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杯酒下肚,肖柒脸颊微红,眼神愈渐迷离,心中却毫无醉意。
这两个,应只是普通的歌姬,再与她们周旋,怕是也套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于是,肖柒佯装肚子疼,说想如厕。
出门前还嘱咐了一句:“你二人给我把这位公子陪好了,爷有赏。”
“公子您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奴家定然把这位公子伺候的舒舒服服。”
说罢,粉衣姑娘便举着一杯酒递到了成影唇边。
肖柒将门带上,想起临走时成影那惊诧,幽怨,继而变得视死如归的眼神,忍不住捂嘴偷笑。
嘿嘿,阿影,小姐我只能教你到这儿了,剩下的自己悟去吧!
往下看,一楼大堂里,满是寻欢作乐的公子与歌姬。肖柒拄着栏杆儿四处张望,却看见一片纸醉金迷中唯有一桌极为显眼。
那桌的男子似是未寻到心仪的姑娘,正在摔杯子摔碗的发脾气。
奇怪,这老板娘方才还在大堂里招呼客人,此时出了这样的事,她却不晓得去了何处。
“岂有此理,本公子等了熏衣那么久,你们现在跟我说她被姓邓的抢走了?”
啪,又一酒杯被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那公子恼怒道:“你去,把那小子给我叫过来,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跟本公子抢人!”
“回公子,邓公子已经带着熏衣姑娘回府了,小的们也无能为力啊。”
小厮苦着脸说道,那公子却仿佛更生气了,一脚踢到那小厮身上。
“叫你们管事的滚出来!”
肖柒饶有兴致的看着戏。
那公子四周围了一圈人,肖柒看着那些人,明明被这公子搅了雅兴,却没人敢出来对他所言置喙半句。
能消费的起百花坊的非富即贵,能让这么多贵人不敢怒也不敢言的,肯定又富又贵。
想来,这公子身份不低。
眼见那公子又要摔东西,一位红衣女子迈着急促的脚步从楼上下来。
“李公子莫要动怒,您心中有何不满,可否与妾聊聊?”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得,又是一位顾盼生辉的佳人。
肖柒仔细瞅了瞅,发现这红衣姑娘便是刚刚将她跟成影引进来的那个。
只是这姑娘换了一副妆容。
比之刚才,少了些风尘气,多了些清雅。
肖柒若有所思的看向那公子的神情。
果然,这公子一脸的惊艳,掩饰不住的垂涎欲滴。
“琼裳,你来给本公子评评理,那姓邓的是不是欺人太甚。”
虽是狠话,却已然没了方才的戾气。
琼裳唇角轻勾,缓步到李公子的身边。
“邓公子所为的确是有些不妥,只是公子可莫要将气撒在我们百花坊,毕竟,我们庙小福薄,哪位公子都开罪不起。”
琼裳那一笑,差点勾走了李公子的魂儿。
“好说,好说,不如琼裳你来陪陪本公子,本公子便暂且不计较熏衣之事。”
“好啊,那妾便陪李公子聊聊。”
啧啧,一场风波便这样轻易被止于无形。
肖柒心叹道。
若是没猜错,那李公子偏就好这清丽脱俗的风格,琼裳换了这妆容,便是抓住了这一点。
洞察人心,投其所好,百花坊的人,果然都是好本事。
肖柒轻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朝别的地方走去。
既然不晓得秋娘在何处,那便随便逛逛,万一有收获呢。
然后她便溜达到了柴房。远远看过去,无甚稀奇。
只是肖柒突然想起了她在许多话本子上都见过那样的桥段。
在外游玩不小心落入贼手的清白姑娘,被卖入青楼关在柴房里,整日里被老鸨抽鞭子,最终向恶势力妥协,走上不归之路。
于是,肖柒按耐不住好奇的种子,轻手轻脚的朝柴房一步步靠近。
耳朵贴着墙根儿听了半晌,并未有什么特别的动静,肖柒有些失望的起身,准备离去。
可正当她要离去之际,听见柴房之后的小门吱呀一声,竟然被人从外头打开了。
肖柒连忙躲了起来。
她第一反应便是有人!且此人定然不怀好意。
但又让她失望了,那人只是个普通的卖油郎。
看着那人径直奔向厨房,肖柒撇撇嘴,意兴阑珊的走了出去。
原来话本子都是骗人的。
她从前便有个疑惑。
为何话本里的人都喜欢将人关进柴房。
难道不怕烧火做饭的时候,去取柴的下人们,一个不留神将人放跑了么。
还是坏人家里从来不用做饭,或者是做饭不用烧柴火。
还有那些个见义勇为的白衣侠士,每次救完人之后都是白衣翩翩不染纤尘的模样,总能哄的佳人感激涕零不惜以身相许。
难道跟人家打完一架之后身上不该多少带点儿血么?
或者是沾染些土啊什么的,稍微尊重下打的那一场架,也不至于脱离现实到让肖柒每每看到便要吐槽。
她可是见过爱穿白衣的侠士,打完架后也会一身狼狈。
肖柒记得在云夏高祖陵墓的那几日,萧绎那一身白衣东破一个口,西挂一条布,要么是打架打的,要么便是树枝给挂的。
除了敌人的鲜血,还有在各种地方蹭到的灰。
那几日的萧绎,是她见过的,难得狼狈的时候。
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肖柒轻轻笑了。
突然,肖柒好像想到了什么,骤然停下了脚步。
她微微皱起了眉。
照理说,整日里与油打交道,不说身上,袖口怎么也该沾些油渍。
即便他是个爱干净的人,也不至于送个货还特地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衫,或者说即便他是个爱干净的人,也不会在给人家送油的时候换上干净衣服,理当不干活之时再换。
但方才那人,袖口干干净净,哪里像个整日里与油打交道的卖油郎呢。
莫非,那人不是来送油的?
压住心底的疑惑,肖柒放轻了脚步,原路返回,再次走到柴房附近,却不似方才一样安静。
自旁边的厨房里,传来了两人的低语。
“主上叫我来问你,那人近来可有什么异动。”
声音低沉,当是个男子。
“未曾,那人近来挺安分。”
这声音......
像是秋娘。
怪不得,大堂里出了事秋娘却未曾出现,原是有旁的事要办。
似是要谈正事,那两人声音压的更低了,肖柒根本无法听清他们的对话,于是她又朝厨房的墙根儿挪了挪。
吱呀。
厨房的门突然被打开。
肖柒连忙猫着腰绕后逃离。
却不想那秋娘追了过来。
肖柒心道不好,她定然是叫人给发现了。
只听秋娘吆喝了两声,几个小厮便朝肖柒追了去,慌乱间她随便闯进了一间房里,正欲从那房里越窗而走,却被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了手腕。
肖柒猛然转头,撞进了一双清冷如寒潭般深不见底的眼眸。
“你是谁?”
“哈哈,”肖柒干笑两声,“拂晓姑娘,原来你在这儿啊,叫我好找!”
“哦?”拂晓微微扬眉,“妾不记得,妾认识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