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沈千离说了好一会儿家常话后,她才携着采秋走出御花园,迎面便遇上了薛凌。
沈千昭半分目光未给,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却听见薛凌低声道,
“倘若那日没有意外,你该是我的。”
沈千昭脚步一顿,眸色变沉,红唇微启,冷冽的嗓音自唇间溢出,“自重。”
沈千昭走后,沈千离折了一枝梅,缓步走出了御花园,薛凌这才跟上。
沿着走了一段路,沈千离才漠然开口,“你和公主可是闹过不愉快?”
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薛凌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不曾。”
沈千离再没继续问下去,只是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昭昭今后的驸马,即便不论家世,也该是大晋最出众的公子。”
即便不是应谨,也轮不到你薛凌。
何况父皇一直属意谢家。
薛凌听出了沈千离话中之意,衣袖的下的手,指尖掐破了掌心肉,渗出丝丝血迹。
他弯唇淡笑,面色平淡,像是丝毫未将这些放在心中,“公主金枝玉叶,是该如此。”
沈千离略带深意的目光从薛凌身上收了回来。
从御花园离开,采秋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圆圆的小脸皱巴巴,低声道,“公主,那薛公子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啊。”
都不能人事了,还缠着她家主子不放。
方才那眼睛,好似要把主子生吞活剥了似的,怪可怕的。
这以前还觉得这薛公子长得还行,待人也还算谦和,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可怕。
再想到薛铮那满身的伤痕,被薛凌折磨成那个样子,采秋顿时就一阵鸡皮疙瘩,难道那薛凌心里头,一直都在把薛铮当着她家主子在折磨不成?
这么一想,采秋的心里就一阵后怕,当日得亏是主子有防备,又遇上了宋大人和谢二公子,不然真的不知现在又是什么样。
沈千昭垂眸看着采秋,见她脸上有恐惧,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嗓音带着一丝温和的安抚,“别提这名字,晦气。”
采秋愣愣的就看着沈千昭,倏尔笑了,眼角弯弯,“听公主的,不提,晦气。”
要不怎么说呢,还是宋大人好啊。
这么久了,她就从来没见过宋大人给过公主半点脸色,哪次不是哄着笑着的。
都是不能人事,这人比人,就是比死人。
不对,她怎么能拿宋大人和薛凌比呢,真是晦气,呸呸呸。
回到永乐殿,采兰迎了上来,脸上挂着开朗的笑意,“殿下,二殿下送来了东西。”
说着,她将案桌上的一盒子金钗,像献宝似的,送到沈千昭面前。
没想到二皇子殿下如此大手笔,方才那送东西的宫女,都悄悄的塞给了自己两片金叶子...
沈千昭瞥了一眼那盒子,半言不语。
见沈千昭脸上没有半分喜意,采兰这才放下了盒子,寻了个倒茶水的借口,讪讪离去。
采秋翻了一下盒子,“殿下,有四枚金簪,还有四对金耳坠。”
“二皇子怎么突然送东西来了?”
就是连采秋,都觉得奇怪。
她家主子,一向和二皇子没什么交集,平日里遇上了,便是连句话都不曾寒暄。
这突然送来这么些东西,实在不算正常。
沈千昭勾唇笑,笑意带着几分凉薄,“都是去年年前父皇赐下的东西,他倒是尽数送到我这来,怕不是他那殿里头放不下了,送到我这来寒碜我。”
还挑了个四,四枚金簪,四对耳坠,怕不是觉得自己活得太久,就盼着自己早日死。
沈千昭这么一说,采秋才注意到,这些款式,确实是前年在京中风靡的款式了,现在,已经鲜少有哪家千金戴了。
就这样的款式,皇上,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哪次不是第一时间往永乐殿送来?
这么一看,这二皇子殿下,当真是来寒碜她家主子的。
采秋:“那这东西要送回去吗?”
沈千昭摆摆手,“不必,你看着有喜欢的就留下,剩下的自己打赏给底下的人。”
他既然都送来了,岂有送回去的道理?
采秋撇撇嘴,将东西收回盒子里,准备拿去外头打赏给底下的人,小声嘀咕道,“奴婢才不喜欢呢。”
哪有人送礼,送个四的。
这二皇子,怕是就没盼着她家主子好。
沈千昭笑笑,素手捏了捏采秋软软的脸颊,“我还把你眼光养刁了不成?”
采秋拿着那一盒子的首饰走到外头,唤来了几个人,那几个宫人一瞧有东西,纷纷凑上前,挨个挑了去。
端着茶水回来的采兰一看经过的人手里拿着的东西,脸都黑了,冲着采秋道,“采秋你好大的胆子,这可是二殿下送公主的首饰,你怎么能就这么分给了别人?”
采秋瞥了一眼采兰,“公主说分给底下的人,你若有意见,进到里头同公主说去。”
说着,采秋连那盒子,都一块给了旁边那个什么都没有抢到的小太监。
采兰脸色难看,心中更懊恼,方才就不应该去倒什么茶水,不然这些东西,就全是自己的了。
这个采秋,真是个没脑子的,这么些好东西,但凡拿上一样,以后年纪到了,出了宫,到当铺一当,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居然全给这些粗人了。
不用看采兰脸色,采秋就能知道她心里头在想什么,只觉好笑。
宫里头主子赏下的首饰,便也就只能收着看着,但凡谁敢往当铺一送,银子还没到手,就得先进到牢里头吃几顿饭,挨几顿板子。
也不知道这采兰,整日里心里头都在想些什么。
这些金簪,便也就是看着好看些,其实像她们这样的身份,在宫中当值,哪里有戴上的机会,过于招摇,只会招来祸事。
其实,还不如木簪呢,好看又朴素。
采兰瞪着采秋的背影,气恼地跺了两下脚,看着旁边那几个得了首饰笑得得意的人,心里酸得都快冒泡了。
她咬咬牙,对着那几人嘲讽道,“不就是首饰吗,有什么大不了,真是小家子气!”
旁边拿着簪子的宫女脸皮薄,被这么一嘲讽,脸都红了,“说什么呢你!”
旁边另外一个人连忙拉住了她,“啧”了一声,“别理她,她就是自己没有,心里头酸着呢。”
嘴上不屑,那眼珠子,都快粘在她们手里的金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