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幕后的朗姆而言,羽田浩司有多少小心思根本不重要,只要他没有发现那假死的毒药又被他换了回去,那么最终的结果就不会变。
羽田浩司会在毒死阿曼达后,彻底倒向他们这边。
至于那对组织一知半解的MI6,根本就不用担心,死了个美国资本家而已, 他们的关注度不会高到哪去,说不定还会开香槟庆祝。
退一万步说,就算羽田浩司发现了毒药又被他换了回去,可那时,他人也早在美国。
而他的父亲朋友,所有在乎的人, 却还留在曰本,所以该怎么选,也不用多说。
至于他会不会为了一个陌生人的性命, 牺牲掉所有亲人和朋友。
或许有缺心眼会那么做,但将棋四冠王不会。
所以怎么想,他都很难输。
可偏偏,这么精密的计划,就是出问题了。
阿曼达的身边,莫名其妙多出了一个保镖浅香。
这个变数扰乱了整个计划的运行,不但让羽田浩司跟着出事,还让原本近乎完美的计划,出现了难以忍受的瑕疵——知情者。
整个计划除了那个在计划中的MI6,多出了一个无法掌控的局外人。
浅香意识到,羽田浩司的死,很可能会让那个组织把目光转移到她的身上。
并且阿曼达还有羽田浩司的死,让她作为唯一的殴打了羽田浩司的幸存者,已经说不清了。
她会成为最大的嫌疑人,甚至阿曼达的死所带来的影响力,会让她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她只剩下一个选择, 逃,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而这一切,原本都还可以补救的。
羽田浩司,这个蠢货如果不找死的话,一切都不会这么糟糕。
她甚至怀疑,这是不是羽田浩司在算计她,在逼她想办法自救,让她把线索传递下去。
不过,她确实需要复仇,不论是不是这个蠢货在算计她,那个朗姆,这笔账,她终要找他清算。
不过具体要怎么做,没时间给她多想,刚刚屋内的打斗声,已经被门外的服务生听见。
她急忙找来剪刀,去洗手间利用玻璃的水解反应,裁剪了她的化妆镜,留下了暗号UMASCARA。
这组暗号排列组合后可以得出“朗姆”, “浅香”两个答案。
她期望有心人可以发现她留下的暗号,不是希望有人能帮她报仇,只是自保而已。
只要有人能够沿着她的暗号调查到组织,就可以帮她引走组织的注意力。
为了让暗号的可信度更高,她把剪刀放到了羽田浩司的手里,顺手拿走了他掌心死死握住的将棋“角行”。
随后搬运着阿曼达的遗体,放回了她的卧室,让一切看起来有先后顺序,这是为了诱导CIA与FBI,让这一切变得一目了然。
她要让外界认为,是她浅香杀害了阿曼达,又对羽田浩司进行了灭口。
这么做,还是为了自保,同样也是在赌。
她在赌组织发现有FBI与CIA在追捕她之后,不在对她施加额外的注意力。
赌会有人发现她留下的暗号,去更进一步的牵扯组织的精力,避免三方围堵的必死局面。
她运气不错,赌赢了。
羽田浩司死后,羽田康晴不相信这个噩耗,委托了好友赤井务武调查他儿子的死因真相。
赤井务武也没让人失望,他真的调查到了组织头上,并且成功牵扯了组织精力,让她得以在摆脱FBI后,只专心应付CIA。
“这个浅香,欠赤井家一个人情。”
“不,我可不这么觉得,我认为,那个赤井务武是自找的,没人求他帮忙,猎人布设了陷阱,猎物踩上去了,不能叫猎人对猎物感恩戴德,另外....”若狭留美盯着诸葛,认真道:“你说故事的水平太差了。”
诸葛笑着点头,“我知道,本来我所收集到的证据,线索,就只够推理出大概的框架,细节方面,过了这么多年,很难再去求证,不过大体方向上的无错,加上决定性的证据,我想,对于十七年前的悬案来说,已经足够了。”
若狭留美眼神古怪的看着他,“决定性的证据?是你脑子健忘,还是我幻听了?你应该没有那种东西吧?”
