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人心隔肚皮

清风阁

坐落在榆林县县衙东面十字路口的一座酒楼，平日里出入的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或是出手阔绰的富商。

傍晚时分。

凌一博、凌子阳与林霄联袂抵达清风阁，定了二楼靠窗的雅座。

“一搏，你这阵仗，是不是弄得有点忒大了，都自家兄弟……”

看着桌面上大大小小十二道菜肴和三坛美酒，林霄哭笑不得。

凌子阳摸着鼻子，心底摇头。

凌一博的确是下了血本了:

“我这次死里逃生，多亏了林师兄和我子阳兄弟，这十五两银子要是不花掉，我都觉得拿着烫手，这不，借花献佛，好好感激二位。”

“行！”

“一搏你都这么说了，做师兄的再矫情也不好。”

林霄举杯:

“庆祝我们第一次合作就成功赶走邪灵！也庆祝我们的一搏师弟死里逃生！”

“干！”

三人碰杯。

清风阁的美味佳肴，乡野小子很难品尝到。

美味在前，香气扑鼻；

美酒入喉，甘醇爽烈。

席间的气氛迅速炽烈。

很多寻常时候不敢说，不能说的东西，在这一刻都没了遮拦。

凌一博酒量差的很，不一会就把自己跟周文、周武的那点仇恨摆得大明大白。

“周家庄四个人，我们凌家村只有我跟子阳兄弟两个，平日里没少被针对，被欺负，但是……我们熬过来了！我们抢先冒出头来！怎么样！”

“今天看到周文、周武两兄弟的臭脸……痛快！”

“哈哈哈哈……为了你们扬眉吐气，力压周家庄，来！干一杯！”

“一杯不够……我们……得干三杯！”

“子阳，你也来啊！别光顾着吃菜！”

凌子阳被拉入战局。

“好！喝。”

凌子阳倍感无奈。

不多时，凌一博被自己灌醉，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雅间里安静下来。

林霄、凌子阳对视一笑。

“这小子，酒量不行还这么喝。”

“无妨的，年轻人嘛，得学会释放，一搏这样，才够洒脱。”

林霄话里似有弦外之音。

凌子阳笑着转移话题:

“其实我有几个修炼方面的疑惑，一直想请教林师兄。”

“哦？你说。”

林霄没有拒绝。

“师兄你说，在晚上的时候淬炼体魄更佳，这是什么原因？”

“白天，我们站桩修炼，储存的是纯阳之力，子阳你根基打得很牢固，应该已经感觉到了……在白天，我们修炼起来，会非常的快。”

“到了晚上，没有纯阳之力，我们站桩，就是把积攒在体内的纯阳之力，化入四肢百骸，淬炼体魄，强健筋骨。”

林霄说到这里，望定凌子阳:

“只要是修炼了一段时间，我们都能自行体悟出来，子阳师弟你的体魄，其实胜过一搏师弟，对这方面，你应该不会有太多疑惑才对。”

“呵呵，只是模模糊糊感觉到了，现在听林师兄这么一说，拨云见日，彻底清晰确认了。”

“太谦虚了。”

林霄笑着举杯邀道:

“你们与周文、周武一战，林某原以为胜在一搏师弟！现在看来，子阳师弟你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凌子阳会意地举杯相碰:

“师兄过奖了，我在城头死过一次，所以比一搏兄弟更加惜命。”

“嗯，听说了，但凡经历过生死的人，格局都会更加宽广！”

林霄信了。

他听说过凌子阳的事。

曾经从城头碰见邪灵，坠落侥幸未死。

从那时候开始，就仿佛变了个人。

“师弟我还有一个疑惑。”

凌子阳又问:

“如果我们这些武馆弟子，在城头阵亡，会如何？”

“火化尸体，五十两抚恤金。”

林霄语气淡漠。

凌子阳追问:

“会全额发到家人手里吗？”

林霄停顿了一下，沉吟道:“会有一半发放到你们家人手里，另外一半，被武馆消化，但是像你这样父母亡故的弟子，所有抚恤金当然是归属武馆所有。”

“明白。”

凌子阳总算知道，为什么武馆喜欢从乡野招收年轻人做杂役，然后填补武馆弟子的空缺。

乡野之人好愚弄。

弟子活下来，是武馆的生财工具；

即便战死，也能有一笔抚恤金送到武馆。

好一条生财之道。

“你也别怪武馆无情，其实对你们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条出路，只不过，能顺顺利利走出去的人不多。”

林霄隐约察觉到凌子阳明白到了点东西，索性也不再藏着掖着:

“等林某人入了品，其实自然就能脱离武馆的钳制，从此走出榆林，自立门户。”

“入品？”

凌子阳抬起头。

“对！”

林霄双目放光:

“一旦入品，在县衙登记在册，成为正式的武者，不但能拿到朝廷供奉，而且会有更多的路可以选择。”

“比如？”

“卫捕营！”

“城卫军军官！”

“或者是自立门户，都是可以的。”

林霄笑道:

“馆主毕竟年事已高，做不了多少年了，我如果在榆林县另外新建一家武馆，亲自带队出战，你说炼体武馆还能够保存多久？”

凌子阳心头微凛。

没想到林霄已经在谋划将张天茂取而代之。

平日里完全看不出来。

果然人心隔肚皮。

林霄凝视凌子阳:

“我是看子阳你对胃口，才跟你说这些东西的，事实上，再过两个月，我就有十足的把握通过县衙的武者考核，成为真正的武者，到时候，你应该也已经各方小成……说服一搏，一起过来帮我，如何？”

“我看馆主和副馆主对你不错，你为什么要考虑自立门户，再过一段时间，你就是馆主之下唯一的武者，取代成为新一代的馆主，不是更好？”

凌子阳没有立即答应。

林霄摇摇头，冷笑起来:

“马东早就对馆主之位觊觎已久，他不会坐以待毙的，否则昨夜也不会派你们两个跟我一同出任务。”

“嗯？”

“我私底下找过马东，想多带两个朋友一起去城头执行任务，但是马东拒绝了。”

林霄笑着道出一个让凌子阳毛骨悚然的事实。

“来。”

林霄举杯道:

“也庆祝我们二人，死里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