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忍着笑,一本正经道:“墨染妹妹,你带了丫鬟们跟我出去吧,这两位大人要仔细查验一番。”
墨染看向黛玉,发现姑娘一脸的神游天外。
她疑惑地轻轻扶了扶黛玉的胳膊:“姑娘?奴婢在这里伺候还是?”
黛玉这才回神:“带着她们在外头看着吧——茶也不用上,这位‘大人’不喝茶。”
墨染一头雾水,这是不是太失礼了。不过见阶下站的这位掌事并没有愠色,也只得满腹疑惑带着小萝退下去。
自从黛玉选定了她们二人后,旁人就再不进黛玉内间了。而韶景轩院子里,也不似荣国府般宽松,小丫鬟们并不能随意走动嬉笑,皆是两人一组排着班守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能独自行动。
葛嬷嬷直接将韶景轩当成宫里一样训诫众人,效果斐然。
时值夏日,墨染小萝将鸳鸯让到廊下的阴凉处,替她打着扇子,诚心发问:“鸳鸯姐姐,这两位大人是什么来头啊?老太太亲自接待不说,连我们姑娘都这样诧异?”
小萝机灵敏锐:“其中一位我们姑娘还认识呢,他又脱口就称姑娘为娘娘,是不是四殿下身边的掌事太监们啊?”
鸳鸯憋笑,对两人招手:“反正你们都是要进宫的,早晚要知道,我就告诉你们。不过你们都先把嘴捂上,免得一会儿叫出来。”
小萝噘嘴:“姐姐太看不起我们了!当日戴老内相来府上宣圣旨,我都是见过的。那可是掌宫太监。这两位难道还能比老内相还厉害?”
鸳鸯点头:“那位是四殿下本人。”然后眼疾手快的伸手捂住了两人的嘴,墨染和小萝就只能瞪着惊讶惶恐的双眼。
鸳鸯心里平衡了。
方才在荣庆堂,贾敏惊得摔了一只青花折枝宝莲杯,可怜这一整套的宝莲茶具,就此缺如。
小萝扒拉开鸳鸯的手,压低了音量,但实在压不住惊,发出了跟贾敏一样的疑问:“四殿下堂堂皇子,怎么会扮成太监啊!”
这都不忌讳的吗!
屋内,黛玉坐在一张八仙梨花木椅上:“你又做这样的事儿了!秦公公的拂尘只怕又要被皇上拿了来训诫你。”
屋外,是王中兢兢业业的守门。
辛泓承笑道:“这次我安排好了,不会被父皇发现的。”然后自己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你真生气了?连茶也不给喝。”
黛玉将茶盏移到自己跟前:“这是我的茶杯。”然后从多宝阁上拿了一只素日摆着赏玩的犀角螭龙杯,先以滚水烫过,再续上茶:“委屈殿下用这个吧。”
因天气炎热,辛泓承又从二门处一路走过来,不免伸手扯了扯衣领。
黛玉便问道:“热吗?”
见他点头,黛玉便忍不住笑道:“叫你穿成这样,内监的衣裳料子可不比皇子的常服透气舒服。”
辛泓承见桌上搁着一柄白玉团扇,就拿过来给自己扇了扇:“没办法,现在能见到你的,除了内监就是宫女,二选一,我总不能穿裙子抹脂粉来见你吧。”
听他这样说,黛玉不免神色郑重起来:“是了,你做什么大费周章要见我?难道是皇后娘娘身子又不好了?”
过了冬日,皇后的身体原本大大好转,只是前两个月,因纳采大征之礼,她事事想要亲力亲为,就又有些累着。
就辛泓承看来,皇后大约是得了高血压之类的慢性病,只要生活习惯改善,情绪不要激动,就没什么大碍。
见黛玉担忧,他忙摇头:“不是,母后无妨。我要见你是因为我病了。”
黛玉一惊,心里也急起来,连声问道:“你病了?什么病?”
辛泓承一本正经:“相思病。”
黛玉又好气又好笑,将扇子从他手里抽回来:“那你就病着吧!”
