。
凌贺嗓音嘶哑,“明日......我便向陛下求娶,若陛下一日不同意,我便一日长跪不起,一年不同意,我便日日跪于殿前......直到陛下同意。”
“你可愿意等?”
沈千容眼泪不止,这次,却是喜极而泣,她拼命点头,“莫说几日,便是十年,我都等你。”
两人相拥而泣,乌云散开,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夜色都好似在刻一刻沉寂了下来。
宫中侍卫凌贺,长跪三日,容乐公主日日捧着水在一旁续着。
往来之人瞧见了,都忍不住暗叹一句,此等真情,天地可鉴。
容妃几次来劝,却都劝不动一向温顺听话的沈千容。
沈千昭倒是也看了几次,谢临在一旁感叹,“当日宋怀若有凌贺这份勇气,何愁娶不到你。”
沈千昭眸色微沉,并不语。
宋怀和凌贺不同,背负的也不同,又岂能相比较?
直到第五日,两人之举终于感动了永嘉帝,终于求到了一道赐婚圣旨。
高声宣旨时,凌贺刚接过圣旨,人便倒地了。
高声倒是脸上笑意颇深,“哎哟哟,还不快把未来驸马爷扶起来!”
“还快叫太医呀!”
此时,后殿之中,永嘉帝与祺王正下着棋,听到未来驸马爷刚接过圣旨便晕倒了过去一事,永嘉帝眉头紧蹙。
“这身子是不是太弱了些?”
棋王抬眸瞥了永嘉帝一眼,“皇兄当年求娶皇嫂之时,父皇都不曾如此刁难。”
这天寒地冻的,若是再多跪两日,怕是就不止是晕了过去了。
永嘉帝摆了摆手,挥袖起身,“不下了不下了,同你这人下棋,实在没劲!”
只见他背着手,往前头去。
祺王垂眸看着棋盘之上,棋局纷乱,分不清胜负。
他唇角稍扬,将手里的棋子放回了棋盒之中。
事情既已解决,输赢又有何妨。
又是一年大雪皑皑。
梁王府中湖中亭,几人围坐一起,谢临目光紧紧的盯着此刻沈千昭手里温着的酒,舔了舔被风雪吹得有些发冷的嘴唇,忍不住催促,“好了没啊?”
一旁的沈如意推了他一把,“催什么催呀,还能少了你一杯不成?”
沈千昭倒是认认真真在温酒,只是也忍不住去看外头的雪景,皑皑一片,甚是吸引人。
坐在一旁的谢名,手中提笔作画,看着眼前一幕,微微抿了抿唇,笑意浅浅。
画卷之上,是谢临与沈如意嬉闹,而沈千昭独坐在一旁温酒。
倒也还算热闹。
只是相较于去年,到底是少了不少人。
一壶热酒下肚,四人连带着手心都是暖呼呼的。
看着外头大雪纷飞,谢临触景生情,不由感叹了一句,“去年的这个时候,还以为每年都能像当时那般热闹......”
不过就过了一年,人,便只剩下他们四人了。
全都各奔前程去了。
当时沈千暮写的那两句诗,到底是未能应上今日之景。
沈如意却是受不了感伤,“平日里见你笑嘻嘻的,怎得今日这般感伤起来,莫不是方才来的路上,瞧见了哪家姑娘生得好看却不搭理你,这才心生感悟?”
谢临冲着沈如意翻了个白眼,“俗不可耐!”
不一会,两人便又打闹了起来。
看着谢名画的那幅画,沈千昭笑笑,“画的真好。”
日子总是往前走的,今日还能有四人,可说不准明年,便连四个人都凑不齐了。
谢名将笔放在一旁,一副画,便也算收笔。
两人看着外头打打闹闹的谢临和沈如意,心里却升腾起一股空寂。
触及旧景旧人,谁又能逃得过感慨。
谢临的感伤,其实也是每个人心里头的感叹。
谢名缓声,“不打算去找他?”
沈千昭唇角弯了弯,“不了。”
“他若想来找我,自然会来,我总不能一直都追着他去。”
亭子外头大雪纷飞,雪霜一片一片,无声落在地上,仿佛归了根。
与此同时,西朝。
外头风雪呼啸,屋里地龙烧的正暖。
宣河县主两只手撑着脑袋,昏昏欲睡,岂料一阵冷风吹过,惊得她瑟缩了一下,抽了抽鼻涕,这才起身去看案桌那边在作画的宋怀。
盯着画卷看了好一会,宣河县主唇瓣动了动,有些哆嗦,“表哥,这...就是大晋的永乐公主?”
宋怀眼底掠过一抹温柔,目光看着画卷上的人,“嗯。”
这是他的小姑娘。
宣河县主看着宋怀仿佛在睹画思人的模样,欲言又止。
她相信永乐公主一定倾国倾城,美人之姿,所以才能得性子这般清冷的表哥如此倾心,可......可......
可表哥这画得也太难以入目了些!
虽然她也知道不能太过苛责,可也实在太磕碜了。
虽然说眼睛鼻子嘴都有了,可这两个眼睛,一大一小的,怎么瞧着都不像是在一张脸上的样子。
还有这鼻子和嘴,是不是画得小过头了?
她约莫猜得出,表哥是想画出永乐公主的殷红小嘴。
可这也小过头了吧?!
宣河县主干笑两声,看着宋怀一脸认真的样子,都不好意思说实话了。
“表哥画得真好,我从表哥的画中,便能想象得出,永乐公主一定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宋怀指尖落在画卷上,细细摩挲,仿佛在触摸心上人的面容,眼底深情缱绻。
看得宣河县主一阵语噎。
反正她是没办法从这副稍有些磕碜的画像想象出永乐公主的模样。
也不知道要是永乐公主看见了,得是什么反应。
宣河县主想着想着,摸了摸下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惹来宋怀的侧目,“怎么了?”
宣河县主摇摇头,讪笑几声,“没事,就是觉得表哥画得真好!未来表嫂瞧见了,一定为表哥的这份深情所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