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托没有在意众人怪异的眼神,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视频里那有些温馨的场景,怀念着往日的曾经。
“这个时候,是我们战争失败,撤退回欧洲的时候吧?”
卡莲说道。
“嗯。”
“我还记得,当时你在过河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下去,要不是我把你拉上来,你都不知道被河水冲到哪里去了。”
卡莲轻笑道。
奥托也笑了,
“是啊,那个时候的我太笨了,明明身体瘦弱,也不会战斗,却非要跟着你,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麻烦是有一些,但如果不是你的治疗,恐怕我们会有更多的人死在那里。”
“而且,也是因为有你在,让我至少还有个能说话的人。”
卡莲由衷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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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中。
在温暖的篝火旁,卡莲提起了关于打输了仗,会不会亏很多钱的问题。
而奥托则是不想在卡莲面前提这些,因为他觉得,这些肮脏的事情,不应该出现在卡莲面前,更不应该让她知道。
“你说的或许也有些道理,只是,我之前也和你说过——我觉得天命似乎在作为组织的立场上出现了一定的问题。”
“包括我刚才下意识问你的那个问题....天命真的应该像现在这样如此在意钱吗?”
卡莲注视着眼前的篝火,那升腾摇曳的火焰,在她眼中似乎变成了现在的天命。
如同一只张牙舞爪,肆意宣示着自己强大的怪物。
“或许不应该。可是....这个时代,没有钱,确实也什么事都干不成啊。”
奥托叹了口气,随后转移了话题,
“好了,我们先不谈这些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吧,夜这么深,你肚子了吧?”
镜头一转,再次来到了白云之上。
“那时候的我还真是可笑,总以为那些自以为是的温柔体贴能够解决所有问题。”
凝望着自己的回忆画面,奥托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带着几分讥讽的微笑。
“可一般来说,那的确很重要。”
虚空万藏悠然的说道,
“要怪的话,应该怪当时的你,根本不懂她的那份英雄情结。”
“是啊....当她说要拯救世界的时候,她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她也从不会在这一点上动摇信念。”
奥托嗤笑道,
“你看,这些致命的地方,从一开始就是错位的。”
“接下来的记忆....无非是让奥托·阿波卡利斯其人,一步步变得可悲可笑而已。”
问答空间。
“不是,我怎么感觉奥托跟个√直男一样?”
看着视频里奥托对卡莲问题的回答,特斯拉不禁有些蛋疼。
“怎么每次都答非所问啊?还各种转移话题,服了,正面回答一下卡莲的问题,就那么难吗?”
“真就疯狂打拉扯是吧?”
特斯拉最讨厌的就是那种说话说一半,或者答非所问的谜语人了。
好好说话真的有那么难吗?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吧?
平时搞研究发明就已经很费脑子了,要是再把脑子用来分析别人说的话,那特斯拉感觉自己是真的要爆炸。
“确实。”
布洛妮娅点了点头道,
“卡莲姐姐问的意思,其实是指天命的立场,奥托虽然听出来了,但却依然没有回答她。”
“所以我说过了,我在卡莲面前,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愚者。”
奥托摇了摇头道。
那时候的他,虽然远没有现在这么成熟老练,但怎么说也是一个智者。
如果他能够好好冷静下来,仔细去分析,去想的话,可能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但他做不到。
无论是什么事,一旦跟卡莲有所涉及,他都无法让自己保持冷静。
而这样的结果,则是让他最后害死了卡莲。
“哼哼,看来天命的大主教也不过如此嘛,为了区区一个女人,就让自己变成了那样。”
胡狼双手抱胸,讥讽的笑道。
“闭嘴!”
卡莲顿时瞪了胡狼一眼,
“奥托他没有对不起你们的地方,你们世界蛇没资格说他。”
如果是逆熵或者圣芙蕾雅的人这么说奥托也就算了,毕竟奥托确实对不起她们,被说几句也是理所当然。
但你胡狼是什么东西?
也配说这种话?
卡莲虽然讨厌现在的奥托,但不管怎么说,奥托始终都是她的挚友,她自己可以说奥托的不是,但别的外人可没这个资格。
“卡莲....”
看着为自己抱不平的卡莲,奥托的眼中闪过一丝感动。
果然,她还是老样子。
就算是现在的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她也没法抛弃自己。
虽然在现在这个世界,她这样的性格很容易吃亏。
但是有他在,绝对不会让以前的悲剧再度重演。
“唉,卡莲大人那个时候真的是好辛苦啊。”
亲眼目睹了卡莲和奥托当年的情况,琪亚娜不禁为之感叹道。
怀揣着救世的理由,但名为现实的高墙却牢牢的将她困在其中,而且在那个时代,卡莲除了奥托以外,没有任何能够信任的人。
但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卡莲依然做出了反抗,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艰难的英雄之举。
“其实也没什么辛苦的,我只是不想让自己留下遗憾罢了。”
卡莲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在她看来,自己不过就是做了应该做的事而已。
后来的人,就莫名其妙的将自己视为了英雄。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实根本不算什么英雄。
她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做到的....失败者。
她偷走天命教会的黑盒子,以为这样就能阻止它们,结果反而害了八重樱。
而天命的改革,最终也是由奥托解决的。
所以她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半途而废的失败者。
要不是奥托大肆宣扬自己的事迹,恐怕人们早就将她遗忘在了历史的长河里。
众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看着大荧幕里再次发生变化的视频。
“奥托,这个是....”