毕竟时间紧迫,开过玩笑,辛泓承就言归正传:“我来确实有事要跟你说。我不能叫你糊糊涂涂,不知道嫁给什么人。”他看着黛玉的眼睛,认真道:“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我是谁。”
这个秘密,除了同类人,他原本并不准备说给任何人听。
他从穿过来的时候就想好了,好歹自己是个王公贵族,肯定有一方陵寝,到时候他就在坟墓的陪葬品里,夹杂点“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之类的话。希望后世有缘人发现他是个穿越者的秘密,说不定还能掀起考古界的腥风血雨。
这原本是他注定要带进坟墓的秘密。
皇宫。
奉旨协理六宫的贵妃将庄妃叫了来:“四皇子大婚时的吉物不对。”
庄妃愣住了:“贵妃娘娘,咱们不是已经一起核对过数目了吗?共九十九对成双的吉物。”
贵妃拉着脸:“数目虽然对,但东西不好。”
庄妃更是委屈:“娘娘容禀,臣妾是一一看过的,绝无损坏、裂纹、脏污。”
贵妃敲敲桌子,示意庄妃过来看册子。庄妃拿起来,越看脸色越青:“……碧玉福寿圆光玉璧一对,玉质欠光泽,青花白地西莲大碗一对,颜色不够喜庆……黄面红里百子五彩大果盘一对,上头葡萄串上的葡萄是单数?!”
庄妃手都要抖起来:“皇后娘娘这……”未免太吹毛求疵了吧!
这葡萄是单数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贵妃哼了一声:“不是皇后娘娘,这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不放心皇后等人看过的吉物,便命秦戊去看。秦戊初次回禀说是一切妥当,皇上就道:“可见你们做事不上心,既如此,朕就去瞧瞧,挑出一点儿不妥,你就仔细着。”
吓得秦公公连忙带了几个小太监返工,拿出火眼金睛的眼光来挑刺。
庄妃一听不由气馁:要是皇后找事,她这个新进宠妃还能去找皇上哭诉一下,可宣合帝本人找事,庄妃就只能认了。
可是……
“贵妃娘娘,距离四皇子大婚不过两月,怎么来得及将吉物返工?”
周贵妃也在心内腹诽:皇上忒偏心!听说他向太上皇提出,嫡子大婚应与旁人不同,不必按郡王规制,应按照亲王规制来办。结果被太上皇驳回说,既未封王,便应对诸皇子一视同仁。
皇上怼不过太上皇,只能找点别的事儿来撒气,从质量上给儿子提高一下。
被迫倒霉的贵妃气的要命:你这么在意嫡子的婚事,倒是直接封他做太子啊,按照太子大婚的礼仪办多好,何苦这么为难我们。
庄妃坐在旁边一筹莫展。
两人算了算进程,重新打造实在是不能够了,况且就算是新的也未必合皇上的心意。
于是贵妃便道:“罢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去跟皇上说办不成只怕要被斥责无用。唯有请四皇子自己去说,不需靡费重造,皇上才听得进去。”
庄妃闻弦歌而知雅意,忙奉承道:“大皇子为长,素来得下头皇子们的敬重。譬如四皇子,虽出身高贵又年轻气盛,与二皇子多有争执,但听闻对大殿下倒是恭敬得很。可见是长兄的缘故。若是大皇子肯去说与四皇子,麻烦就迎刃而解了。”
贵妃喜欢听人奉承,此时就是一笑:“就这么办吧。”笑过后又不免一叹:皇上立储之心昭然若揭,今日大皇子能以兄弟之情说上两句话,来日却是君臣之分,要给弟弟行礼参拜了。
庄妃便寻些好话出来宽慰贵妃,这世上的幸福是要通过比较得来的:“娘娘有协理六宫之权,大皇子入朝后又在兵部历练,皇上多番嘉奖重用。娘娘想想康嫔和三皇子,臣妾都封妃了,可怜康嫔还是个嫔位,连三皇子大婚皇上都不肯给她挪一挪位份。而三皇子入朝后,又去了宗正府,不过是些按例而行的宗亲赏赐之事。”庄妃掩口而笑:“至于明妃和二皇子,都不必臣妾说,如今满宫里谁不把徐正妃刘侧妃当成笑话讲。”
对比出效果,贵妃果然觉得高兴起来。
口中谦虚道:“三皇子那是身子弱的缘故。”因说起身子,贵妃又想起了最为困扰的一件事,追问道:“对了,你知不知道什么坐胎的好方子啊。”周菱一直没有喜讯要把贵妃急坏了。
庄妃:……这话问的,我要有灵验的方子我自己不就先整个龙胎出来了吗!