诸葛咧嘴一笑,“有的,就是将棋啊。你手上的那枚,我很确定,就是羽田浩司的护身符‘角行’。”
公安的情报里有提到过,现场唯一遗失的物品,是羽田浩司的护身符,有特殊划痕的将棋“角行”。
而特殊划痕,他在若狭留美的这枚将棋“龙马”上,只在将棋的侧边见到类似的痕迹,却没办法确定那是不是所有将棋都有,这才交到了羽田秀吉的手上。
而他的演技也是真的没话说,交给他时,看他的表情,诸葛都差点以为他没认出来,还是在他交还给若狭留美时,以“角行”面向上,才确认的这枚将棋,就是羽田浩司的护身符。
“我是真的很有诚意,浅香小姐,我希望你能弥补我推理的所有细节,还原出最终的真相,给苦等了十七年的羽田康晴一个交代,这才跟你说这么多,可你好像是把我的善意视作了无能与软弱?”
诸葛无奈摊手,“那我也只能请你去趟警视厅了,或许单凭这枚将棋,起诉成功的可能性不高,但请你配合调查,还是能做到的。相信我,你不会想去跟警视厅玩‘拔河’的,他们可以一次次的上门找你,消磨你的精力,不断派人严密监视你,在精神上给予压力。到时候你不但逃不了,也没法在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更别提向那个组织复仇了。”
“亦或者,你还是可以对我们动手。”诸葛诱惑道,“现在,直接抢走桌上的秋水刀,将我们三人斩首,那样你起码可以逃得掉。”
“你以为我是什么超级杀手吗?”若狭留美苦笑,她点了点桌上的三把刀,“大概在我动手的瞬间,就会被你制服了吧,然后,我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她摇着头,既委屈又无奈道:“我是受够了,我在说一遍,我真的真的,不是你说的那个浅香。你说的暗号什么的,根本就是你的臆想。如果是为了让后来人调查到那个组织的头上,只留下朗姆一个人的名字就好了,怎么还会留下浅香的名字呢,那是错的。”
“错的?”诸葛眼眸微眯,他笑道:“感谢指正,还有其他的细节呢,阿曼达与浅香之间,我们调查到,他们好像是有血缘关系的?”
若狭留美意外地看了眼诸葛,“或许吧,我怎么知道。”
“了解了解,然后呢,浅香这十七年里,有调查到什么线索吗?比如朗姆的真实身份。”
若狭留美皱眉道:“不知道,你别问我了。”
“就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调查了十七年,一点成果都没有吗?”诸葛追问道:“那么羽田浩司呢,他除了朗姆,还有说过什么吗?”
“够了!”若狭留美猛地一拍桌子,“我实在受够你了,我说了,你是错的,错的!还要我怎么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来这里威胁我,到底想我怎么样,只是一枚将棋而已,你要举报我,就去吧。”
诸葛坐在她的对面,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发飙,等她说完,颇为遗憾地起身道,“那我就先告辞了,如果之后有什么发现的话,欢迎联系我。”
他放下了一张荆棘花名片,起身走向玄关。
“你的刀!”
若狭留美不耐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转过头,见她不耐烦地用手指着桌上的三把刀,“赶紧走,赶紧走。对了灰原同学,今天的事,我相信你不会跟你的同学们说的吧?”
灰原哀怔怔,她看了眼诸葛,见他眨眼,乖巧道:“嗯,我不会告诉其他人老师发脾气的事的。”
“那老师就放心了。”
“那个....”诸葛在重新系上刀之前,不死心的问道:“若狭小姐,你就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
“滚!”
