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笑笑,示意宫人收走那些画像。
这才对沈千暮,耐心道,“你的妻子,需得你自己觉得欢喜才是,人品第一位,家世什么的,倒是其次。”
长此一生,若身边没个喜欢的体贴的在旁侧,岂不遗憾?
沈千暮对这些事一向不上心,先前,太子妃的人选,是父皇从十几个适龄的京城贵女中挑出来的,自己也点头同意的。
他虽与穆清不算多亲睦,却也是看好她的,觉得穆清无论是从家世,还是人品,才情,都是太子妃的最合适人选。
后来京城突然出现那般传言,必然不寻常,因此,他也曾派人去探查过。
自己虽是觉得她合适,却不曾询问过她的意见,倒是唐突了。
退了婚,也好。
他无意踏父皇的后尘,父皇钟情了母后一辈子,可母后终究还是被困于这深宫中,直到最后离世,都不曾见她笑过。
若说她幸福的,却又不像是,可若说她是不幸福的,却又不是。
可偏偏将她困于此的,是父皇,她爱的,也是父皇。
因为爱,所以才被困于此,因为有所期待,所以即便心中有准备,却还是一次次失望。
大约,只有像容娘娘这般,才能在宫中这样的地方,才能在父皇身边长久。
见沈千暮迟迟不吭声,容妃心里微微叹了叹气,“你若真的没个人选,我这倒有几个合适的。”
说着,她拿起一边早已经准备好的几张画像,“大约有几个你是见过的,便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这是司家的女儿,司长宁,她的兄长司长礼,你应该有印象,先前她还同昭昭一同考上了神机学院,我记得是第二名,昭昭是第一。”
这说着,容妃脸上都不自觉的扬起了笑意。
沈千暮点头,司长礼,中书令,至今都在争对学院一事,待明年开春,便是头一次实行分科举人制度,届时,大晋各地学院的学子都会赶来,司长礼这只蛰伏在后的老狐狸,必然又该有什么动作了。
需得想些法子防范才是。
容妃哪里能想到,只是提了一个司长宁,沈千暮却想到了旁的事情上去了。
“这位,是陆护军家的,陆修宜,也在神机学院。”
沈千暮瞥了一眼画像,略有些敷衍的点头。
这个陆修宜的兄长,陆修城,先前惹了昭昭不快,被昭昭扔进了湖里头,陆护军连夜进宫向父皇请罪,倒是他那夫人,却曾几次将这事情宣扬在外。
试图抹黑昭昭的名声。
“这位,是太常卿的千金,何金金,我瞧着模样不错,听从坊间打探回来的人说,各方面都好,待家中姐妹亦是亲睦。”
说着,容妃将几张画像,连同方才被他扔到别的地方让宫人拿走的画像都一块儿塞进了沈千暮的手里。
“回去好好瞧瞧,若是有喜欢的,也早些定下来。”
免得回头,倒是让别家的给捷足先登了去。
沈千暮虽无心,却到底是应了下来,拿着一打画像,匆匆离开了容乐殿。
路上,方才守在外头的易远好奇的看着他家主子一直抓在手里的东西,问道,“殿下,您这手里一直拿着什么呢?”
沈千暮抬手看了一眼,只觉这些画像的姑娘都快从画像里跑出来了似的,不禁一阵头疼,顺手就将画像扔给了易远。
易远展开来看,看了一张,还以为是什么通缉要犯,连看了几张,顿时恍然大悟,“殿下,这是要给您选太子妃呀!”
他就说,那穆大小姐都已经成婚了,他家殿下怎么也该寻个知心人了才是。
这坊间可都一直传言,太子殿下与穆小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深意重,郎才女貌。
可惜天有不公,硬生生拆散这对可怜人,如今穆小姐含泪嫁人,独留太子殿下,迟迟不成婚,可谓痴心一片。
突然,易远脑袋一疼,只见是沈千暮狠狠的敲了他一下,沉声道,“需不需要给你选一个?”
易远连忙干笑两声,“小的哪敢想呢,这不是关心殿下您嘛!”
说着,他又凑近了些,嘀咕道,“殿下,您就不想瞧瞧这些姑娘什么样嘛?”
毕竟,总不能让他家主子,娶一个不曾谋面,不曾交过心的女子吧?
瞧瞧那穆小姐,虽自小一起长大,却从未私底下交过心,最后别让人劫了去,婚事也吹了。
这种事,就该避免才是。
沈千暮眸色如常,却也觉得易远所说,是有几分道理,太子妃人选总归是要定下来的,倒不如早些时候解决,也不必太挂心于此事,“昭昭可在宫里?”
易远眼睛一亮,“属下听外头的人说,公主今日应邀去了梁王府,向来过了晚膳便会回来,殿下不妨晚些时候去?”
沈千暮隐隐能够听出易远话中的情绪变化,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前些日子,听有人说,看见你深夜往永乐殿去了?”
易远一愣,意识到他这是在问那夜的事,连忙开口解释道,“属下那日是瞧天色晚,公主身边的小宫女独自回去也不安全,这才护送了一程。”
沈千暮这才缓缓收回目光,“即便喜欢,没成亲前,也该注意些才是,莫要毁了姑娘家的清誉。”
心思被看破,易远脸色一红,连忙抱拳应下。
他家主子就是这般如此,待姑娘家从来都是发乎情,止于礼。
当初与穆姑娘定亲后,除了偶尔让人送些书籍乐谱到穆府,从不曾有过半分逾矩,只怕也是因此,穆姑娘才会同旁人好上了。
易远看着眼前无论是从样貌,家世,才学,品行,皆是上等的沈千暮,便也就是性子冷了一些,可待人待物,从来是温婉的,面冷心不冷。
他不由在心中惋惜。
倘若无人能懂他家主子,皆像那穆小姐一般,岂不是一辈子都没个知心人相伴?
到了夜里,马车缓缓在宫外停下,宋怀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沈千昭又悄悄将捂在袖子里的汤婆子递了出去,“外头风凉,你走快些。”
宋怀接过小姑娘白里透红的手递过来的汤婆子,雪虽停了好一会,可风却不停,小姑娘的汤婆子接过手,暖呼呼一片。
他不由勾唇低笑,按了按那只小手,“好,快些回去吧。”
马车这才驾驶着马车,匆匆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