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三公主眼中,皇上是慈父,对她娇宠不已;在大臣眼中,皇上是权力,对他们恩威并施;在百姓眼中,皇上是龙子,是所有人的主子;在贼寇眼中,皇上就是死神,专门切割着他们的身体和灵魂……
偷袭使团的贼蔻,被抓回来了两个活口,在皇上的口谕之下,被折磨得体无完肤,却始终吊着一口气。这才是真正的求生无门、求死不得。
论起折磨人的方法,每一国都有自己特殊的办法,和专攻此道的官员。毕竟,酷刑也是天威震怒的一种表现。
然而,被抓的二人,最终审问出的结果,却令人大跌眼镜。
当朱德海把审问结果带到御书房后,皇上示意十三公主回寝宫去,他眼中的兴趣盎然被阴沉取代,又变成了那只高高在上的生命主宰。
朱德海说:“皇上,审出来了。那二人是悍匪,手上有不少人命呢。他们被人许以重金,又以性命相威胁,专门埋伏在荒野外,伏击载满黄金的官府车队。不曾想啊,车队里不但没有黄金,还有狠茬儿,专门拎着弯刀割人喉咙、要人性命。两名贼蔻对于雇主的身份,那是完全不知道。”微微一顿,“倒是其中一人说过,雇主说话时,带出了一点儿岳国的口音。”
皇上眸光沉沉,说:“国书签订的内容,堪比攻下一座城池,让岳国肉疼了。”
朱德海说:“岳国真是好生歹毒啊!”
皇上闭上眼睛,笑了笑,说:“这些年,展现到朕眼前的东西,越发不真实了。每个人都在唱戏,咿咿呀呀的。就连红薯,都不是曾经的那个滋味了。”
朱德海不敢搭话,心里却合计着,听皇上这个意思,就是怀疑审讯的结果,却也不置可否。
最终,皇上说:“千刀万剐了,以儆效尤。”
朱德海应道:“诺。”朱德海出去传旨,回来后,带回来了杜旺杜将军的奏折。
皇上看罢,怒将奏折丢到案桌上,骂道:“副将史军,真是胆大妄为,竟敢私收岳国贿赂,放人入边城!险些害了冉玥性命。”
贾冉玥,即是十三公主。
朱德海大气都不敢出,唯恐吸引到皇上一分一毫的怒火。
皇上拿起朱砂笔,直接批下一个斩立决。
朱德海收拾起奏折,轻手轻脚地。
皇上却是再次伸出手,拿过朱德海手中的奏折,打开后,又看了一遍,忽而一笑,说:“这个叶泛舟,倒是有趣儿。”
朱德海配合着点头,想到自己收的那一盒子金子,这点头的幅度就大了一点儿,嘴巴也跟着甜了起来:“能得皇上夸奖的人,定是好的。”
皇上莞尔一笑,用手点了点奏折,说:“副将史军是她抓的。贼寇也是她留的活口。”
朱德海惊讶道:“这……这么厉害?!”
皇上感慨道:“都说猛将手下无弱兵。若是楚妖金在,这师徒二人,倒也能有一番作为。可惜啊……”
朱德海明白,皇上可惜的是,楚妖金人已经不在了,叶泛舟还是个女流之辈。不过,只要皇上念着人家的好,多少人都恨不得一个头磕死谢恩呢。
皇上说:“你去看看吧。那小丫头,保不准是碍了谁的眼。终究是和她先生一样,锋芒太胜。”
得了皇上吩咐,朱德海自然要走这一趟。
隔天,府尹大人正在和段三爷沟通此事不如私下解决时,就接到了朱德海公公的大驾。
朱德海在皇上面前是老老实实的孙子,在外面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祖宗!寻常官员看见他,无不点头哈腰求神拜佛,希望得到他的照拂。
让府尹万万没想到的
是,朱德海竟然亲自跑了一趟衙门,着实令他震惊无比,心中也格外惶恐不安。
当然,让他目瞪口呆的是,朱德海来只问了一句话:“祥芸县主这是得罪了哪位啊?”
躲在后堂的段三爷听了这话,吓得连呼吸都要省略了。
府尹当即表明:“误会,都是误会……县主姐妹情深,去探望给人做妾的叶家三小姐叶绘棠,结果叶小姐见不得县主高高在上,她却沦为守寡的小妾,这才自尽了。事关县主,下官定会严查,绝对不会让任何人诬陷县主,公公尽管放心。”
朱德海微微颔首,起身离开。
府尹一路将朱德海送到轿子上,这才擦了擦头上的汗,缓了一口气,回到后堂,直接对段三爷说:“朱公公可是皇上跟前伺候的总管大公公,今个儿他能跑这一趟,其意还用本官说吗?别说你家朝中有人,就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不也要低头吗?这个道理,无需本官多言。”微微一顿,眼神冷了下去,“再者,叶绘棠到底因何而亡,你心里最是清楚。以祥芸县主现在的身份,可用得着去和一个妾为难?!你啊……好自为之!”
府尹再也顾不上段三爷,收拾了一下,立刻赶往叶府。
段三爷吓得手脚发软,连怎么走出衙门的都不知道。天晓得,他只不过想借机弄死叶泛舟那个祸害,再邀个功给自己未来扑来,不曾经,这事儿竟如此惹眼,甚至让皇上也注意到了,着实……着实令他心中不安、惶恐万分啊。
府尹来到叶府,拜见了叶大人和和祥芸县主,解释此事,完全就是一场误会。最终确定,叶绘棠就是自己心眼小,见不得别人好,怄气之下自寻短见。
叶大人垂眸不语,没人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
妖舟却说:“我昨晚思量许久,总觉得那三妹妹自小就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虽为妾,却也是清清白白女儿家。而今……她却死得这般冤枉,我这个当姐姐的,不能就此作罢。”
一听这话,叶大人就抬起头,看了妖舟一眼。
府尹却为难得想要哭。
妖舟继续道:“我被人冤枉一两句,有父亲和大人为我做主,早晚能还我清白。三妹妹与我之间,虽有一些口角,却是我的血亲,容不得旁人辱她!”
妖舟掷地有声,神色笃定,让叶大人的眼圈一红。原本,叶大人真的怀疑,是她对叶绘棠下了毒手。而今,一方面有官府的证词,另一方面从妖舟的态度上不难看出,杀人者,并非她。
府尹头痛欲裂,却还堆积着笑脸,问:“依县主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