若狭留美脱下拖鞋对着诸葛就砸了过去,这下,是真的火大了。
给公寓门重新挂上锁,若狭留美瞥了眼手里的将棋,随手丢到了沙发上,她来到厨房,选出今晚的食材,想到刚刚诸葛那所谓的推理,一阵眩晕下,她捂着右眼,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如皮肉被撕裂,遭到电击般的痛楚在大脑内来回蹦跳着,一幅幅画面闪回,最终定格到那个人死前的一幕。
“事已至此,唯有将错就错,让我彻底的潜伏进去,阿曼达的死,才算有价值。”
“你太高估你自己了,今晚你我只能活一个人。”
“是,只要你不死,我回去后铁定会被朗姆怀疑,进而遭到雪藏。”
那个蠢货倒在地上,额头沾着血,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能笑的出来,他拿出了那枚将棋“角行”,说道:“但是‘远角有好手’。只要我这枚棋子,还在棋盘上,终有天能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这样,你还是要杀我吗?”
(将棋格言:把角行放在远离敌阵的位置,看似没有发挥其应有的进攻能力,但只要利用得当,就能化为“好手”,甚至反败为胜。)
“蠢货!蠢货!”
回忆渐渐消失,痛楚却还在,若狭留美一次次的用拳头锤击着案板,她捂着右眼,用力到仿佛要把整颗眼球揉碎,远角有好手,有好手,谁TM管你啊!
她原本生活的好好的,生活的好好的!突然被拖入这泥潭,蠢货,蠢货,自作聪明,被人利用不自知,还想将错就错,死不足惜,死不足惜!
但如果他能活着,是不是就会像刚刚那人说的,一切还有挽救的余地,不,不,致她于如今这种田地的家伙,去死才是应该的。
“我们就这么走了?”
离开公寓楼,羽田秀吉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若狭留美的公寓。
“抱歉啊,羽田兄,这件事,恐怕只能到此为止了,如果你想要叫警察来的话,我不会拦着你,但我不会参与了。”
诸葛揉着脑袋,这十七年前的案件,太复杂了。
能有如今的结果已经是尽最大的努力了,剩下的,除非是若狭留美承认自己是浅香,在说出当年的一切,否则,是不可能有进一步的发展了。
“我的真相,是不完整的。还请你回去告诉羽田先生,报酬我就不要了。”
“不行不行,可不行,那对诸葛兄太不公平了。我想义父是不会如此苛求的,能得知大概的经过,已经是不易了,所以报酬还请一定要收下。”
羽田秀吉连连摆手,同时叹道:“不过,除此之外的,我就没办法向你保证了。”
“那已经足够了。”
诸葛没有保下若狭留美的想法。当年的真相,说到底,他也只是看了个模糊的大概,远不能称为是真相,这点,辅助系统的任务没有完成,就是最好的佐证。
也因此,不能苛求羽田康晴原谅若狭留美,因为到底是不是她杀害的羽田浩司,同样也没人知道。
那么就这样吧,今天,他的收获已经够多了。
不单单是调查的欲望得到了满足,关于组织,更获得了新的线索。
同羽田秀吉分别后,灰原哀忍不住问道:“若狭留美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那组暗号,还有别的含义?”
是的,这就是新的线索。
细数与若狭留美的见面,她的态度总计变了三次。
第一次是登门拜访时的伪装,但在得知他们的来意后,柔弱的外表被撕破,露出了不好惹的内在。
之后是二次登门,她的言语气势,变得极具攻击性。
诸葛那些话,可不单单是在诱惑她动手,而是她真的有那种打算,他只不过是点出来,不希望她真的走到那一步罢了。
所以结果其实是恰恰相反的。
而第三次态度变换,是在将棋的秘密被拆穿后,她强硬的态度和缓不少。
或许是意识到敌不过诸葛,或许是真的感受到了所谓的诚意,她说了一句很多余,很奇怪的话。
她在批判诸葛的推理是错的,尤其点明了暗号,声称如果是为了让人调查组织,不会留下浅香的名字,那么也就是说,那组暗号,并不需要拆开解释,还有其他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