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口袋中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
我拿起一看,刚过十二点。
打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挟持叶青青的人。
“喂。”
“一点钟,还是凤台楼。”
听到这地址,我心中一惊,对他身份的猜测也逐渐明了。
“好。”
我挂断电话,起身抽了几根烟,就驱车离去。
经过卧室门前时,竟听到了王有容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但我假装没听到,毅然离开,因为我知道,她一定不是为我而哭。
她可能还从来都没有为我哭过。
快要一点的时候,我赶到了凤台楼。
此时凤台楼依旧营业,从外望去,其中灯火通明,大厅内人潮涌动。
我将车停在了停车场,朝上次我栖身的民宿望了望,确实,因为位置太好,只需要抬头仔细观看,就能被他人发现。
正看着,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你来了。”
我回过身,终于见到了这两日跟我通话的人——正是当时在凤台楼前看到我的人。
“果真是你。”我们两人不约而同开口道,随即各自一惊,同时笑了。
和“敌人”的默契来得这么始料未及,我不知该悲还是喜。
我朝他身后望了望,并没有叶青青的身影。
“人呢?”
“你放心,只要你答应我们的条件,叶青青我会还给你。”
“条件你尽管说,从现在起,我这条命都是你们的。”
“你说得没错,我们要叶青青的命,根本没用,要你的命也没什么用,所以从现在起,有序光电的项目,我们要分一杯羹,这件事你必须答应,而且还要画押。”
闻言,我不禁皱了皱眉头。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有序光电的项目我本来就没有油水可捞,而且这项目跟腾飞牵扯颇深。
如果我答应了眼前这人大老板的要求,就相当于在刀尖儿上舔血,稍有不慎事情败露,腾飞那边肯定会要我好看。
不仅如此,我现在更要依靠有序光电这项目作为逃命符,一旦金明那边的公司启动,我就要依靠这个项目暂时脱身。
“怎么?你连命都能不要,区区一个有序光电却犹豫了?”
对方这一招,无异于直接捏住了我的命门。
他们不是要我死,而是要让我生不如死。
但此刻我除了答应,没有其他办法。
“嗯。”我轻声应了一下,点头道:“好,我答应。”
“那就画押吧。”
对方朝凤台楼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跟着他走进了一个包厢。
门一打开,我就看到了在其中坐立难安的叶青青。
“程哥……”她看到我,难掩激动。
我冲她点点头,示意她不要害怕。
那人掏出一份协议书和印章,上面清楚写明了他们要分得有序光电项目利益的百分之三十。
这无异于狮子大开口!
腾飞和李雪那边的具体协议我不清楚,但无外乎五五分或6四,眼下却要我从中拿出百分之三十送出来,这对我而言就是与虎谋皮!
起码我知道,现在的自己做不到。
但没有第二个选择。
“我画。”
我签下了这一“生死状”,在上面按下了手印。
“痛快。”那人松了一口气,面带微笑看了我片刻,轻声道:“合作愉快。”
那一刻我明白,我上了这条贼船,想下来怕是难了。
那人爽快离开了,包厢内只剩下我和叶青青两人。
服务员陆续送上了可口的夜宵。
但我没有半分胃口。
叶青青回来了。
账本我也保了住。
没错,这是一个豪赌,看上去我赌赢了。
但我知道,我已经深陷另一个赌局之中,而且输赢未卜……
从凤台楼离开后,我载着叶青青在城内漫无目地开着车。
良久才开口道:“去哪儿?”
“先回一趟茶社吧。”
“还去茶社?”我感到惊讶。
那根本不是她的茶社,更像是禁锢她的地方!
“我有一些贴身衣物还放在那里,取回来也好。”
“好。”
我调转车头,朝茶社开去。
凌晨四点左右,我们抵达茶社。
多日未开门经营,打开卷皮门,里面的空气都带着些萧条的意味。
“以后这里应该会有别人接收。”她打开灯淡淡说着。
“听说一些在监狱里关了很久的犯人等到最终释放日子的时候,都会对监狱产生一种别样的感情。”
我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她在这里迎接各式各样的客人,虽然是身不由己,但这里确实是她可以安身的地方。
叶青青取出一瓶清酒,又拿了两个小巧的酒杯,坐在了茶案对面,抬眸对我道:“程哥,坐啊。”
我依言和她面对面坐下。
“程哥,谢谢。”几天以来,她明显消瘦了许多,眼神都跟之前不再相同。
说完,她将眼前一盅酒一饮而尽。
她喝惯了茶,此时拿着酒的模样倒像是个女斗士,颇有几分飒爽的英姿。
如果我能在她陷入泥沼前结识她,甚至稍微劝劝她,也许今日的她,不必受这些苦。
但是,谁的生活里都不存在“如果”二字。
“客气了。”我也一饮而尽。
随后问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好,这么多年,我除了取悦别人,也什么都不会了。”说着,她自嘲一笑道:“可就算连这一样,都没做好。”
我有些愧疚,如果不是遇见我,以她的段位,将其他人拿下恐怕不是问题。
我忽然意识到正因为我对她太过冷血,才没能让她得手,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但脱离洛有道背后大老板的组织,也是一种解脱。
即便是以一颗弃子的身份。
“你——”我忽然生出一个想法:“除了取悦人,还有更厉害的本事。”
“我?”她将信将疑地盯着我。
“当然。”我指了指手边的茶案,意义不言自明。
叶青青一脸不可置信,又道:“开茶社哪里容易?这次赎身,我已经欠了你一大笔债了。”
“这份债怎么能算在你头上?”我轻描淡写道:“你放心,我答应的事,自然会自己解决。”