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将军府便起了热闹。
整个内院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丫鬟和小厮,原是刚领了管家的差事,打扫院落,收拾书房。
将军要回京述职,少爷也从军中历练而归,二人在边关相遇便一同回京。
现下二人已至城外,归家的书信才姗姗来迟。
除了管家安排收拾庭院迎接主人的相关事宜有些慌乱,整个将军府都洋溢着愉悦的气息。
肖柒于喧闹中悠悠转醒,揉了揉因宿醉而发疼的头,敲敲因倚树睡觉而僵疼的脖颈,嗯,不错,基本一夜好眠。
“少爷要回来啦,云和姐姐,你可开心?”一个小丫头揶揄道。
“我开心做什么。”另一个小丫头跺跺脚,语调里隐含娇羞之意。
“少爷回来,成羽也回来了啊,姐姐难道不想他么。”
“我......不想。”声音微弱,显然没什么说服力。肖柒都能想象到云和那张红到耳根子的脸,顿时笑出了声。
“呀,有人!”两个小丫鬟内心警铃大震,正琢磨是哪个不怀好意的在听墙角。只见肖柒于海棠花掩映的小径中缓步而出。
“是我”,肖柒嘴角犹挂着笑意。
“昨夜在林中不慎睡着,今日又在二位姐姐谈话时不慎醒来,真是不巧的很,不巧的很。”
“小姐!你又作弄我!”云和绞了绞衣服,愤愤道。
眼神却飘忽不定,似在躲避肖柒探寻的目光。
“小姐,真的真的,你看云和脸都红了。”另一个丫头叫云卿,性子跳脱,此时正一脸八卦地将云和望着。
“云卿,小姐面前,莫要胡说。”
“哪有......”
打发了两个喧闹的丫头,肖柒拍了拍衣衫上的褶皱,再抬头,恍如隔世。
“将军要回来了。”丫鬟的话回荡在肖柒脑海。
“将军要回来了!”
她想起那年娘亲受将军夫人的邀约,来将军府参加成穆将军的洗尘宴,也是一院海棠花盛开的季节。
她用裙摆包了一包海棠花瓣,兴冲冲地跑去问娘亲为什么这么好看地花却没有香气,娘亲嘴角含笑朝她伸出了手,正当她抱着花要依偎在娘亲怀里时,一个嬷嬷大惊失色地闯进来。
“夫人,丞相府被抄了。”
然后,她看见娘亲的笑意凝固在嘴角,风卷起一地的海棠花,凌乱了她们的命数。
从此,她再也得不到娘亲的答案。
再然后,她便只记得丞相府里遍地的鲜血,和倒在血泊中的娘亲。
那一年,七岁的肖柒,经历了满门被灭,双亲惨死。
那一年朝野动荡,摄政王发动了宫廷兵变,以清君侧的名义,大肆排除异己,假借皇帝之名,灭了许多朝臣满门。
那一年镇北将军成穆得皇帝密令,悄悄带兵回朝,将皇宫团团围住,将自以为谋得天下的摄政王一箭射杀在王座之上。
从此,河清海晏,大晟王朝进入鼎盛时期。
而被摄政王枉杀的臣子,被皇帝大肆追封,举国缟素,哀痛数日,成为为国朝安定而牺牲的忠臣烈士。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一代帝王剿灭异己的计谋。
那一年的肖柒,并不晓得,她的双亲与整个丞相府都成为了权力倾轧的牺牲品。
也正是这一年,肖柒被成穆带回了将军府,两家是世交,成穆不忍故友之女孤苦无依。
至于肖柒是怎么逃过一劫的,她想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娘亲满眼是泪将年幼地她推进十一岁少年的怀里,
跟她说: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再醒来,已物是人非。
回忆完往事,肖柒已经换好衣物,任云和与云卿为她挽发上妆。
白驹过隙,海棠花已开过十季,而故人,早已轮回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