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就此了结,在何峰的刻意操作下,不明真相的人全都以为陈兰和零真的已经被导弹轰杀掉了。
陈兰的伤势极重,她不仅肚子被击穿,脊椎骨也断成了好几截,肾脏和肝脏全都破裂,这样的伤势根本就没办法医治。要不是零不停的给陈兰注射营养液吊命,只怕她早就气绝身亡了。
陈兰所说的老地方是一处很小的山包,海拔不超过一百米。这座山包虽然不大,但是周围的景色却非常的不错。当零抱着陈兰来到这里的时候,陈兰已经处于弥留之际了。
凯瑟琳跟在两人后面,一边爬山一边扭头四顾。
此刻已经是夕阳西下,落日的余辉泼洒在花草树木上,给它们增添了一层艳红色的光晕,营造出了一种唯美中带着虚幻的美感。
山坡上几只小鸟叽叽喳喳的飞逐嬉戏,几只蚂蚁正在草地上觅食,蜜蜂扇动着翅膀穿梭在花丛之间。这些小家伙们给这座小山包增添了一股勃勃生气,原本有些压抑的凯瑟琳看到这幅如梦似幻的美景后,心情瞬间变得美好起来。
零的步伐非常快,如画般的美景根本就吸引不了他,他很快就抱着陈兰来到了小山包的顶端。
这里有一块大石头,零坐在了自己以前经常坐着的位置上,然后低头看着怀抱中的陈兰不发一言。
夕阳的余辉照射在陈兰的脸颊上,柔和的光线冲淡了陈兰身上鲜红色的血液,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涂抹了一层动人的胭脂。
此刻的陈兰正处于昏迷状态,对于周遭的一切毫无所觉。
欣赏完了美景的凯瑟琳终于赶了上来,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两人身后。
凯瑟琳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她对于陈兰的印象原本并不好,这个女人才是零变成杀人恶魔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因为她,零根本不可能干出那些人神共愤的事情来。
可是当凯瑟琳看到陈兰此刻的凄惨模样后,她忽然又不太忍心去埋怨陈兰了。
真要说起来陈兰也是一个受害者,如果她的父亲没有被亚美杀死,陈兰又怎会变成如此偏激而又狠毒的女人呢?要是换成自己的话,想必也不会比她强多少吧?
“我、我们到地方了吗……”
“嗯。”
“扶我起、起来……我、我想再看一眼落日的风景……”
陈兰稍稍恢复了一丝神志,蠕动嘴唇小声的说着话。
如果是平时,零绝对会立即照办,可是现在,零却产生了一丝犹豫。他知道陈兰已经处于弥留之际,如果这个时候挪动她,她可能会立刻死亡。
陈兰并未生气,她看着零被血污和长发遮住大半的面庞,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断断续续道:
“好、好……很好……你终于变了……再、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无、无条件的服从我……按照我的命令去杀人的工具了……我很开心……真的、真的很开心……”
零的双眼中充满了血丝,他仍旧静静地看着陈兰,没有开口说话。
陈兰已经处于强弩之末,每说一句话都要停下来喘气。
“我……我曾想在报仇之后就带着你隐、隐居……跟你一起过平静的生活……很可惜……这、这已经不可能实现了……如果上天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我想我会抛开仇恨,好好地活、活下去的……因为、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仇恨之外,还有更多值得珍惜的东西……”
陈兰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凯瑟琳看着她微笑着的面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词:回光返照。
两行晶莹的泪花顺着陈兰的眼角流淌出来,泪水划过她沾满了污垢的脸庞,在上面冲出两道浅浅的痕迹,最后掉落在石头上,摔得粉碎。
陈兰转动眼珠看向晚霞,脸上呈现出不太正常的红晕:“多么美丽的晚霞啊……要、要是能陪着你看、看一辈子就好了——咳咳——”
一阵咳嗽声打断了陈兰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向往,让她从憧憬转回到现实:“我死后,你把我安葬在一个不、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不要为我报仇……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你能找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生活……最、最好能找一个好女人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想、想必你们的孩子一定会长得很漂亮可爱的……”
陈兰说到这里把视线挪到了零的脸上,她努力的抬起了仅剩的一只手,想要拨开披散在零脸颊上的长发,看零最后一眼。
零的眼神中浮现出现了慌乱的神色,就像在西京大酒店一样,当他失去了陈兰后,他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零突然伸手抓住了陈兰的手腕,把陈兰的手掌挪到自己的脸颊跟前。
陈兰颤颤巍巍的用手指拨开了零散乱的长发,终于看到了零的整张脸。看着看着她的泪水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样奔流而出:“我不是个好人……不是个好人……唉……”
抬手的动作牵动了陈兰的伤势,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片刻之后陈兰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她的脑袋无力的往后一仰,整个人彻底恢复了平静。
零呆呆的看着陈兰,他抓着陈兰胳膊的手掌定格在了半空。感知力极为敏锐的他已经听不到陈兰的心跳声了。他知道她已经死去,再也不可能跟自己相伴左右了。
忽然之间,零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抖得就像是咽气之前的陈兰一样,仿佛他也像陈兰那样即将步入死亡。
凯瑟琳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人,她的所有情绪全都来自于她对事物做出的理性分析和判断。可是当她看到眼前这无比凄凉的生离死别的场景时,她突然就变得多愁善感了。
陈兰无疑是很可悲的,她这短暂的一生收获的不是幸福和快乐,而是痛苦和悔恨。相比较她临死前所经历的身体上的痛苦,凯瑟琳觉得更加痛苦的一定是她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