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谨说着说着,看向了宋怀,“后来,这事被皇上发现了,皇上大怒命人将狗送走了,她哭闹了一阵子,甚至还绝食。”
宋怀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看向应谨,“应公子想与宋某说什么?”
应谨看向宋怀的目光染上了些许的深意,“皇上后来送了些新鲜的玩意给她,不到两日,她的心思便在那些新鲜玩意上了,那只被送走的小狗......”
“想来,她也早已忘了。”
宋怀自小身边便都是性子直来直去的武人,不习惯文人藏着掖着的那一套。
而此刻,稍微想一想,便知道,应谨是在借小姑娘儿时养狗一事,敲打自己。
应谨眸色似水一般深沉不见底,语气又像是带了一丝嘲讽,“宋厂卫觉得,自己与那只乞怜的小狗,可是有何不同?”
于他眼里,这个宋怀不过就是东厂的一条走狗。
似乎看见了应谨眼中的轻蔑之意,宋怀薄唇勾起,声音凉薄,像是夹带了兵刃一般,“那倒是可惜,毕竟应公子上赶着,却连乞怜的小狗都当不成。”
此话一出,应谨表情僵在脸上,方才的温和,此刻在脸上根本维持不下。
宋怀一敛往日里那副沉着,冷淡疏离的模样,此刻略显咄咄逼人,脱口而出之言,十足的针锋相对。
应谨冷笑一声,往日见这人,跟着阿昭身后,沉默寡言,以为是只听话的忠犬,原来还会吠。
“宋厂卫原来是如此两面之人,便是不知,阿昭知道了,会如何相待。”
宋怀唇边笑意像是淬了碎冰,“那也不比应公子,念在儿时情意,百里之外,也要为谢公子插上两刀。”
应谨唇边的冷笑僵在了脸上。
只见宋怀薄唇勾了勾,说了一句,声音轻轻,似风一般无意,“这屋子里的床底,是难钻了些。”
应谨的手骤然抓紧了扶手,眼神温度陡然降到了冰点,看向宋怀的目光,仿佛要将眼前此人撕碎!
那日刚到千机阁,此人就在沈千昭屋中。
那日的奇怪之处,在此刻,全然有了解释。
难怪那日,她过来开门如此久,难怪那日,向来恪守规矩的她,竟让自己进了她屋中。
而竟是连多年情分的沈如意都在跟着一起为她们圆谎!
往日的儿时情意,此刻在应谨的这里,仿佛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所有人都在笑他蠢,笑他傻,笑他白痴。
应谨近乎要将牙齿咬碎一般,紧紧攥着扶手的手青筋暴跳,眼底猩红一片,看向宋怀时,像是在压制情绪。
“她是公主,你不过是东厂一个小小的厂卫,皇上不同意,你不会当真觉得,她会为了你,与皇上作对?”
应谨的话,就像一把刀子,一下一下的,试图往宋怀的心口处戳去。
宋怀薄唇轻启,“此事不劳应公子一介外人忧心。”
说着,他敛回唇边笑意,又变作往日里沉默寡言的宋厂卫,抱着剑,守在院子。
应谨的拳头,仿佛打在了轻飘飘的棉花上,心中更是沉闷。
很快,沈千昭遇刺之事,传到了京城。
永嘉帝气得当场掀翻了一桌的奏折,“何来如此胆大的恶徒!”
近来京中本就汇聚各方势力,若他猜的不错,大多都是冲着神兵而来。
而现在,她人就在千机阁,还能遇袭!
这些人太过猖狂!
一旁的高声一边捡着奏折一边宽慰道,“幸好公主跟着...学了些身手,还有侍卫守着,还有几日公主殿下便回来了,陛下若是不放心,不妨再派些人去接。”
高声本是想说宋怀,可见永嘉帝这会怒火中烧,提此人,怕是火上浇油。
永嘉帝此刻,也算是冷静了下来,摆摆手,示意殿中的人退下。
片刻后,随风悄无声息的出现,“属下参见皇上。”
永嘉帝声音沉了沉,“随嫣可跟着去千机阁了?”
随风眉头一蹙,如实回道,“不曾。”
“自济北回来,公主每次远出,都甚少带着随嫣。”
大多时候,都有那个宋怀跟在公主身边,那人身手不凡,莫说随嫣,便是自己,也敌不过。
有那人跟着,公主想来也无碍。
随风并未将这些心里所想说出来,反而道,“此次公主前去千机阁,随行中的侍卫,有一位被人替换了。”
永嘉帝眸光一沉,“谁?”
“宋怀。”
永嘉帝眼睛半眯,一时间让人分不清究竟是喜还是怒,“他胆子倒是大。”
如今竟连这种冒名顶替之事都做得出来。
随风离开后,永嘉帝唤来了高声,连夜调集了一队人马,由三皇子带领前往千机阁,随时护送各府公子小姐安全回京城。
这一举措,轰动了整个京城!
明面上是护送各府公子小姐,可但凡有个脑子,谁不清楚,这分明就是为了永乐公主。
这一刻,旁人才终于看清楚,永乐公主受宠,从来不是什么虚假的传言。
人马到千机阁这日,浩浩荡荡,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讨伐千机阁的。
看着远处而来整装待发的人马,齐书玉手挥折扇,扇了扇胸口,看向了沈千昭,神色莫名。
沈千离一到,远远的,便看见了那道瘦小的身影,人马停下后,他迅速翻身下马,大步走向沈千昭,“昭昭!“
他一把抓住了沈千昭,上下打量检查,“我听说你遇刺了,可有伤到哪里?”
沈千昭摇头笑笑,“有那么多人,哪里会受伤。”
看着沈千昭一脸无所谓的笑容,沈千离却仍旧不放心,“先进去,我带了医女,让她给你好好看看。”
说着,拉着沈千昭就要往千机阁里走去。
经过之时,他瞥了一眼周围跟在沈千昭旁边的几个人。
目光一一从几人脸上掠过,最后视线落在应谨身上,“言之?”
应谨拱手一礼,“殿下。”
沈千离微微点头,拉过沈千昭往里头走去。
人群散去,应谨目光落在站身于暗处的宋怀身上,薄唇勾了勾。
那眼神,带着蔑视与嘲讽。
这便是身份上的区别。
他能在这,华明正大,而宋怀,却只能躲在暗处。
宋怀眸色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