在天命的教堂里,卡莲看着奥托手里的药剂,不禁好奇的问道。
“这是我正在研究的药。”
奥托解释道,
“黑死病可能还会产生变异,我们也要加强药效,这样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得救。”
“埃莉诺就是因为这种药才转危为安的吧?”
“嗯。”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发明了很多厉害的东西呢!”
卡莲露出笑容,有些佩服的看着奥托。
“啊....谢谢,我只是....在努力追上一个人的身影而已。好了,先不说这些了——你今晚也打算行动吗?”
奥托有些担心的看向卡莲。
“嗯,你忙你的吧,我那边已经很熟练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卡莲拍了拍胸口,示意奥托不用担心。
“你还是要多小心,毕竟我们是在那些老古董的眼皮底下做这些事....”
“我明白的,我会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里行事,毕竟,如果说要引导大家抵制那些老家伙们制订的社会运转方式,目前也还为时尚早。”
“可是,卡莲....社会的运转方式,本就不是谁说改变就能改变的吧?”
奥托忧虑的说道。
“是啊,所以我们只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然后等待机会嘛。”
“如果在自己相信的道路上都不够努力....我们将来又能凭什么去说服别人呢?”
卡莲认真的说道。
“....确实,你说的也很有道理,看来我们彼此都要好好加油呢。”
“嗯!”
回忆的画面消失,虚空万藏精准的吐槽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我真是不明白,那时的你怎么会别扭成那个样子。”
“直接告诉她你全部的想法不就好了吗?整个历史或许都会因此而改变。”
“可能吧。不过你究竟希望当时的我对她说些什么呢?”
奥托讽刺的笑道,
“说我自己在用人体实验的方式研究新药吗?”
“还是说你希望我引用几百年之后的政治经济学理论,来启发她劫富济贫不解决本质问题吗?”
“如果不是这些的话,即使直白的告诉她我做那一切的理由....这又能有什么用呢?
奥托的语速逐渐加快,他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激动,甚至声音里都带上了一丝悲呛,
“是她会因此而改变自己,还是我会因此而改变自己呢?”
“.....但事实上你们谁也没有改变谁。”
虚空万藏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
问答空间。
听到视频里的奥托对自己过往的评价,众人不禁陷入了沉默之中。
如果说之前她们还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奥托对待卡莲时会是那样逃避的态度,那现在听了未来奥托的这段话,她们明白了。
奥托和卡莲,他们本身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他们的手段,他们的目的,乃至前进的方向,都不一样。
卡莲看似身处光明,四周却尽是黑暗。
只不过,那些黑暗都被奥托藏在了她看不到的地方。
他以为这样做,就能让卡莲安心的实现自己的梦想。
但是他错了。
只是当他知道这个答案的时候,已经晚了。
卡莲是个真实的人,她不是不能接受有人牺牲,她不能接受的是,有人被迫牺牲。
打个比方,如果有人马上就要死了,要救她的代价必须得是一命换一命。
那么卡莲会毫不犹豫的牺牲掉自己的生命,来拯救那个人。
但如果是奥托的话,他会权衡对方的价值,然后再用别人的生命来救她。
他是个自私的人,但也是我们绝大多数人的缩影。
他可以为了卡莲慷慨赴死,但不会为了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人去死。
但卡莲会。
所以卡莲才是天命的【圣女】。
而在这个世界上,像卡莲这样的人,少之又少。
但这个世界,也往往需要像卡莲这样的人。
因为,在危难降临之际,总是要有人主动前去赴死,才能换取更多人的生存。
“的确,就算奥托你当时将这些事情全部告诉我,我也不会改变自己。”
卡莲叹了口气道。
“我知道。”
奥托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因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卡莲。
“怎么说呢....这件事情很难用单纯的对错去判断。”
苍小玄摇了摇头道,
“如果站在那些被用来做新药研究的那些人和亲属身上来看,奥托的所作所为,无疑是邪恶的。”
“但如果站在当时那些感染了黑死病,最终因为奥托的药而获救的人来看,奥托的所作所为,便是天生的圣人之举,救世的恩人。”
“这就是很典型的,在大灾难来临时,牺牲一小部分人,来换取更多数人的安危和利益,这件事不管站在哪边,其实都没有对错之分。”
苍小玄的数据库里有记载着前文明纪元的资料,所以她很清楚,在这样的大灾难面前,别说牺牲一小部分人了,就算是牺牲大部分人,只要能保住人类的文明,那就算成功。
所以,奥托的行为,算不上是错误的。
当然,卡莲也没有错。
她为那些被迫牺牲的人感到悲伤,感到痛苦,感到愧疚和无法接受,这也是没错的。
如果这也算有错的话,那为此牺牲的人又应该放在哪里?
难道他们的牺牲,连被哀悼的价值都没有了吗?
被迫的牺牲也是牺牲。
如果当人们对牺牲感到习以为常,甚至觉得为了大部分的人,牺牲掉小部分的人这种行为是理所应当的,那么这个世界也离毁灭不远了。
所以说,奥托的行为没有错,卡莲的行为也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是引发了这场灾难的源头——崩坏!
“唔....感觉话题真是越来越沉重了。”
德丽莎说道。
“毕竟是关于黑死病和当时社会运转情况这样的问题嘛。”
塞西莉亚叹息道,
“这样的问题,以我们后来者的目光,怎么看都是会带着主观意识的,没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时至今日,奥托,我理解你当时的选择,但是抱歉,我还是没法接受。”
卡莲低声说道。
“我明白。”
奥托微笑点头,
“如果你接受了,那你也就不是卡莲·卡斯兰娜,天命教会的圣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