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弈双眸放光,直勾勾地盯着时欢手中的短枪,前额因过度的紧张而泌出了一层薄汗。
见时欢迟迟没有扣下扳机,他显得十分的焦灼,就连声音都带着些微的颤抖:
“欢儿,别墨迹了。要是再晚一步,你可就要垫底了。”
跑道外的凌甜此刻亦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在她看来,凌墨现在拥有的一切,全是从她的手中硬生生抢过去的。
如若凌墨命丧于此,她铁定要烧香拜佛好好庆祝一番。
然而,当她得见时欢将手枪的枪口对准了李且歌的背脊时,抄在上衣口袋里的双手却于须臾间紧攥成拳。
半月形的指甲“哧”地一声,扎入了细嫩的掌心中,鲜血盈溢,她却感觉不到疼...
随着周遭四起的惊呼声,凌甜终于从极度的失望中缓过神儿,
她煞白着脸,死死地盯着时欢,好似要将其生吞活剥了般,面色尤为难看。
这一刻,她再顾不得其他,当着众人的面,扯着嗓子向时欢喊着话: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还不快将枪口对准凌墨?她若不死,你这辈子都得不到秦北冥!”
时欢蹙了蹙眉,冷冷地回看了一眼凌甜,最终还是坚定不移地朝着李且歌的方向开了枪。
扣动扳机的那一瞬,她还不忘嚷着嗓子提醒着凌墨:
“表姐,小心李且歌藏在衣服里的斧头!”
“……”
凌墨诧异地转过了身,看向了距她仅一尺之遥此刻却因被子弹击中而跪地不起的李且歌,旋即又将视线落定在了不远处身体抖如筛糠的时欢身上。
事实上,她早就预料到了李且歌极有可能趁她疏于防备之际向她抡起斧头,亦早有预料时欢极有可能将枪口对准自己。
只是,她完全没有料到,时欢会在最后一刻向她伸出援手。
缓缓地收回指尖本欲弹射而出的银针,凌墨抿了抿唇,朝着时欢轻轻地点了点头,不咸不淡地道了声谢。
“表姐不必言谢,我们是一家人。”
时欢一边说着,一边毫不犹豫地将手枪扔至了时弈的怀中,大有同时弈划清界限的架势。
时弈显然没料到自家妹妹硬气到了这种程度,脸色委实不是很好看。
要不是这么多人盯着,他还真想揪着时欢痛骂一通,连亲疏远近都分不清楚的丫头片子,留着还有什么用处?
同一时刻,乔枫回头瞥了眼因为体力透支无助地抹着眼泪的时欢,突然调转了方向,往她的方向疾奔而去。
“你做什么?”
时欢警惕地看向迫近的乔枫,下意识地往后退了数步。
“瞧你这体力,我怕你还没跑完全程就晕死了过去。”
乔枫并未给她犹豫的机会,直接将她扛到了肩上,还顺手掂了掂她的重量,笑言:
“这么轻,怪不得体力这么差。”
时欢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小心翼翼地伏在乔枫的背上,扭捏了半天,终是小声开了口:
“乔枫哥,谢谢。”
“谢什么?墨姐的表妹就是我的表妹。”
乔枫话音一落,便背着时欢在操场跑道上又跑了两圈,直至越过终点线,才气喘吁吁地将她放下。
而被子弹击中背脊的李且歌此刻已然没有气力从地上爬起。
她懊丧地瘫倒在了地上,眸光如同淬了毒一般,恶狠狠地盯着本该垫底,结果却搭上了顺风车的时欢:
“为什么?明明该死的是你!”
“竞技城里大部分人都是无辜的受害者,没有谁比谁该死这样的说法。”
凌墨看着因排名垫底而被人拖下操场处以极刑的李且歌,话里行间满是惋惜。
事实上,李且歌若是安安分分地跑完全程,她自有法子将其送出超神竞技城。
可惜,一步错步步错。
因为一念之差,李且歌终是自掘了坟墓...