直到辛泓承离去,贾敏还处在震惊中,等鸳鸯进门忙问道:“送出去了?”
鸳鸯点头:“我看着四殿下上了车马才回来的。”好在本朝太监们都不怎么骑马,一般都是坐马车或是轿子,不然要碰上个诸如瑞王一般混不吝的人,肯定会当场嚷出来:四皇子扮作太监啦!
第二天就会闹得满城皆知。
听说辛泓承上了马车,贾敏的心仍然吊着,估计得等辛泓承安全回去,打发人出来报平安后才能放下。贾敏知道不光自己,黛玉肯定也是悬着心的。
因此不免抱怨道:“有什么事,信中说不得?便是极隐秘不能落于笔墨的,成婚后再说就是了,非要这时候跑了来,若是让人撞上怎么好!”
鸳鸯非常体贴的给贾敏换成了降火的凉茶:“那怎么成呢,就是要婚前都说好才行——房子写谁的名字,将来银行卡,嗯,也就是银子到底谁管,孩子的教育问题,养狗还是养猫,都得提前说好。”
贾敏不免摇头:“你们的古怪想法,真是难以理喻。”
鸳鸯笑嘻嘻:“那您觉得,我们不纳妾的想法也难以理喻吗?”
贾敏斩钉截铁:“这真是再有理不过了!”
因贾敏心焦,也就有一搭没一搭跟鸳鸯闲聊。不一会儿,就见琥珀恭敬的引了黛玉来。
贾敏了然:估计女儿在韶景轩也坐立难安,还不如来跟自己一起等信儿。
鸳鸯便跟琥珀一起出了内室,将空间留给母女两人。
黛玉语气似嗔似喜:“娘,他惯会做些叫人担心的事儿。太上皇斥他性情跳脱,随性作为,他还在信里跟我抱怨他委屈,我瞧太上皇老人家一点儿也没说错。”
贾敏笑吟吟地望着女儿,母女连心,她是知道黛玉这些日子焦虑难安的,不过她也无从劝慰起——就算她想昧着良心说宫里一片祥和未来无风无雨,黛玉也不是个傻子啊,她根本不会被这些话安慰到。
可如今,她瞧着女儿眉目间焦愁已然散去。
“母亲做什么这样看我?”
贾敏语气中带着无限的安心与柔软:“我女儿高兴,我就放心了。”
黛玉坐到贾敏身边去依偎着。
眼睛不用对视,身体又有依靠的时候,人最容易说出真心话,黛玉的声音轻的像梦中呢喃:“娘,他跟我说了许多话。说真的,要不是有您和周姐姐鸳鸯姐姐的例子在先,我只怕要吓坏了。”
贾敏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就像她儿时梦魇时那般。
“娘,他说那里的人成婚前,会答应对方,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都会一直彼此尊重,彼此爱护,忠贞不渝。”
贾敏微微一震,忠贞不渝,这对女人来说是必须遵循的规矩,可男人……别说皇室公卿朱门绣户的男人,哪怕是孟夫子笔下穷的去乞讨的齐人还有一妻一妾呢。
“四殿下真是这样说的?”
黛玉轻轻点头:“娘,我不知道他能否一生一世做到,可如今他有这样的心,我就不怕入宫了。”
辛泓承到自己清华堂后,先换过衣裳,叫王中遣人往荣国府报平安后,才来到东配殿的书房。
五皇子辛泓玑见他进门,忙站起来:“四哥回来了。”
“没什么人来找过我吧?兄长们都回文德宫了吗?”
