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打仗了?肖柒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成璟正了眉色道:“两月前,我在江城的客栈里,曾见到几个北狄商人。”
“北狄?”
肖柒奇道:“北狄?北宸与北狄不是积怨已久了么,怎会允许北狄商人来自家的国土上做生意?”
当年天下初定,九州刚刚经历一场战乱,军民皆疲惫不堪。
周围的蛮夷之国皆虎视眈眈,在北宸和南晟刚刚建国后大举进犯。
北方是萧靖辰的管辖,于是他便派出自己的兄长,萧靖康去平定北狄。
谁知这一战,便是三年。
当年的北狄兵强马壮,纵然萧靖康骁勇善战,却也差点挡不住北狄的铁骑。
那一战,险胜,双方均伤亡惨重,萧靖康更是埋骨他乡。
从此,萧氏与北狄便结了大仇,当时的萧靖辰曾放言要与北狄不死不休。
可如今看来,似乎他的子孙并未将先祖的话放在心上。
江城是北宸的边陲小城,除非得到皇帝的认可,理论上不会出现北狄商人。
而且江城位于宸国最南面,要想来这里做生意,得跨过大半个北宸,而且有什么样的大生意,值得北狄人这样大费周章?
“我问了那几个人北狄商人,他们说,北宸最近与北狄签订了关于开通贸易往来的条约,还允许他们借道,来大晟做有关茶叶与瓷器的生意。”
南晟盛产茶叶与瓷器,天下各国皆想分一杯羹,可建国以来,只出产过北宸与周边相邻的小国,距离大晟较远的北狄,从未有过贸易往来。
“怎么会?北狄地处极北之境,土地贫瘠,也没有什么特产值得北宸放下旧怨,与北狄通商,除非是,”
肖柒骤然瞪大了眼睛,“战马!”
北狄多为游牧民族,善养马,尤其是战马,因此北狄有天下最骁勇的骑兵。
成璟点点头,“只是个猜测,我本欲多问些,可那些商人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且,我在出城时,被人跟踪了。”
成璟缓缓道:“我将那些人引到荒野之外,成羽将他们制服,正欲审问,他们却已然服毒,没了气息。”
“好快的动作!”肖柒惊叹道。
训练这样有素且决绝,怕是谁家的死士。
“嗯。”
成璟点点头,“我在他们的耳后发现了一个小小刺青,一番调查后发现,是一个江湖组织,来自大晟。”
“大晟?”
肖柒不可置信,那便是说,除了外患,还有内忧。
“这个组织叫暗月门,是一个暗杀和收集情报的组织。江湖之中有其名,却难寻其踪。我也是偶然间调查到,暗月门与百花坊,似乎有些联系。”
“所以,你才诳我帮你抢花魁?”肖柒了然。
“是,也不是。”
“嗯?”
“我其实并未真的要抢这头牌,只是想引出,那帘幕之后的人。”
“郑元楚?”
“对,我回京时向陛下禀明了情况,陛下派暗卫调查了百花坊,发现百花坊有许多来历不明的暗账,在税收上也做了假,而这么多年,官府却从未发觉,树大招风,百花坊在京都一家独大,按理说多少对家都盯着他们的错处,可百花坊这么多年从未出过纰漏。”
“所以陛下怀疑,在朝廷有势力庇护百花坊。”肖柒神色复杂。
“对,陛下的人在调查百花坊时,查到拂晓来自暗月门,可调查时似乎被他们察觉,所以无论如何,他们不会允许别有用心的人靠近拂晓。”
肖柒忽然明白,“你故意将价格抬高,一为打草惊蛇,让他们知道有人已经盯上了拂晓,第二,便是想看看,谁会阻止你去接近拂晓。”
“可郑元楚是京城里人尽皆知的纨绔,若他只是单纯好色呢?”
“可是柒柒,郑家只是官宦人家,并非王公贵族,没有那样大的财力不说,郑太师几十年清廉自持,若无别的目的,怎会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倾家荡产花费万两黄金,来败坏自家几十年的名声?除非......”
“除非郑家兵行险招,让人以为是郑元楚一个人混蛋,且混蛋到不顾一切。”肖柒恍然大悟。
“可若这郑元楚真的混蛋到为了女色不管不顾呢?”
“这个,我不清楚,昨夜,我并未发现郑元楚有何异常。”成璟面色凝重,
“所以,两种可能,一个也不能排除。”
要么,是郑家出了个置家族命运于不顾的骄奢淫逸之徒,要么,郑家便与百花坊和暗月门有不得而知的关系。
“父亲昨日已经领命,去京郊点兵了,准备暗中开赴边关。”成璟说,眉目中隐隐担忧。
肖柒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能说出任何宽慰的话。
山雨欲来风满楼,未雨绸缪是好的,不至于兵临城下时手足无措。
可这场战乱,又会让多少人流离失所,阴阳相隔呢?
她不知道,又或许,这一战,能迎来真正的和平。
九州会再次归一。
初夏的风已经有些闷热了。
肖柒高高的坐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上,背靠树干,一只脚挂在树枝上晃啊晃,手里的话本子被她盖在脸上。
百无聊赖。
因为前两日她喝酒喝得勤了些,所以成璟哥哥让她在府里好好闭门思过,连茶楼都不让去了。
不巧今日将军府有贵客登门,将军府一改往日低调的作风,大摆筵席。
因为主人节俭,丫鬟小厮一向不多,今日的宴席人手有些不够,借走了许多院儿的下人,包括肖柒院子里的云卿云和。
连个陪她闲磕牙的丫头都没有,是以她闲成了如今这副德行。
突然,自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成公子,前面有片树荫,我们休息半刻,可好?”少女举起帕子,轻轻拭去额头的薄汗。
心想这成公子怎么这样喜欢逛园子,已经带她逛了将近一个时辰了,若是风景绝佳之地还好,可他连下人们的院子都要带她逛一遍,一路上只闷头走路,话少的可怜。
这公子似乎不晓得如何与姑娘相处。可见,是个洁身自好的。
思及此,香汗淋漓的姑娘,低低的笑了。
“嗯。”成璟礼貌答道。
正当姑娘将手里的帕子递给成璟时,啪,一本书精准的砸在姑娘的头上。
“唔~”姑娘吃痛的捂住脑袋。很疼,但良好的教养告诉她不能喊出来,那样就太失礼了。
她瞪大眼睛,似是难以置信,为何会有一本书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砸中她。
成璟笑出了声,察觉此时笑有些不妥,随即敛了笑意,轻轻一咳,朝着身后的树严肃道:“柒柒,还不下来。”
“嗯……”肖柒悠悠转醒,伸了个懒腰,从树上跳了下来。
揉了揉眼睛,肖柒方才看清来人,
眼前的姑娘,怎么说呢?她以前在一本书上见过一句诗: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是了,这姑娘长的,仿若书中的仙女。
见自己的话本不知何时掉落在地,又见眼前的姑娘捂着头,一副吃痛的模样,肖柒了然,有些歉疚的说:
“抱歉啊姑娘,我的书有些该打,竟唐突了佳人,我在这儿替它给你赔不是了。”
说罢,肖柒正儿八经地朝那姑娘作了个揖。
“无妨。”姑娘温温柔柔地回了个礼。
肖柒这才看向成璟,调侃道,
“成璟哥哥,这是谁家的仙女姐姐?怎么被你拐了来。”
一副登徒子的调调,成璟恨不得给她的嘴塞上。
到底是谁给她教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