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天涯愿同月

当远山挡住最后一点光晕，夜幕悄然降临，天边日渐圆滚的月亮提醒着人们中秋将至，可世事未必会如约圆满。

待肖柒将沉醉不醒的乔音扶上了马车，他们便已然到了离别时分。

“这是我叫店小二煮的解酒汤，她醒来时放在火上稳一稳便可。”肖柒将罐子递给姚景谦，嘱咐道。

“嗯嗯，我知道了。”姚景谦点点头，神色已然恢复如常。

“若是她醒来后得知我退学之事，还望你二人能同她仔细解释一番，料想她定然能理解。”

姚景谦又点了点头。

“还有陈兄，你平日里多多看顾些阿音，她射箭的课业若是再不进步，恐怕过不了最后的考核，景谦兄是指不上了，唯有靠你。”

“我会照看好他二人的，你放心。”陈轩沉稳一如往昔，温和笑道，“莫要只顾念我们，你自己也当保重。”

肖柒笑了，笑意直达眼底。

“我明白。还有......”

“还有？”姚景谦一脸嫌弃的说：“阿柒，你几时变得婆婆妈妈了，左右我们同在晟京，日后回乡时去找你便好。”

“嘿嘿，也成，左右你们科举时在京城，那时我若无事，必然在考场外等着你们。”

肖柒挠挠头，“没别的事了，那我们，后会有期？”

“慢着。”姚景谦突然扯过肖柒的手，从腰间拔出他那把宝贝扇子拍到肖柒手里。

“嘶，疼啊！”肖柒吃痛的抚摸着手掌，看着掌心的玉竹折扇诧异的问，“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惦记我这扇子许久了么？”姚景谦顿了顿，“好歹也是拜过把子的兄弟，我总要送你件物什，不然你日后不认大哥了怎么办。”

闻言，肖柒莞尔一笑，“大哥真大方。”随即拿着扇子在他眼前晃了晃，“这可是北宸靖元王亲手所画的扇面哦，大哥真的不心疼？”

“看不起谁呢？我是那种重宝贝轻兄弟的人么？”姚景谦不屑的撇撇嘴。

“嘿嘿，那我便收下了。”

“嗯嗯。”

“景谦兄，陈轩兄，”肖柒十分郑重的拱手道，“这次是真的要说再见了。”

“肖姑娘。”

“阿柒。”

“后会有期。”

天涯明月，岁岁常相伴，又岂会囿于时光和距离？

有缘终会相聚。

送走了他们仨，肖柒百无聊赖的溜达在大街上，走到一个不知名的小巷，在巷口停了半晌，还是走了进去。

不晓得拐了几个弯儿，穿过窄窄的弄堂，她走到一户极为普通的人家前停了下来。

她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咚咚咚。

出来一个衣饰普通的少年，他推开门，隔着门框朝肖柒行了一礼。

“公子依旧未归，姑娘请回吧。”

肖柒狐疑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十二三的少年。

“你怎看出我不是男子？”

少年轻轻一笑，“公子一早便嘱咐过，这两日可能会有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来询问他的状况。”

“哦，原来如此。”肖柒有些失落，“你也不晓得他何时回来么？”

那少年摇摇头，肖柒只好告辞，转身离去。

昨日一早她便寻到了萧绎告诉她的地址，不料看门的少年说他家公子一回来，天不亮就又走了，说是受了些伤，所以出去寻药，叫她宽心，不日便回。

闻言，不仅未让肖柒放下心来，反而加重了她的担忧。

若是受的伤不重，也不会那样着急出去寻药，可见萧绎受伤不轻。

她望着漆黑的小巷，深深的叹了口气。

第二天，肖柒又起了个大早。

许是近来有事情要忙，成玥常常逮不到她的人影，心里时常纳罕，这人转性转的如此干脆利落如此彻底。

成枫与成影依旧分别跟着郑元楚与灵雨两人，成璟的信中提醒过，郑元楚是个洞察力极其敏锐的人，曾经成羽跟踪他的时候便被发现，还摆了一道，所以跟着他要十分小心。

所以，肖柒派了两拨人跟着他，明面上是成枫，暗地里则是白慕辞在众多捕快中挑选出来轻功最好，最善于隐藏的一个跟着。

不过即便如此，也还是什么都打探不出来，即便是铁矿被官府收回，暗月门被围剿，聚来赌坊被抄这样大的事情，也没让郑元楚露出一丝破绽，这让肖柒无比的佩服其城府之深，以及他的善于隐忍。

不过另一边成影哪里倒是收获颇丰。

自从上次在扶尘寺外与那歌姬的小侍女锦月结识之后，肖柒便没让成影躲在暗处盯着了，而是改到明面上。

其实，也不算太明面，无非就是多多与那小侍女相约出来玩耍几次，套套话罢了。

成影说锦月几次三番的询问肖柒与成影的关系，还明里暗里的表达自己的一番倾慕之情。而肖柒给成影编了个故事，说原本二人家里是世交，有婚约在身，成影才不得不与肖柒在一起，实则成影对肖柒并无男女之情，只有兄妹之宜。

于是乎，锦月更来劲儿了，常常接口出门采买来与成影见面，是以虽然只见过几次，但是有关她家小姐之事，事无巨细，皆被成影套了个干净。

那灵雨本是定州人士，年幼之时被百花坊的秋娘看中，带回晟京养在了身边，原本是被当成未来百花坊的顶梁柱一般培养，奈何在她十三岁的那年拂晓也被带到百花坊中。

原本不碍她什么事，毕竟这样的事情世有发生，不足为奇，但奈何拂晓天赋惊人，琴棋书画皆让习练多年的灵雨望尘莫及。

且随着年岁的增长，拂晓出落的越来越好看，且整个人的气质与百花坊中所有的姑娘都不同，有些清新脱俗，这让秋娘看到了商机。

于是，气质普通的灵雨便失去了头牌的身份，成了诸多歌姬中的一员。

但不知为何，曾对拂晓宠爱有加的郑元楚突然便移情别恋到灵雨身上，还为她赎了身，追随她来了定州。

锦月是自小便服侍在灵雨身边的，所以出百花坊之时，郑元楚连她一同赎了出来，不过灵雨似乎对锦月并没有多少情分，动辄打骂不说，每每郑元楚来了还特意将她支开，彷佛害怕她将郑元楚勾引了去。

当然，这些话都是锦月的一面之词，不能尽信。

虽然没什么特别有用的信息，但还是是说明了一点，灵雨与拂晓出身相似，保不齐也是暗月门的眼线。

至于这锦月什么身份，暂且不知。

听成影讲完这些事情，肖柒更加确信灵雨这条线是万万不能断的，可能，是找出那些东西的关键。

肖柒想起来那日白慕辞同她说的话。

在矿山附近的山洞里，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兵工厂，只是里面的兵器大部分不翼而飞，只留那么几件为铸成的半成品。

若说是暗月门早就察觉官府要来围剿的计划提前将东西转移走了，那为何暗月门数千门众仍然待在山中坐以待毙呢？

白慕辞说，除了为首的灵烨逃了，其余千人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都被白慕辞带去的士兵抓了起来，可以说那一战暗月门输的极其惨烈，若是他们一早察觉，便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所以，其中还有隐情。

肖柒与白慕辞都将目光放到了长住定州不走的郑元楚身上。

但是要查灵雨这条线，还须探探她的府邸。

不过听说里面人口简单，只有贴身的几个婢女厨娘。仅有的两个看门小厮又无法冒充，是以成影不太方便混进去。

于是，肖柒便萌生了自己亲自去探探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