辛泓玑摇头:“无人来过。大哥在兵部,二哥在工部,都在前朝没回来过。听宫人说三哥倒是清闲,早早的回来了,不过三哥的身子骨实在是弱,三嫂还打发人去请太医了呢。”
辛泓承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五弟了。”
如今上书房只有他们两个,今日休息不念书,他就拉了五皇子来打掩护。
辛泓玑作为一个爹不疼,娘懦弱的小可怜儿,为了自己日后的生活,从去年起就坚决地抱上了这根大腿。
他并不知道辛泓承干什么去了,他也不问,只是完美的执行任务。
此时见四哥回来了,他就乖巧告退,趁着天色还早偷偷往亲娘李贵人处请安。
旁的皇子休息的时候,都会正大光明去给母亲请安,辛泓承更是动辄就留在杨皇后那里用膳。
可五皇子知道父皇不喜欢李贵人,于是每次去都悄悄的。
一进门他就皱眉:“伺候的宫人呢?”
李贵人的笑容总是带点懦弱讨好的感觉,看到儿子倒是极欢喜,忙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擦了手给儿子倒茶,又转身从柜子里拿出收着的酥糖来给儿子吃。
“今日是发月例的日子,她们都赶着领去了。”得宠的娘娘那里,自然有人紧赶着送过去,但如李贵人这里自然没这个待遇。
“那也不能一个人都不留!”辛泓玑知道母亲软弱,宫人多有轻慢。
李贵人就只是笑:“这不正好,她们不在,咱们可以自在说会话。”
辛泓玑就拿出两个荷包,把里面的赤金小鱼,花生等金裸子都倒出来:“娘你拿着用吧,这些都是最近四哥给我玩的。”自从他主动表达出靠拢辛泓承的意思,这位四哥每回给三公主和六皇子玩物儿的时候,也都会给他一份。
他知道李贵人过得苦,每逢月底都紧巴巴的,就常拿来贴补她。
李贵人笼在手里又替他装起来:“好孩子,我这里不用了。自从过年皇后娘娘收了我做的两双鞋袜,又赏赐了一番后,内务府那边就再没短过我这里的东西。”
杨皇后对李贵人并不在意,但辛泓承对五皇子好,她也就愿意多给李贵人两分脸面。
辛泓玑看着母亲放下的针线,正是一双罗袜,低声问道:“这又是给皇后娘娘做的?委屈娘了。明明也是父皇的妃嫔,却像绣娘一样服侍母后。”
李贵人连连摇头:“这有什么委屈的?多少人想奉承娘娘都赶不上呢。别说是我,连康嫔娘娘都隔三差五亲手做了适合娘娘体质的点心送过去。娘就盼着等过两年你说亲事的时候,皇后娘娘看在我小心侍奉的份上,给你挑个好姑娘。”
她絮叨了两句后,又小心翼翼问儿子:“今日不念书,你也该多去跟你四哥说说话,人的情分都是处出来的。不会是你又闹脾气,得罪了你四哥吧?”
