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乘风的话问出口,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
采秋看向沈千昭与宋怀,心想,自家主子可不就是成日和宋大人三天两头的在夜里,到处爬别人的府墙。
沈千昭摸了摸下巴,“倒也不是经常干...偶尔吧。”
宋怀顿时想起自己好似每回都是夜里去找的沈千昭,嘴角微扬,不由笑笑。
换了一身深色衣裳的两人,循着方才经过时注意的路线,摸黑来到了刺史府外。
已是深夜,刺史府里头却烛火通明,若是有些个什么身手不行的小毛贼,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两人悄悄探上了屋顶。
宋怀紧跟沈千昭,此处并非京城,行事需得万分小心。
摸索许久,两人才终于跟着送酒的管家找到了书房。
“老爷。”管家将酒放下,这才离开,带上了书房门。
里头隐隐约约传来交谈声,听不真切。
宋怀与沈千昭对视一眼,沈千昭指了指下方,想让宋怀在上面等着,自己到下面去听。
宋怀却拉住了欲走的沈千昭,摇头,薄唇轻启,无声的说了两个字:我去。
下面随时都有人经过,若是被发现了,他担忧小姑娘应付不来。
宋怀飞身落地,附在窗户旁,交谈声这才清晰了些...
“京中来了消息,有人来巡查灾情了,估摸着过两日便到了,你那些生意,暂时停一停。”
一道中年男子有意压低的声音响起。
另外一道稍有些年轻的声音紧随其后,“怕什么,从前不也来过,不是有你在?”
声音带笑,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
“这次来的是东厂的人,岂能一样?!”
“几个阉人罢了,看给你吓得,难不成那几个太监,还能到你这位刺史头上撒野不成?”
“你以为只是如此?永乐公主也跟着来了!”刘刺史面色难看,“赶紧把你那些个生意给停了,明日我便让人施粥!此事绝非如此简单...你可别忘了那封不见的万民书!”
“永乐公主?”那人轻笑一声,“就是那个传言中胸无点墨,却长了一副花容月貌,独得陛下宠爱的小公主?”
他只觉得,是这刘刺史胆儿太小了,一点风吹草动就给紧张的,
刘刺史对此人的态度开始有些不满,“你以为这位公主真如从前传言中的那般?她可是神机学院的榜一,连那求娶的齐国使臣都被她赶跑了,岂会是胸无点墨之人?”
“不过都是些道听途说罢了,若这小公主当真有如此才能,前些个年,又岂会传出那么多不好的言论,要我说,就是想脸面上好看些,什么榜一,都是假的罢了...”男子一副笑意轻浮的模样。
“不过,我倒是对这小公主有些好奇,传言倾城之姿,到底长了一张什么样的花容月貌。”
刘刺史最是见不得男子这副自比天高,什么都不看不上的轻浮模样。
可此人偏生在生意上是个奇才,确实有这自傲的底气。
可见他提起永乐公主时,面上毫无敬意,眉头紧皱,“你可别去招惹这小公主。”
这宫里头娇养的,岂是那么好招惹的。
男子笑笑,并不将刘刺史的叮嘱当回事。
房外,宋怀眉心轻蹙,所以,那封被送到京城的万民书,与巡州刺史有关。
竟是还知道了永乐公主离京来济北一事。
京中果然有人牵涉其中。
便是不知这屋中的另外一人是谁,听着两人交谈,似乎是在做什么生意,莫非是与赈灾粮有关?
沈千昭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顶跑了下来,轻步走到宋怀旁边。
就在宋怀沉思的时候,旁边突然伸出来一只小手,不知沾了什么,轻轻往那窗户纸上戳了个小洞。
宋怀微微一怔,垂下视线,旁边的小姑娘探头探恼偷瞧的模样,灵动极了。
他抬手轻轻掩着唇,笑意隐忍。
沈千昭凑近了脑袋,透过窗户上的那小洞偷瞄着,瞧见了房中那刘刺史长什么样,就是那个看不起东厂,长了一张狗嘴的人,一直背对着,怎么也瞧不见长什么样。
她咬了咬唇,看着宋怀,手指了指对面的方向,想到前面那边的方向看,看看这个狗嘴吐不出象牙来的晦气玩意。
居然看不起东厂,呵。
沈千昭心中冷呵一声,心中升腾起护犊子的情绪。
沈千昭在想什么,宋怀又岂会不知。
既与刘刺史交好,后面查一查,势必也能查出来此人身份,又何须急于此时冒险。
宋怀抬手握住了沈千昭的手,低声在她耳边低声道,“明日再来,不急。”
沈千昭瘪瘪嘴,她就是想现在就看清楚这个说不出一句人话的狗东西到底是谁。
微热的掌心轻轻覆上沈千昭的脑袋,轻轻揉了一下。
“乖,听话。”
宋怀嗓音低低,谆谆善诱,一点一点的瓦解了沈千昭的小坚持。
沈千昭对宋怀的话根本没有抵抗力,只能任由宋怀牵着手,一同离开了刺史府。
回客栈的路上,她不悦的扯了扯被宋怀牵着的手,“那人说我胸无点墨,没本事,没才能。”
她仰着软白的小脸,看向宋怀,满脸委屈。
宋怀眸中划过一丝狠戾,对上沈千昭澄澈无辜德一双眸子,却又将那份狠戾隐藏得很好。
他指腹轻轻按了按小姑娘软滑的小手,“你若不高兴,明日我便将那人脑袋砍了。”
一字一语,声音虽轻,语气却极为认真,半点不像是在开玩笑。
此人胆敢如此非议他的小姑娘,将脑袋砍了,又有何难。
沈千昭嘴角微弯,“你待我真好。”
宋怀握在掌心的小手轻轻的动了动,却并未松开,两种不同的温度互相试探着,慢慢的融到了一起...
四目相对,眼里皆带着笑意,嘴里说的,丝毫不像是砍人脑袋的话。
宋怀牵着沈千昭的手,走在夜色中,夜风吹拂着,冷白的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在地上拉长两道身影。
在寂静清冷的夜色中,这一幕,格外温情。
“其实也不用真的去砍了人家的脑袋。”沈千昭软声说着。
“嗯?”
“砍条胳膊砍条腿什么的便也好了,不能总是喊打喊杀的。”
“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