生死时速试炼结束后,聚集在操场跑道外的学员们亲眼目睹了又一条鲜活的生命被成了一具枯骨,心情难免有些沉重。
然而,超神竞技城里那群道貌岸然的教员好似不打算给他们休憩的时间一般,紧接着又在微信群里发布了新的试炼任务:
【恭喜大家顺利地挺过了三场试炼,下一场试炼项目为风靡全球的灵异小游戏“碟仙惊魂”。参与学员有凌墨,傅云阙,顾听白,梁畅。试炼规则为凌晨两点前往学员宿舍楼负一层的废弃仓库中召唤碟仙。试炼成功的标准为在废弃仓库中待满三个小时,并活着走出仓库。】
顾听白默读着试炼内容,见凌墨又一次地被选中参与试炼,瞬间炸毛,迫击炮般在微信群里疯狂输出。
【艹!你们到底讲不讲武德?为什么每场试炼都有我墨姐?】
【你们最好给老子小心一点!否则等三哥归来之日,就是你们的祭日。】
AK07看到顾听白的质问之后,本不愿搭理他。
可转念一想,秦北冥的势力不容小觑,若是不给个合理的解释,怕是难以交代。
沉吟片刻之后,他终是不情不愿地解释道:
【每场试炼的参与者皆为随机抽取。接连被抽中证明运气好,不如试试买彩票?】
【我艹你大爷!】
顾听白气得口吐芬芳。
“小白,算了。”
凌墨早就猜到躲在暗地里操控超神竞技城的那帮人的目的,对于这样的暗箱操作已然见怪不怪。
“他们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顾听白咬着牙根,愤愤然地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这么一笔。
傅云阙此刻亦愤怒到了极点,不过他的情绪并不像顾听白这样外放,只一脸凝重地看向凌墨,沉声问道:
“墨墨,你可知碟仙游戏该怎么玩?”
“碟仙起源于古代的扶乩,算是古人与死者交流中逐渐改良出现的一种方法,涉及玄学。不过,超神竞技城里的碟仙游戏,无非是通过催眠等手段,让人产生幻觉,直至摧毁参与者的心理防线,使得参与者一步一步逐渐沦为傀儡。”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我们驯化成为他们的傀儡?”
“没错。”
凌墨随口应着,并未将心思放在这场将于凌晨两点展开的试炼活动。
她扫了眼学员宿舍楼大堂前的挂钟,本打算回宿舍小憩一会儿养足精神,梁畅却突然冲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到了她面前。
“怎么了?”
凌墨垂着眼,看着眼前穿着鹅黄色面包服的瘦小女生,并未伸手扶她。
“我...我想求你一件事。”
梁畅缓缓抬起头,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里,藏着一抹深不见底的黑。
凌墨挑了挑眉,狭长的桃花眼定定地盯着梁畅这张不算精致的脸,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蜂拥而来。
记忆中,这个娇小玲珑的女生总是默默地躲在角落里,安静,恬淡,甚至时常被人忽略。
重生前,她和梁畅几乎没有过任何的交集,也没有仔细观察过梁畅的长相,只知梁畅极其顺利地搭上了顺风车,活着拿到了毕业证...
暗自收回越飘越远的思绪,凌墨再度将视线聚焦在梁畅清汤寡水的脸上。
单论长相,梁畅确实太过普通,普通得连一丁点儿辨识度都没有,属于让人过目即忘的类型。
可深究她的五官,就会发现她的瞳仁比起寻常人来,黑了好几个度。
寻常人的瞳仁,大体都带着点咖色,有的则是漂亮的琥珀色,而像她这般的,着实少见。
“墨墨,你怎么了?”
傅云阙见凌墨频频走神,轻拽着她的胳膊,压低了声问。
这会子,其他学员亦陆续走入了学员宿舍楼。
而凌墨和梁畅二人一站一跪的姿势,足以让众人遐想连篇。
明显处于劣势的梁畅,轻而易举地收获了一大波同情票。
至于凌墨,又一次无辜躺枪,成了众人眼中谩骂的对象。
“什么情况?凌墨为何让那个女生跪在地上?”
“不过是经历了几场试炼,嘚瑟什么?”
……
听闻众人的非议声,凌墨终于回过神。
按理说,她此刻应当赶紧扶起梁畅顺势一阵嘘寒问暖,以便给众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只是,她素来不喜同人虚与委蛇,声音依旧清冷:
“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那个...你可不可以去死?”梁畅踟躇了片刻,最终还是问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