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菲罗斯并不是没有见过口技,他见识过的口技远比这还要神乎其神。
但他昨夜一直暗中相随,知道陆小凤的疑惑是怎么一回事,也知道对方故弄玄虚的方法,于是顺口问道,看着陆小凤问:“小孩,你还会什么,学来听听,学得好,他给你钱。”
这孩子呵呵笑起来,向陆小凤挤了挤眼睛,道:“我还会学公狗和母狗打架,你给我两文钱,我就学给你听!不贵。”
陆小凤被萨菲罗斯一注视,又一听孩子说会学其他的声音,终于明白了那戛然而止的声音是怎么一回事,陆小凤眼睛都发亮了,忽然跳起来,抱起这孩子来亲了亲,又塞了一大锭银子在他怀里,不停的说:“谢谢你,谢谢你!”
孩子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被他亲得发愣,萨菲罗斯却了然于胸,笑道:“这里躺够了,可以回去了?”
“回!”陆小凤笑道,“咱们马上回去。”
回城时天还没有黑。萨菲罗斯与陆小凤穿过静寂的长巷,走进银钩赌坊时,赌局还没有开。
门却是开着的,天黑之前,本不会有人进来,这里的规矩熟客人都知道。不熟的客人,这里根本不接待。
二人推门走进去,陆小凤刚脱下新买的黑披风,摘下低压在眉毛上的大风帽,已有两条彪形大汉走过来,挡住了他的路。
已经来这世界有一段时间了,萨菲罗斯跟着陆小凤去过几次赌场,知道无论是什么样的赌场里,一定都养着很多打手。
银钩赌坊里的打手自然也不少,大牛和瞎子正是其中最可怕的两个。但瞎子其实不是真的瞎子,正在用一双白多黑少的怪眼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陆小凤,冷冷道:“这地方你来过没有?”
“来过。”陆小凤答。
“既然来过,就该知道这地方的规矩!”瞎子冷冷地说。说完旁边的大牛接着接话,嗓门极大:“不到天黑,就算天王老子来,我们也一样要请他出去!”
陆小凤挑眉道:“难道我进去看看都不行?”
大牛道:“不行!”
陆小凤叹了口气,提着披风走出去。既然规矩定是如此,他也无可奈何,只好去外面逛逛,等到天黑再返回。
陆小凤愿意等,萨菲罗斯却没有这个好耐性。
良辰美景,何必要浪费大好光阴呢?
萨菲罗斯跟着陆小凤向前走了几步,灵光一闪,计上心头,突然拍了拍陆小凤的肩,让陆小凤掏出五百里银子给他,信誓旦旦地转过身,对那大牛道:“我敢赌五百两银子,赌你一定没法子举起这石凳子来。”
门内走廊上,一边摆着四个石凳子,分量的确不轻。
陆小凤跟着回身,不知萨菲罗斯这是在打哪门子哑谜?就大牛冷笑着,用一只手举起了一个。
诚然。这小子若不是力大如牛,别人又怎么会叫他“大牛”?
陆小凤又叹了口气,看着萨菲罗斯。钱财乃身外之物,丢失了五百两银子他不感觉可惜,但他搞不懂萨菲罗斯这是在干什么,若是要赌,也不必去赌一个摆明的事情。
陆小凤一怔,难道萨菲罗斯还有其他的目的?
他悻悻回头,果然见萨菲罗斯对大牛苦笑了一下。
苦笑这种表情从未出现在萨菲罗斯脸上,所以显得极其做作,但越是做作,就让陆小凤越兴奋。他隐隐觉得萨菲罗斯一定在暗自摆布什么局,聪明的猎人正在设下圈套,就等着精明的狐狸跳进去!
“看样子这次是我输了,这五百两银子已经是你的!”萨菲罗斯叹了一声,缓缓启口。
他说完,居然真的拿出张五百两的银票,用两根手指拈着,送了过去,给大牛。
五百两这数目并不小,足够两个人到杏花阁去喝酒,连酒带女人乐若干夜。因为即便是两个人去杏花阁喝酒,连酒带女人乐一夜,也用不了二十两。
大牛还在迟疑,瞎子已替他接了过来——见了钱,连瞎子都开眼。
陆小凤给出的银票当然是货真价实的。瞎子脸上已露出笑容,眼白翻得愈发明显,看起来很可怕,但在萨菲罗斯眼里,却该用恶心来形容。
瞎子乐滋滋说道:“现在离天黑已不远,你到外面去转一转再回来,我可以替你找几个好脚,痛痛快快的赌一场!”
萨菲罗斯微笑,挑眉询问:“我和我朋友就在这里面转一转不行?”
“不行!”大牛抢着说。
陆小凤脸上一沉。
萨菲罗斯也沉下了脸,回敬道:“既然不到天黑,绝不开赌,你刚才为什么要跟我赌?”
大牛道:“我没有!”
萨菲罗斯冷冷道:“你若没有跟我赌,为什么收了我五百两银子?”
大牛急得胀红了脸,连脖子都粗了,却又偏偏没法子反驳。
讲理讲不过别人的时候,只有动拳头。大牛的拳头刚握紧,忽然看见这个眉目清秀的小子,用手轻轻拍了拍他刚放下的石凳子,这石凳子赫然留下几道手印。
石凳子上的手印并非是江湖人用内力逼出的手掌印,而是萨菲罗斯手掌轻拍石凳,随着他轻柔的动作,在石凳上留下的轻柔印记。
深浅不一的契合着他手掌的形状,他手指的形状,甚至连同他掌中的细纹也一一呈现。萨菲罗斯的手指极其修长,一般人难有这样的一双手,但谁能想到,就是这样的一双手,居然能随随便便的在石凳上拍出几个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