看着亲娘忐忑不安的面容,辛泓玑觉得心酸极了。
他努力笑了笑:“娘放心吧,今天四哥还单独叫了我去他宫中玩了半日呢!四哥对我比前两年亲近的多。何况我的伴读还是四嫂的表哥,娘放心就是。”
李贵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阿弥陀佛,那就好,那就好。”
辛泓玑离开时,手里还提了个半旧的暗花缎包袱,里面放着李贵人亲手做的两件寝衣和两双夏鞋。
他攥紧了包袱: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六月过半时,远在海外的西夷国派使臣送了许多贡品来,其中就有当地特有的数十盆异种花卉。
西夷国还为这些花卉都起了好听的名字,毕竟如果按着他们国家的语言来介绍,皇上听起来这些花的名字就都是呜呜啦啦。
皇上独独赏了荣国府六盆花。
戴权这一年已经来荣国府第三回了,一次比一次态度和蔼,这次已经可以称得上客气奉承了。
他带着几个小太监亲自将花一路送到荣庆堂不说,更对贾敏拱手:“史太君,不知咱家有没有这个荣幸,见一见贵人,也好当面介绍这几盆花。”到底黛玉还未进宫,戴权就含糊的称了一声贵人。
贾敏深知戴权的身份地位,宁国府贾蓉的御前龙禁尉还是从他手里花了一千二百两银子买的。
论起跟皇上的亲近,他或许不如秦戊,但论起手里实际的权利,戴权还真不比秦戊差到哪里去。
于是便对凤姐儿颔首,示意她去将黛玉请过来。
戴权连忙道:“哪里敢劳动贵人尊步,还请琏二奶奶带路,咱家亲自过去拜见。”
凤姐儿带笑在前头引路,邢夫人和鸳鸯扶着贾敏也一同往韶景轩去。
当戴权介绍这几盆花的时候,贾敏才明白,为何他这回态度这样恭敬。
“这株‘朝阳凤’色做正红,花盘硕大,雍容华贵,在西夷国是最尊贵不过的。此次西夷国供上六盆,如今太后娘娘处两盆,皇后娘娘处两盆,剩下的两盆便在您这里了。”
另外的几盆花不过是陪衬,重头戏就在这朝阳凤上。
鸳鸯在旁不由暗中咋舌:朝阳凤,带个凤字,又是正红色。简直比本朝的牡丹还具有象征意义。
而皇上越过其余三个名正言顺的儿媳妇,偏偏只赏给了荣国府两盆,其中含义不由让人深思。
所以戴权一改往日老内相的倨傲排场,笑容可掬举止客气起来。
旁边墨染递上荷包,黛玉便亲自递给戴权。
戴权弯腰接过:“您亲自赏我,老奴厚着脸皮收下了。等来日到了宫里,再给您请安去。”
说完便带着小太监们告退。
凤姐儿亲自送出二门,贾琏已经在那里接棒再将戴权送出荣国府。
戴权这会子对贾琏的态度也亲热的很:“琏二爷未来不可限量啊。”
这一声爷给贾琏叫的还有点发憷。
回来见凤姐儿仍然等在二门处,贾琏忙道:“大热天的,你怎么还在这里?”
凤姐儿美目流转:“当然是等二爷啦。好在您今日不必去部里坐班正好在家,否则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贾赦这几日正好中了暑,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就算想爬起来跟戴权友好交流也做不到。
贾琏接过平儿手里的伞,亲自替凤姐儿遮着太阳。
凤姐儿就笑:“哟,我可当不起!”
“当得起,当得起!咱们二奶奶神机妙算!当日你跟我说林妹妹不止一个皇子妃,我还有些信不得,今日见了这位老内相前倨后恭的嘴脸,我才是信真了。”
当日贾珍半求半托的请戴权办事,贾琏是知道的。哪成想今日还有反过来他巴结荣国府的时候。
凤姐儿看向贾琏:“二爷别嫌我败你的兴致!老爷横竖不上朝不做官,现在也被老太太拘在家里不许胡为,可你却不同。要是在外头太得意了些,叫人捏住错处,可是有吃不完的亏。”
“我瞧老太太是个能狠下心的人。二房从前多么得脸,现在也能完全不理不睬。你若是犯了什么事,要牵扯到林妹妹身上,只怕下场还不如二老爷他们呢。”
贾琏深以为然:“你不说我也知道怕。我在部里现在恨不得做个哑巴,生怕说了什么话叫人抓住把柄。”
凤姐儿见贾琏自己也小心,就换过话题道:“如今咱们府上是出了凤凰了,不知道二房那边如何?明儿我就叫人打听打听,若是他们有什么艰难,赶紧伸手帮衬一把。”
贾琏吓了一跳,深觉自己媳妇吃错了药。
她不对二房落井下石就算是善举了,怎么还会主动帮忙。
凤姐儿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二爷!兔子急了还咬人,狗急了还跳墙呢。有了今日这事,京中谁不高看咱们荣国府一眼?二房那边知道了如何能甘心,要是他们现有什么过不去的苦,说不得就破罐子破摔,舍出一身剐,把咱们也拉下水去。”
说完就感叹道:“还是老太太有筹谋,只一个宝玉还在宫里做伴读,二房就有指望。有指望的人,就不会太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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